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祥的預感

2017-04-21 作者: 魚凍凍愛吃貓
第96章 不祥的預感

頓了頓我又說,“我很害怕去想那些隱藏在事物背後的真相,害怕有一天我在工作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將人們想的很邪惡。即便事實真相殘酷又冷漠,我總覺著隻要我不去看、不去想,那些殘酷又冷漠的真相就不會出現。”

“景溪,你現在就很好。”楊辰辰抓著我的手低聲說,“你忘了麼,你給了我一個母親,我和弟弟都很感激。我沒有辦法想象失去母親要怎麼活下去,即便隻有靈魂是她,我也感激。景溪,正如你所言,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糟糕,至少你幫助像我一樣需要幫助的人。”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接話。

吃飯吃到一半,顧小沫給我打了電話,說是範雲奚的靈體已經回來,讓我儘快將靈體送走。

我琢磨著這麼晚往瞎子街鑽也不安全,索性明天下班後再去解決就是了。

吃完飯我將楊辰辰送回家,這才回到自己的住處。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房東今天竟然不在家,我覺著可能是去外麵打麻將了,也就沒有在意。

本來打算下班的時候去瞎子街善後,誰知道還沒有下班,我就在新聞上看到了關於範雲奚的報道。

“驚!妙年女子深夜墜樓,幾日後竟又複活!”

這樣的新聞標題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進去看,我自然也被吸引了進去。跟旁人不同,我生生怕我這一行業就這樣被曝光。習慣了在黑暗中生活,就害怕陽光,說實在的我很怕自己的職業被暴露出來,更怕死人複活的事情引起民眾們的恐慌。

我沒有想到範雲奚的父母會這麼愚蠢,竟然帶著女兒招搖過市,甚至利用複活後的女兒去恐嚇學校。範雲奚複活的事情終究沒有瞞得住,我立即給顧小沫打了電話。

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顧小沫態度冷冷淡淡的,似乎覺著範雲奚死而複生被被人捅出去並不是什麼大事。

或許這件事對顧小沫來說不是大事,可是對我來說卻不是一件小事。

“顧老板,我們的生意是不是暫停一段時間?”我在電話這頭提議著,“範雲奚的父母並不可靠,我怕我們已經被兜出去了。”

“景溪,你在怕什麼?”

顧小沫一句話將我問愣了,隨即她又道,“我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怎麼就見不得人了?”

“我們……我們做的本來就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我……我隻是為了……”

“隻是為了掙錢還債?”

我垂著眼沒有接話,顧小沫卻緩緩的說,“這個世界上職業不分低賤,白領的工作是工作,與死人打交道的我們也是為了工作,並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你不願意在人前露臉不過是因為你心底裡埋藏著自卑,認為我們所做的事情不能暴露在陽光之下。”

“顧老板,自古以來有很多行當都是不能暴露在人們的視線下的。作為第三類入殮師本來就是生活在黑暗之中,與屍體、靈體打交道的,根本就不能生活在陽光之下。我不自卑,也不以此為傲。彆人的傷痛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將他們的傷口給撕開。逝者逝矣,我們沒有權利再去為難活著的人。”

“景溪,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們被世人知道,就會有很多生意上門?”

“如果我們掙的這些錢都要建立在彆人的傷痛之上,我寧願不掙這些錢。”我心裡簇著一團火,總以為顧小沫是和我們任何人都不一樣的存在,可是此時此刻我才發現她原來也是一個市儈的人。

“若是每一個人都像你一樣,這個世界會有趣很多。”顧小沫言語之中帶著笑意,“你彆擔心,我會讓範章和薛岑夫婦二人對我們的事情閉嘴,也不會讓你和瞎子街都暴露在旁人的視線下。”

我愣了好久,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顧小沫又接了一句,“你若是喜歡生活在黑暗之中,那麼我們就永遠留在黑暗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我鼻尖有些酸澀,愣了愣才說,“謝謝顧老板。”

之後我才知道範雲奚的父母為什麼要那麼竭力的爭取賠償金,那是因為失去範雲奚這個唯一的女兒,他們就成了失獨夫婦。

上了大學的範雲奚已經二十多歲,她的父母便是再年輕也四十多歲了。當初響應國家號召,隻生一個,卻沒有人想到有朝一日這唯一的一個孩子也留不住。

因為這件事我查過很多資料,很多失獨的老人在失去子女之後夫妻分道揚鑣,男性還能找的年輕的小媳婦再生一個傳宗接代,而四五十歲乃至年紀更大的女性在失去子女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她們生活困苦,整日活在痛苦之中,直到死亡讓她們從這種痛苦中解脫。

