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世界空無一人

2017-05-26 作者: 青玉案否
第190章 世界空無一人

顱腦受過損傷,可能出現暫時性的失憶,但人類的自我修複能力可以在短時間自覺的讓記憶回歸。然而,一旦服下抑製神經傳導的藥物,連接那部分的神經的自我修複能力會逐漸減弱,而那段記憶,會被關押在時間的長河裡。

記憶斷層。

徐暖一個人呆坐在原地,她不能接受那個時候,在去年五月份自己受傷後,一次又一次的把那種藥遞到自己手邊的人,居然是他。

讓自己的記憶出現斷層的人,居然是他。

徐暖真的以為自己是被全世界給拋棄了。

被拋棄的人,沒有未來。

看似強大實則攻擊力時好時壞的家夥被許航幾人收拾了,而在他們幾人收拾的過程中,發現這種生物的身體構造很奇特。怎麼說,頭顱是動物的,也就意味著智慧達不到人類的高度,上身是由機械組成的,因此可以被暗地的人操縱由翅膀變成手臂,雙腿是仿人類製造的。能將這三者合一的生物,在他們看來,已經算是死物了。

不過這樣的的死物是怎麼製作出來,為何在還沒有完全成熟的時候放出來,他們很感興趣,於是乎一邊收拾著殘局一邊討論著。

許航早就發現了坐在巨石附近的徐暖有些不對勁,本想走過去詢問幾聲,就看到顧澤匆匆忙忙的從殘存的帳篷裡跑出來,手裡捧著一堆的東西,便又退回去,繼續與鄧茵茵謝懷討論著那些生物的構造且利用身高優勢擋住鄧茵茵的視線。

被拋棄的人不需要悲傷,因為悲傷是挽救不了過去已經發生過且成為事實的事情。

徐暖以為自己不感到悲傷,自從進入了遊戲,她收獲到的事情都是悲傷的,那顆早就千瘡百孔的心已經麻木了,內心的空洞已經巨大得任由什麼都沒法填補了。她突然發現,她都沒有繼續進行遊戲的必要了。

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且沒有辦法靜下心去整理那段記憶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淡淡的酒精傳了過來,她感到後腦勺受傷的地方有著較強的刺激。

徐暖突然偏過頭,躲開顧澤的觸碰,冷冷的扔下一句。

“不用你來處理。”

她就踉蹌的起身想要去找自己的背包。

孤獨的野獸向來是自己****自己的傷口的。在被拋棄後,她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她擁有過那群人,她擁有了全世界。而現在她的世界裡空無一人,她再也不要將任何人納入進來。就算本來有個人在那個世界的門口徘徊,差一點就可以進來,她也可以狠下心,關上那扇門,獨留自己一個人。

而沒等她完全的站起來,就被身後的那人扯了回去,她反射性的想要攻擊,還被握在手上的短刀已經抵住了顧澤的腹部,再往前一點,就可以表演一場鮮血四濺的戲。

“小暖,你這是還沉溺在剛剛的打鬥中沒有出來嗎?”

在徐暖驚疑而又懊惱的看著那把短刀的時候,屬於顧澤特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就想起來了。

這個人什麼都不知道,才可以笑得這麼的坦然。

徐暖憤憤的收回了短刀,隨意的往地上一扔,然後冷著眼冷聲說。

“鬆手。”

她不出意外的發現顧澤眼中閃過的不解和受傷。

她不得不這樣做,白日裡看到的標記是個笑話,夜晚裡借由鄧茵茵所說的讓顧澤的百般照顧也成為了一個笑話。

“小暖,你這是?”

顧澤沒有鬆開手,仿佛隻有一鬆手,他就會失去什麼,因此他將徐暖的胳膊拽得更緊。

徐暖很不耐煩,大腦的疼痛,後腦勺的刺激,心臟的刺痛,一切都讓她喘不過氣來,一切都足以讓她失控。

“你應該照顧你該照顧的人,而不是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

她狠下心說出了這句話,明明在補給站外的時候她還有所悸動,而短短一日,那樣的悸動就變成了憤怒、失望,而逐漸成為了死寂沉如水。

她可以堅信,她從今以後,隻會是一個人了。

“小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執著的一手拉住她一手拿著藥物的顧澤斂去了笑容,眼底有惱怒和不解,語氣也低沉了許多。

“我一直以來想要照顧的都是你,你到現在都不明白嗎?”

當一味地付出收獲的都是失望時,再強大的人也會逐漸變得脆弱,甚至作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感受到胳膊上的那隻手再用力時,徐暖陡然想起了在斷崖那次,顧澤失控對她做過什麼。

“我不覺得一個曾經強迫過我的人會真正的照顧我,你的照顧也許是傷害。”

內心早就翻滾成為了火海,徐暖麵上用著最冷漠最諷刺的表情看著顧澤,因為她說的是事實,因為她的雙手再也沒法抱住任何人了。

拽住她的胳膊的手陡然一鬆,達到自己目的的徐暖反而覺得心裡更加空蕩蕩了,她錯過了顧澤眼底的悲痛,轉身就想離開,這是她想要的結局,她該高興的,可是,她為何覺得這麼的難受呢?

