第三百三十五章 教誨

2017-04-20 作者: 章魚鳳梨
第三百三十五章 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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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白氏也曾在書信中多次教導過可貞這些,可書信哪裡比得上麵對麵的教習的,所以又不辭辛苦的重複了一遍,隻盼望可貞能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多了解一些這裡頭的彎彎繞。 23US.最快

若是旁的時候,一慢三快的四更梆子都響了,林氏是肯定要催著白氏可貞早些歇息的。

其實說不得早在白氏和可貞說著這些官場中事兒的時候,就催著要休息了。

畢竟牝雞司晨,這些外頭衙門中的事兒,身為內宅婦人還是少理會的好的。

可到底今時不同往日,林氏私心裡也隻盼著白氏多說一些,可貞也能多記住一些,多知道一些。當然,林氏的用意也不是讓可貞去插手政事。而是希望可貞聽說了明白了這些事兒後,以後但凡有事兒,事到臨頭的不至於一念之差,犯下什麼錯兒或是做下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兒來。

有些事兒,林氏她不說,並不代表她不知道。隻不過因為有眾人在,個個都比她想的深遠,並不需要她再多說什麼罷了。

她這輩子,旁人經曆過的事兒她也經了,旁人不曾經曆過的事兒她也經了。不說以前,就說她跟著顧浩然的那年間,各種光怪陸離的事兒也都著實見識過一番了。衙門裡的那些個佐官胥吏們究竟是怎麼樁子事兒,她心裡明鏡兒似的。

而可貞,她經過的事兒雖不多,尤其是這些年平安順遂,可到底這經曆也比一般人來的豐富的。未出閣的時候,一過來就見識過了最黑暗的一麵,後來也跟著白氏接觸過官場中的這些人這些事兒。自打出閣後,雖然沒有直麵麵對。可因為畢竟蘇家的身份在那裡,間接的也都是接觸了不少的,所以她心裡也自有杆秤的。自然知道白氏指點她的都是頂頂重要的。所以聽起來,也格外的用心。

“這些個師爺,若有家人跟去任上的,你要把她們視作自己人那般好好照料。若是沒有家人在身邊,那你更要派人仔細照料著他們的生活了,一來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安心辦差,二來也能仔細他們一不留神受了旁人的蠱惑和利用……”

可貞點頭應是,照顧好這些人讓蘇慎沒有後顧之憂。這是她為人妻的責任。

“……雖說你公公、祖父都挑了得力的人給你們使,可一碼歸一碼,你們也不能事事都靠著底下人。也要趁著這個機會跟著好好習學起來。到底還是那句話,自己會的才算是真的會。一個老爺,行動離不了人這可是不行,到底十八般武藝全都拿在手裡才是正經。”

這個道理,可貞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這兩年來。相應的律例典籍,她真是鞏固了再鞏固的,就是想著關鍵時刻是不是能幫襯蘇慎一把的。

而在京裡的蘇慎,也很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就算為人處世知十分不如行七分,可到底,總得知道十分才能說這麼話吧!若是事到臨頭一摸兩隻腳。給上司的稟帖、夾單、雙紅,給同僚的信函、應酬都要書啟師爺起草;連律法都背不下來,律例、法令、成例都要刑名師爺提點;錢糧奏銷、地丁人口等等都隻有錢糧師爺諳熟裡頭的門道。連賦稅簿子都看不懂——那他還當什麼官!還不如趁早回家做個田舍翁,免得給祖上抹黑。

白氏見可貞明白這道理,點了點頭又道:“你要知道一句話,‘任你官清如水,怎敵吏猾如油’。雖說我聽著你公公撥給你們的那些個家人應該都是精通吏道的。有他們幫襯著,衙門裡的那些老油子們也並不敢太過放肆。可到底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衙門裡的那些吏員們雖然人小位卑,可卻俱是久練成精的,你略行差踏錯的,就會被他們捉到把柄……”

可貞聽了又是好一陣的點頭,這樣的話,不僅白氏,大太太亦是說過的。

雖說官吏官吏,可胥吏和官員是不一樣。

就說出身,但凡官員,哪怕是品秩極低乃至未入流的雜職官,都有所謂的“一命之榮”。因為這些都是由天家任命或吏部銓選的,是可以列入政府正規編製,即便不是公務員那也是事業編製,是可以依法享受不同的政治待遇的。同時也受到諸如籍貫回避、京察大計等製度的約束的。

但吏員就不同了,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是政府雇用人員的性質,按上輩子的說法就是臨時編製或是企業編製。特彆是州縣衙門內的吏員,一般都是從地方上揀取“有德”、“有才”的人充任的。“有德”的標準是循良無過,“有才”的標準是書寫計算,選取的方式則是由耆老公議或考選納貲,隻不過一旦落入實踐,大多是為地方上的紳富所把持了。

