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看向了史曉玲的袖子。
“助教,你盯著我的手看什麼?”史曉玲好奇的問。
她既然能看見小鬼和隱去身形的秦夜宸的話,就證明她也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了。
而且,剛剛去走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小鬼還跟著我。他手上的玩具還發出了聲響,史曉玲肯定注意到了。
我索性坦白了:“你抓那隻嬰靈乾什麼?”
她長長的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當然是幫他超度呀。”
我一驚:“你會超度?”
她點點頭:“稍微會一點。”她說著看向我身旁的秦夜宸,“這位大哥也不是活人吧。”
我與秦夜宸對視了一眼,承認了:“不是……”
她也沒多問什麼,說自己還要忙著去給小鬼超度後,就走了。
我心中懷疑,跟了上去:“我一起去看看你怎麼給小鬼超度的吧。我還沒見過呢。”
她不好拒絕,帶著我了醫院後的小巷。
史曉玲隨身帶了一個背包,她在小巷裡找了僻靜無人的角落,在那裡擺上了香案、供品與一點小零食。
東西都放在一張黃布之上,她將嬰靈從袖間那出來,放在了那黃布的中央。
嬰靈原本麵相凶惡的想要攻擊她,但看到眼前的供品零食等,注意力又全部被這個吸引住了。
史曉玲開始念念有詞的念叨了起來,逐漸的,我看到那嬰靈臉上的青白色與獠牙都消失了,變成了正常嬰兒的模樣。
“這就超度好了?”我咋舌的問秦夜宸。
他微微頷首,示意我看向那塊黃布:“那張黃布上有著很強的靈力,因而可以將嬰靈快速超度。”
原來是這樣。
“那接下來呢?”我又問。
“附近有勾魂使,一會兒就會來帶他走。”秦夜宸道。
史曉玲聞言一笑:“這位大哥都懂呀!”
秦夜宸沒有理她。
史曉玲將黃布從嬰靈身下抽了出來,供品還擺在原處。
我們去醫院二樓找了個能看到這裡的房間,看見有兩個陰差路過這裡,拿起一邊兩疊厚厚的紙錢後,帶著那嬰靈就走了。
那些紙錢大概就是給勾魂陰差的辛苦費。
這麼說,倒是我錯怪史曉玲了?
想到這裡,我忙道:“不如,你幫我把這孩子也一起超度了吧。他也怪可憐的。”
話音未落,原本膽小的跟在我腳邊的小鬼立刻緊緊抱住了我,說什麼也不撒手。
史曉玲正要答應,秦夜宸卻道:“不必了,讓他再跟我們多呆兩天。”
“助教是活人,身邊跟著隻鬼的話,長期被陰氣浸染,會生病的。”史曉玲擔憂的道。她頭上的金簪,亮的晃眼。
“無妨。”秦夜宸冷聲拒絕了。他俯身拎起那抱著我小腿的小鬼,牽著我的手就往外走去。
走出醫院,被夏夜溫熱的風一吹,我大腦忽然清醒過來,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史曉玲還是有問題的!
俗話說柿子要挑軟的捏,鬼也是專挑膽小的欺負!
史曉玲如今真的如她剛剛所表現的那般膽大的話,焦瑩瑩一開始欺負她的時候,她就不會一點都不敢反駁了!
畢竟那是滾燙的開水燙在了她的手背上!
換了是我,早就一腳踹回去了!
跟秦夜宸說了自己的猜測,他拎著那小鬼點了點頭:“你還算聰明,沒被她迷惑。”
“那她剛剛做的一切都是假的?”我驚訝的問。
“那是真的,但超度的方法絕對不是她自己原本就會的。恐怕是被你發現了後,她才不得不超度了那小鬼。”秦夜宸道。
這姑娘好心機呀!我差一點就把她當成好人了!
“我們接下是不是跟蹤她,就可以查到線索了?”我忙問。
秦夜宸理了理我耳邊的碎發:“晚了,她不知道用什麼隱藏起了自己的氣息,找不到她了。”
“那可該怎麼辦……”我這下又苦惱了。
秦夜宸拎起那小鬼看了眼,問他:“你在屍體上吃飽了後,要去哪裡?”