啊,肯定是因為腦袋又受傷的緣故,在這個沒有醫院的地方,她的腦袋接二連三的受傷,說不定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呢。對,她肯定是因為擔心這個而難受的。

徐暖沒有走出兩步,就又被一隻手拽住,而順著那個力道整個人轉了一圈然後被帶進了一個懷抱裡,勒住她的腰的手十分的用力,讓她不禁懷疑自己的腰會斷掉。

“你又想乾什麼?”

徐暖努力的裝出很冷漠的樣子,微仰著頭看著顧澤,卻發現顧澤的眼眸沉得透不進光,也濃得化不開。

在她微愣的時候,顧澤緩緩地低下了頭。

這一次因為大腦疼痛的徐暖反應得很快,急急的偏過頭,讓顧澤落了個空後才冷笑著說。

“你又想強迫我嗎?這就是你的照顧,你的追求,原來,你是這樣的男人。”

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多次救了自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說要追求自己,也是這樣的一個男人給自己留下了陰影。

她該笑還是該哭?

不過這樣的一個男人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也不足以奇怪吧,因為他是個男人。

顧澤的表情再次變得很痛苦,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他不禁放軟了語氣。

“小暖,這是又發生了什麼,你怎麼突然就這麼狠心了,明明之前你還…”

徐暖是不會讓顧澤把話說完的,可是她也沒有什麼阻攔顧澤的力氣了。

“我一直都很狠心,我是一個狠心的女人,你不是這個時候才知道的。”

所以,遠離她吧,和愛他的人在一起,被愛著,比去愛著,更好。

“告訴我好不好,又發了什麼?”

顧澤在這一點上依舊很執著,有一些話如果說得不及時是會釀成大錯的。

“是不是因為腦袋受傷了,你又記起了什麼?可是在你的過去的記憶裡,沒有我的部分,我沒有傷害你,我不會傷害你。”

徐暖承認顧澤是一個極為聰明的男人,而她也得承認,她是遷怒了。

她的過去,沒有顧澤這個人,她不該把怒氣發在顧澤的身上,可是,她的未來,也不會有顧澤,那就將錯就錯一路錯下去就這麼結束好了。

“一個男人做過什麼,就需要負責的,”徐暖想到了另外的說辭,儘管,她不肯承認這是事實,“你做過什麼你自己知道,你要對那個人負責的,你已經不是,我的追求者了。”

說完最後半句的時候,徐暖確實的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心裡的口子已經被寒風越扯越大,成為溝壑,成為深淵。

“你在說些什麼?我需要對誰負責?”

她沒有料到的是,顧澤因為這句話而爆發巨大的怒意,且全然不顧另一邊的幾人會因此注意到他們這不算小的互動。

“我從始至終,隻需要對你一個人負責。”

徐暖笑了笑,十分涼薄,還有幾分嘲諷不屑。

男人啊,女人啊,在言語上永遠都是不肯退讓的。

“做不到的承諾,沒有許下的必要,隻會讓人覺得可笑。”

在此之前,徐暖沒有想過自己會對顧澤這個溫暖的男人說出這麼刻薄尖銳的話語,而她整個人已經不像她了。

她以為顧澤會被他氣走,且不再理睬她,她以為顧澤會失控作出更多的無法挽回的事情,而她也就有了不再與這人接觸的理由。但是,在她的人生,變數最大的,永遠都是這個名為顧澤的男人。

“是不是鄧茵茵和你說過什麼?”

顧澤反應得很快,語氣也急促了許多。

“剛剛是你們一起去找乾柴的,回來之後你就說不舒服變得很奇怪了,一定是她對你說過什麼。什麼負責之類的話語是指她嗎?”

其實,和聰明的人打交道會少去許多必要的糾結誤會,但是有些糾結和誤會是由人心控製的,不是智慧。再聰明的人,也會有一日因為感情而被蒙蔽。

麵對顧澤這樣的詢問,徐暖彆過頭,不說話了。

默認。

顧澤陡然放開了她,微微垂下眼,陷在陰影裡的臉晦暗不明。

失去桎梏的徐暖往後退了幾步,咬著下唇麵色猶疑的看了看這樣的顧澤,還是狠下心轉身就走。

轉身的那刹那,她聽到了顧澤的詢問。

“你是真的不信任我。”

因為不信任,所以很容易被一些小手段蒙騙,不然以徐暖的聰慧,一眼就能瞧出很多的不對勁。

“你不信任我對你的真心。”

顧澤的聲音低沉且疲憊,像是花費了所有的力氣才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徐暖的腳步頓了頓,心裡突然就泛起了一陣疼痛,像是有一隻手正在捏著她的心臟,那樣的痛楚遠遠的超過了她的腦袋的疼痛。

“是的,我不信。”

她不信,不敢信。所以,她沒有懷疑鄧茵茵的話語,她相信顧澤會作出那樣的事情,而她又沒有資格限製顧澤的行為,這是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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