當然也有在失去唯一的子女之後,夫妻二人攜手度過餘生的,但他們的餘生除了悲痛,歡喜的事情少之又少。還有一小部分在失去子女的時候,不顧高齡,追尋種種辦法,想方設法的再生下一個孩子,延續感情、延續血脈。

女兒死的不明不白,學校推脫,範章夫婦要求一個說法,誰也不能說其過分。女兒在學校是什麼樣子的,夫婦二人也不知道,既然在學校出了事,自然是要找學校的。

在知道事情前因後果之後,我總也不能隨便的評價範章夫婦做得如何不對,範雲奚如何的不知珍惜。

正因為了解所有的事情之後,才明白任何事情不能單單以對或錯來評判,也不能隨口妄加評判。將範雲奚的靈體送到了地府,顧小沫給我遞了一杯水,“辛苦了。”

我略略點了點頭才低聲問,“範雲奚的父母……”

“女兒是他們放不下的執念,就算我將範雲奚因吸毒過量產生幻覺,從窗戶上跳下去的事實告訴他們夫婦,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或許……或許會信呢?”

顧小沫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說,“你在長輩麵前和在我麵前是同樣的性子嗎?”

想了想小時候,我立即搖了搖頭。在姥爺跟前我儘量表現出一副乖巧的、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是在彆人麵前我就沒有必要這麼偽裝了。

“範雲奚在她父母心裡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女兒,而在學校她成績不好,混跡在風月場上,是個不折不扣的享樂主義的拜金女。這樣大的反差,你認為她的父母願意相信嗎?”

“不願意。”

“我既知他們不會信,又何必去蹚這渾水?不如讓他們慢慢查,總能查清真相的,待到真相呈現在他們麵前,由不得他們不信。”

“難道這不是更殘忍嗎?家長將孩子送到學校,為的是孩子能學到知識,出來以後能找到好工作。可是範雲奚這樣的學校卻疏於管理,現在出了一個範雲奚,難道就不會再有第二個、第三個範雲奚?”

“景溪,你太激動了。”顧小沫懶懶的看著我,我突然覺得有些絕望,她似乎看出來了,隨即說,“我已經將這個事情反映給校長、教育局了。雖然我不同意你說的那些,但也同意學校加強管理,不要因為是大學就放鬆了管理。但是學生也要自律,能管束好自己,如果一心一意的向往著外麵花花世界,即便學校是封閉式管理,也總有人能混出去,投身於風月場所。我說的這些,你明白嗎?”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顧小沫耐著性子又說,“你想想當年你讀初中、高中的時候,老師不也不讓你們上網吧嗎?但是你回憶看看,那時候是不是有很多學生翻牆、熬夜去網吧打遊戲?”

“嗯。”

“同樣的道理,範雲奚的死學校固然是有責任,但責任卻沒有她自己的大。沒有人能為你的安全、你的人生負責,所以你必須要為你自己負責。”顧小沫歎了一口說,“學校自然會給範章夫婦一點人道主義賠償,但是範章夫婦獅子大張口一下子要一兩百萬,這是不可能的。”

“顧老板,你說人活著到底是為什麼呢?”臨走之前我問了顧小沫這麼一個問題,顧小沫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並沒有回答。

房東一連幾天都沒有回來,我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加上範雲奚的事情之後一直沒有接到生意,每天晚上我都擔心會不會有壞人破門而入。正因為有這種被害妄想症,睡覺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確定大門有沒有反鎖,房門有沒有鎖好。

門鎖好了還不放心,將房間裡的凳子都拖到了門口,抵在門上。即便這樣半夜還是會因為擔心醒過來,在黑暗中環顧四周,觀察著有沒有異樣的動靜。

這幾天我都要被自己這種神經質給折磨瘋了,好在第六天早上的時候房東回來了,看到我仍舊是笑眯眯的,“小景啊,去上班啊?”

“是,阿姨最近去哪裡了,怎麼一直都沒有回來?”

“身體不舒服,去住院了。”房東說的若無其事,我連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趕著出門了。

或許是因為房東回來了,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徒然就落了下來。隻是我沒有想到房東住院回來沒有兩天,在我晚上下班的時候在客廳將我叫住了。

我坐在桌子跟前,房東麵帶笑容的問,“小景啊,在這裡住的怎麼樣啊?工作還好吧?”

雖然不知道她問這些是為什麼,我還是回答一切都好。

聽了我的回答之後,房東又說,“那個情況似乎這個樣子的,我女兒呢最近離婚了,房子嘛判給男方了。”

話聽到了這裡,我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總覺得接下來的話不是什麼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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