小鬼抱著他的兩個玩具想了想,指向了一個方向。
“帶路。”秦夜宸將小鬼放在了地上。
小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嘟著嘴,一臉委屈的看向秦夜宸,吐出一個字來:“餓……”
沒吃飽還不開工!
我找了個買宵夜的地方,給小鬼買了足足二十個水煮雞蛋。他這才吃飽喝足了,摸著肚子,抱著玩具,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去。
當真是小鬼難纏。
我和秦夜宸跟在他身後,隨著他七拐八轉的,走到了一條人煙稀少的暗巷裡。
小鬼停在了一扇卷簾門前,他示意我們看了眼那暗色的大門後,抱著玩具跑回到了我身邊,一把抱住了我的腳。
“你放開我呀……”雖然他是嬰靈,對我來說沒什麼重量。但是被一隻小鬼這樣抱著,我走起路來總擔心會蹭到他。
小鬼聞言卻害怕的搖了搖頭,抱得更加緊了。
他應該是害怕裡麵的東西。
我拿出了黃符,對小鬼道:“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先進去這個裡麵。”
小鬼搖搖頭,抓緊他手上的玩具,看來是舍不得這些。
“等我們出來了,再放你出來玩玩具好不好?”我隻能繼續哄著他。
小鬼歪著腦袋想了想,雙手窩在一起給我做著什麼手勢。
我怎麼也看不懂,小鬼都著急起來了。
秦夜宸無奈道:“他說還要吃水煮蛋。”
這小吃貨。
我當然是隻能答應他了。
小鬼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了黃符中。進去前,還著重將玩具放在了我的手上,咿咿呀呀有模有樣的囑咐著我要好好保管他的玩具。
玩具我藏在了附近,秦夜宸開了門後,我們便小心翼翼的進去了。
我本來以為這裡會是個倉庫,卻沒想到進來後發現,這裡是一個廢棄了的地下停車場。
裡麵很黑,隻能靠著牆邊安全出口提示處的微弱光芒看見一點點東西。
我因為看不清路況,絆了好幾下。秦夜宸看不下去,走到我麵前,一把背起了我。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走進去,秦夜宸是沒有腳步聲的,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黑暗中,即使我已經試著將呼吸聲都放輕,還是顯得有些明顯。
我捂住了我口鼻,秦夜宸無奈的聲音在我的耳朵裡響了起來:“沒事的,被發現了有我。你是活人,哪能不呼氣?”
感覺自己越來越慫了。
我摟著秦夜宸的脖子抱緊了他,走了沒兩步,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們的腳下,一道陣法亮了起來。
秦夜宸立刻跳起來想要後退,卻沒想到一道道鎖鏈從陣法之上湧出,不由分說的就朝我們打來。
我是在秦夜宸背上的,那嬰兒手臂粗細的鐵鏈此刻正氣勢洶洶的朝秦夜宸的背上打來。
秦夜宸快速朝右閃開,剛落地,一條鎖鏈纏住了他的腳,將他緊緊固定在了地上。
頭頂的鐵鏈跟鞭子一樣就要落下,他怕我受傷,當機立斷轉過身去,居然正麵迎上了那鐵鏈。
隻聽見一聲巨大的悶響,那鐵鏈重重的撞在了秦夜宸的身前,將他的身子打的都透明了下去。
“秦夜宸!”
“彆下去!”他不顧自己的傷勢抱緊了想要從他背上下去的我,“這陣法厲害,你躲不開!乖乖呆在我背上,我沒事。”
他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堅持下去,那就是存心給他添亂了。
我隻能應了一聲,乖乖呆在他背上。隻是他的語氣很少會有這麼急促的時候,我的心裡不由得更加擔心起他來。
藍綠色的陣法光芒中,一條條鐵鏈層出不窮,在這短短幾秒之間,居然已經將秦夜宸的手腳都拷住了!