那些個官員還能三年一考幾年一遷的,可很多吏員大多都是當地的豪富推選的,世代盤踞在地方衙門,早已是內外勾結一氣形成地頭蛇的勢利了。

而因為官員回避製度,外放的官員到了州縣來當官,都是外鄉人。有的人上任的時候連語言交流都成問題,還有的官員就是因為語言不同去職的,所以更談不上熟悉民情明察秋毫了。好容易乾到有點熟悉了,又得依官製調動,再派來的繼任者,一切又從頭開始循環。所以再精明的官員,也無法擺脫吏員的欺瞞和乾擾,倘若這官員本來就是庸碌無能之輩,自然就更要被吏員隨意擺布了。

甚至可以這樣說,在那些世襲、資深的吏員看來,這州縣衙門的真正主人本就是他們,上麵派來當領導的知縣不過是個客人罷了。客隨主便,這可不是一句虛言的。

所以可貞初初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這心裡真是“突突”了兩下的。之前的擔憂又都冒了上來,這哪裡是去做官的,分明是去上刀山下火海的。

可隨後又有些釋然了,若是那些尋常百姓人家的子弟,說不得遇到這樣的胥吏是毫無辦法的。因為很多乃至一榜兩榜出身的官員,做八股文頭頭是道,做“親民之官”則昏昏如也。

那些吏胥們隻要憑借他們通曉辦事律令、格式和成例的資本,就能蒙騙乃至挾製官員,甚至於引誘他們同流合汙。左右,有當官的在前頭頂著呢!即便事情發作了,倒黴的還是當官的。

可到底,蘇慎出身官宦世家,從小就是聽著這些事兒經著這些事兒長大的,又有那麼多專業過硬的自家人幫襯著,他自己也不是不求上進的人,肯定不至於這般恐怖的。

隻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的,可貞緊緊地給自己上了根弦。

就像林氏說的,走不通“老爺”那,改道去走“太太”那的情況也實在是不少的。

更有些內宅太太奶奶們,“夫人外交”用的那叫一個爐火純青。還有一些官員們,借妻子做掩飾,假以懼內為名,以妻子的名義收受賄賂。畢竟這樣一來。總要比自己親手接過來得乾淨一些的,出了事兒也有開脫的餘地。據說這在官場裡也有個說法,叫做“老爺不愛錢,太太愛錢”。老爺得名聲,太太得實惠,這也算是官場中的老傳統了。

所以林氏再三的告訴可貞,一定要持身正念,遇寵不驕、不越雷池,萬不能給蘇慎惹禍。同時,也要看顧好家下人,彆讓他們受利益驅使,做出欺瞞背叛主子的事兒來。

翌日一早,一大家子人坐了幾輛馬車,齊齊往書院去了。

昨兒回來後,可貞沒讓蘇懷遠往書院報信,為的就是給蘇鐸一個驚喜。

而蘇鐸看到可貞和小九晏哥兒的時候,也確實是大大的驚喜了一把。

隻不過,可貞剛帶著兩個孩子跪下來磕頭,蘇慎立時就紅了眼眶,忙起身把小九晏哥兒攙了起來,摟到了身邊說話。

可貞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了自己頭一回見蘇鐸時的場景,眼裡也瞬間就含了淚。

她一直知道,她這一輩子,若不是有這些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親人,她的生活是不可能過得這麼舒心順遂的。

蘇鐸對小九和晏哥兒的喜愛是顯而易見的,比起對可貞也是有過之無不及的。一手攬著一個,溫言細語,無限耐心。

而小九就彆說了,她之前是見過蘇鐸的,對這個外曾祖父匪巢有好感。而晏哥兒上回見蘇鐸的時候雖然還小,可到底這孩子是打小聽著蘇鐸的那些事跡長大的,所以對於蘇鐸更是又好奇又敬愛。

小孩子都是乖滑乖滑的,見著蘇鐸是喜歡他們的,所以很快就糯糯的“外曾祖父”的喚個不停了。

纏著蘇鐸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的,熱鬨的不得了。

可貞帶著兩個小家夥在書院裡住了兩日,這兩日裡,兩個小家夥基本上就是寸步不離的跟著蘇鐸的,就連蘇鐸要去講課,這二人都顛顛的跟在身後,對於蘇鐸要做的所有的事兒都好奇不已。

尤其是發現了蘇鐸的腿腳不便後,更還知道跪下來給蘇鐸揉揉腿。

蘇鐸看著這兩個肖像可貞的小娃娃,好像就看到了可貞小時候,這心裡,亦是千滋百味的。

這樣的天倫之樂,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天,可對於所有人而言,已是心滿意足了。

隻有蘇鑄,看著如此喜愛小九和晏哥兒的蘇鐸,又想著蘇鐸膝下空虛,心裡也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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