我想要下去幫他解開鎖鏈,還沒來及動,就感覺到自己的腳上被什麼纏住了,猛地將我從秦夜宸的背上拉了下去。
“笙笙!”秦夜宸立刻轉身抱住了我。
那鐵鏈纏著我的腳,想要將我往遠離秦夜宸的地方拽去。他注意到那東西,費力的凝聚出一團陰氣,打斷了那鐵鏈。
我被他抱住懷中,一旁又有鐵鏈朝我們攻來,秦夜宸抱住了我,任由那些鐵鏈勒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這麼用自己的力氣,為我在他的懷裡撐出來了一方天空。
“真是感動。”忽然,黑暗中傳來了一聲帶著嘲弄的聲響。
我與秦夜宸順著聲音望過去,一道人影從黑暗中飄了出來。
是一隻陌生的男鬼。
他瞥了眼被秦夜宸護在懷裡的我,嘴角揚起一抹挑釁的笑。
“真是令人感動。”他對秦夜宸這般陰陽怪氣的說著。
“陣法是你下的?”秦夜宸皺眉問。
“算是吧。”他道。
“什麼叫算是?”我不解的問。
男鬼哼了一聲,沒理我。那神情很不屑的樣子,大概是看不起我這種活人。
我也懶得跟他一般計較,省的一會兒惹惱了他,弄出什麼更加棘手的陣法來。
“抓我們想乾什麼?”秦夜宸問。
男鬼不屑的一笑:“哪裡是我抓你們,分明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
他說著臉色一變,狠厲的質問我們:“你們闖進我的地盤,想做什麼!”
秦夜宸斜睨了一眼他,抱緊了我,臉不紅心不亂的答道:“做愛做的事。”
這不正經的老鬼!
那男鬼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秦夜宸的話是什麼意思,不屑的輕笑一聲:“原來是對野鴛鴦。”
你才野呢!我們倆是家養的!
心裡吐槽了一句,我發現秦夜宸的身子已經有些透明了,不由得更加為他擔心。
他遞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又對那男鬼道:“放了我們。”
“憑什麼?”男鬼吊著眼角問。
秦夜宸反問:“憑什麼不放我們?”
“哈哈哈哈……”男鬼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其好笑的笑話一般大聲笑了出來,“放了你們?憑什麼要放你們?我告訴你!進了這裡的陰靈,除了我,就沒有一個能走出去的!”
“為何?”秦夜宸問。
“為何?我的地方,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不然,我設下這陣法做什麼?”男鬼異常欣喜的說著。
“這是什麼陣法?”我低聲問秦夜宸。
“縛陰陣,專門用來困住陰靈的。”秦夜宸道。
那我不是陰靈,所以現在才沒有被這陣法壓製的這麼厲害嗎?
心中正慶幸著,一低頭卻發現自己和秦夜宸一樣沒有影子。
我心中一個咯噔,下意識的抱緊了秦夜宸。
耳中,傳來他富有磁性的聲音:“彆怕,你的影子是我用陰氣遮住了。”
遮住我的影子乾什麼?
算了,他總有他的道理,我信他就是了。
我不去想這個了,男鬼倒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們:“你們這是結了陰婚?”
“你家住海邊?”秦夜宸沒頭沒腦的反問來了他這麼一句。
那男鬼不解:“不是啊。”
“那你管這麼寬?”秦夜宸沒好氣的道。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男鬼意識到被耍,惱怒的剜了我們一眼,對秦夜宸放了狠話:“哼!你現在也就隻能耍耍嘴皮子了!”
“我還可以抱老婆。”秦夜宸本著氣死他拉到的原則又反擊道。
男鬼沒有血色的鬼臉被他都快要氣黑了,又冷聲道:“哼!一會兒我就讓你們成對死鴛鴦!”他說著打量了眼秦夜宸,“你修為不低,應該能複活!”
複活!
這兩個字一下子撥動了我的神經!是他在用嬰靈做實驗複活?
還沒來得及再從他口中套點消息,就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顫抖。
不!不是大地顫抖!是腳下的陣法動了!
陣法原本是平鋪在地上的,此刻卻從地上緩緩豎了起來。那些鐵鏈還捆著秦夜宸,他抱著我,我們兩個就仿佛被釘在了那豎起來的陣法上一般。
那男鬼打了個響指,黑暗中影影綽綽走來了幾個人。
那幾個人都垂著頭,看不清麵容。但難聞的腐臭氣息從他們身上傳來,作為法醫,我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來那些都是屍體!
屍體周圍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陰氣,那男鬼應該就是用那些陰氣控製了屍體的。
“你想乾什麼?”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男鬼輕蔑的一笑:“當然是幫你們複活。死了之後,就再沒好好嘗過活人的食物了吧?我可以讓你們再次感受到吃飯的滋味!”
“你會那麼好心?”我才不信。而且,我們家秦夜宸是可以用鼻子吃飯的!
男鬼不理會我。他對著陣法做了幾個反複的手勢,那陣法的模樣突然變了。
秦夜宸抱著我想要離開,卻再次被那些纏在他四肢上的鐵鏈鎖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著急的問。
秦夜宸也是不解:“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陣法。”
“哈哈哈哈……”男鬼不可遏製的笑出聲來,“這是能讓你們複活的陣法!看見沒有?”他指向身後的屍體們,“食物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他居然要我們吃屍體!
我想起了那隻小鬼吃焦瑩瑩屍體的事,不由得的脫口而出:“是你在用嬰靈做實驗?”
“你怎麼知道?”
我口袋裡那隻小鬼此刻即使被封在了黃符裡,還在不住的顫抖,我能不知道就怪了!
他大概是也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道理,以為我是誤打誤撞發現了,還跟我們抱怨了一句:“那小鬼也不知道吃飽喝足現在跑去哪裡了!不知道成功沒有……”
他抬頭,望見我們,眉宇間的憂愁一掃而光:“不過有你們這兩隻陰靈在,我再做一次實驗就是了!放心,等陣法運轉起來了,你們就能吃肉了!”
他又笑了起來,那笑容惡心的一塌糊塗。
陰冷的氣息從陣法中蔓延而出,隨即又是滾燙的氣息。
也許我是活人,這種對陰靈的陣法對我的效用不大。但秦夜宸原本微微透明的麵容之上,露出了幾分難受的神色來。
“秦夜宸,你怎麼樣了?放開我吧!我去收拾他!”現在無比擔心他。
秦夜宸卻對我微微一笑:“我沒事。”
男鬼聽見,不屑的一笑:“怎麼會沒事?這陣法能將陰靈體內的氣息悉數轉變為陽氣,你居然還說沒事?在女人麵前,還要給自己留著麵子?”
秦夜宸不快的剜了他一眼,一字一頓道:“我說沒事就是沒沒事。”
他一手抱緊了我,另一隻手,原本是被緊緊釘在陣法之上的,此刻居然被他生生從陣法上拿了下來。
“這……這怎麼可能!”男鬼不可置信的望向秦夜宸。
秦夜宸換了隻手抱住我,又將另一隻手也拿了下來。
“你內丹都碎了!怎麼可能還有力氣反抗!”男鬼望向秦夜宸的眼中逐漸蒙上了一層恐懼,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秦夜宸的內丹碎了……
我的心一瞬間仿佛被什麼刺穿了。
“秦夜宸……”
“彆聽他胡說。”秦夜宸打斷了我,“內丹若真的碎了,我現在還怎麼抱著你?”
內丹是陰靈的生存根本,秦夜宸的話說的也有理……
他的陰氣逐漸在我們周圍蔓延起來,濃鬱到一定程度後,那些仿佛被他壓製了很久的陰氣躁動著,最終狂暴了起來。
一時之間,黑暗的地下車庫裡,滿是秦夜宸的陰氣在呼嘯。
他將我按入他的懷中,讓我的左耳貼在了他的胸口,自己則伸手捂住了我的另一隻耳朵。
“唰——”一聲厲響,一直困著我們的陣法一瞬間就碎掉了。
秦夜宸抱著我緩緩落在地上。
男鬼目瞪口呆。
我心中也止不住的驚訝。
秦夜宸剛剛是保留實力了,他完全可以早就掙紮掉那陣法的。之所以沒有那麼做,恐怕是為了套這男鬼的話吧。
隻是,我對他太熟悉了。他的修為,又增長了不少。
可是這些天來,他沒有閉關修煉過,也沒有什麼奇遇,是怎麼在短時間內增長這麼多修為的?
我不解的,男鬼轉身就要想逃,被秦夜宸用陰氣卷了回來。
陰靈的世界裡,實力決定了一切。
見識到了秦夜宸真正的實力,男鬼腿肚子都軟了。思來想去,他對秦夜宸口不擇言道:“你耍詐!”
秦夜宸眉頭微挑,神態自若:“兵不厭詐。”
“你……”男鬼氣結。他要是知道秦夜宸這麼強悍,剛剛哪裡還敢在他麵前耀武揚威那麼久。早就夾著尾巴逃走了!
秦夜宸回頭瞥了眼那已經破碎掉的陣法,問男鬼:“誰給你的陣法?”
男鬼猶豫著沒有開口。
“你想自己嘗嘗那陣法的滋味麼?”秦夜宸麵無表情的問。
男鬼顫了一下,拚命的搖頭。
“說!”秦夜宸厲聲命令。
“是……是一個人給我的……我也不認識他……我隻是想要我老婆複活!你們放過我吧!求求你們放過我吧!”他跪在地上,對著秦夜宸不住的磕頭。
我是個現代人,可受不起這種大禮,拉著秦夜宸就想要離開,他卻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著是什麼。
被我一拉,他回過神來。注意到我臉上的尷尬,又瞥見那不住磕頭的男鬼,他揮出一道陰氣,擋住了那男鬼即將磕下去的頭。
連頭都不要他磕,男鬼以為自己死定了,麵容一下子更絕望了。
我無語,繼續問我:“你老婆怎麼了?”
“她也死了……她隻是個沒有意識的遊魂!你們放過她吧!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提起自己老婆,他更加著急了。
從他出現以後,我就能感覺到黑暗中還有一道陰氣。
那道陰氣不強,我原本以為是潛藏著什麼厲害的角色,刻意隱藏起了氣息,沒想到隻是隻遊魂。
秦夜宸沒有多說什麼,看來男鬼沒有撒謊。
“陣法的具體用法是什麼?”秦夜宸又問那男鬼。
“是……是能讓陰靈可以如同活人一般進食……吃……吃屍體……”
“為什麼要吃專門屍體?”我不解的問。
“人剛死的話……屍體內還有生氣……吃屍體的話……能吃下體內的生氣……”男鬼顫巍巍的道。
“那怎麼不吃活人?活人體內生氣不是更多?”秦夜宸問。
“活人陽氣重……受了那陣法的陰靈碰不得陽氣……”
怪不得那小鬼一直都抱著我的腿,從來不去抱導師的腿。想來是我結了陰婚身上幾乎沒什麼陽氣了,那小鬼才敢近我的身。
“之後呢?”秦夜宸冷聲問著,“吃了屍體後的陰靈,你怎麼處置?”
估計是想起了剛剛也要那麼對秦夜宸,那男鬼有些不大敢說話。
秦夜宸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說不說隨你,你死不死隨我。”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呀!
“我說!我說!你們不要殺我!我不想灰飛煙滅!”那男鬼怕再死一回,劈裡啪啦全說了。
“吃了屍體內的生氣後,那些生氣會被陰靈的內丹吸收。我到時候隻要……隻要取出那些內丹就可以了……”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著秦夜宸的臉色,就怕秦夜宸一不高興把他給滅了。
這下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麼要抓嬰靈做實驗了。
第一,嬰靈比一般的遊魂要厲害,攻擊性強,吃屍體的可能性也高。第二,嬰靈比那些能夠自主去吃屍體的鬼魂好哄騙,內丹更易騙到手。
看來我和秦夜宸無意間是救了那小鬼一命。
隻是,我還是不懂:“你取下那些內丹後乾嘛?自己吃嗎?”
男鬼偷瞄著秦夜宸,畏懼的點了點頭。
我更不懂了:“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吃?還廢這麼多功夫?”
“因為活人的生氣!隻有帶有活人生氣的內丹,才可以複活我妻子!”那男鬼著急的解釋著,又想到自己功虧一簣,無比的挫敗。
原來是這樣。
我問秦夜宸:“真的能用這種方法複活嗎?”
“怎麼可能。”秦夜宸回答的異常肯定。他瞥了眼那男鬼,問:“給你陣法的是人是鬼,長什麼模樣?”
“是鬼,他有著——啊——”話音未落,他驟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一道火焰自他的體內湧出,立刻就將他吞噬掉了。
不等秦夜宸出手,那火焰就將他燒的什麼都不剩了。
我震驚的望著這一幕,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他……他怎麼了?”
“是魂魄烙印。”秦夜宸的眉頭又一次擰在了一起,“那人在他的魂體之上刻下了烙印,隻要他提起這件事,就會被滅口。”
“那他死了?”我不敢相信。
秦夜宸微微頷首。
線索就這麼斷掉了。
那家夥騙這男鬼取那些內丹乾什麼……
我想不明白。秦夜宸一把火燒掉了那些屍體,帶著我往裡走去,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隻女鬼。
她隻是一隻遊魂,沒有自主意識,反反複複的徘徊在這裡,應該就是那男鬼的是妻子了。
我拿出黃符將她壓了進去,打算明天和小鬼一起送去清虛觀給哲飛超度。
抬頭,望見秦夜宸棱角分明的側臉,我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在剛剛質問那男鬼的時候,他變得有那麼幾分陌生。
“秦夜宸……”我不由自主的喊出聲。
“嗯?”他低頭看向我。
“剛剛……一直都是你在嗎?”我問。
秦夜宸不明所以的點頭:“一直是我,怎麼了?”
“沒事……”隻是,剛剛他給我的感覺,有些像是夜宸。甚至之前那掙脫開陣法的法力之中,似乎也有著夜宸的氣息。
“我們出去吧。”我拽著秦夜宸往外走去,他沒有動,將我往回一拉,把他拉入了他的懷中。
他抱著我,語氣一如既往的寵溺:“傻瓜,你走錯方向了,出口走這邊。”
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轉身背起我,帶著我朝出口走去。
“秦夜宸……”我趴在他背上,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怎麼了?”他回過頭來問道。
遲疑了一下,我還是問了出來:“你對夜宸知道多少?”
秦夜宸的腳步一頓,複爾才繼續往前。他沉默了一下後才道:“也不多。大部分消息,都是跟你在一起後知道的。他是夜君,我……”
他驀然停下了話頭。
我的心裡有幾分不安:“怎麼了?”
他的眼中有著迷茫與失落:“笙笙……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怎麼會呢!你是秦夜宸!秦夜宸!”我強調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也有這般挫敗與無助的時候。
他的眼神依舊迷茫著,我從他背上下去,繞到他身前緊緊抱住了他:“你不要傷心!你有我的!你是秦夜宸!你答應了要陪我生生世世的!”
他抱緊了我,將頭埋在我的肩窩處,雙手有著微微的顫抖:“笙笙……我很害怕自己的會消失……我害怕那個夜宸對你不好……害怕你受委屈……”
懷裡有著他冰涼的身軀,我卻感覺他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原來自打坦白了夜宸的存在之後,秦夜宸一直都在思索著這些事。
我隻是在夜宸出來的時候偶爾困擾下,秦夜宸卻是一直都活在隨時都可能被夜宸吞噬的陰影之下。
如今,他的行為舉止時而會與夜宸很相似,加上法力中氣息的微弱改變,難道是吞噬已經開始了?
我不敢想下去……
“那你就不要消失!”我努力安慰著他,“你看,你要是死了,我就要受委屈了!夜宸脾氣可暴躁了!他不會像你這麼寵我的!所以你不能消失!你還要照顧我呢!我們簽契約了的!”
我用儘一切辦法寬慰著他,他大概也是明白我的心情,輕輕與我抵了下額頭。
“好。”他鄭重的應了一聲,吻住了我。
他帶我回家纏綿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我直接跟導師請假了沒去警察局。
第三天的時候,我回學校的時候,順帶將壓著兩隻陰靈的黃符遞給了藍哲飛。
他接過匆匆就要走,被我喊住了:“這麼著急去乾什麼?相親呀?”
“相什麼親呀!學校又死人了!”他跳著腳道。
我的心裡一個突突:“誰死了?”
“我也不知道,聽說也是跳樓。要不是等你把小鬼們交給我,我早就去現場了。”他還埋怨我。
如果不少人都處在同樣大的壓力下,自殺跳樓的確是會有連鎖反應。
但是大學的課程雖然緊,因此扛不住壓力跳樓的同學也有,但不到一個星期就出現連續跳樓的案件,還是很少的。
我想起焦瑩瑩,心裡不大踏實,跟著藍哲飛一起過去了。
瞧著周圍越來越熟悉的神色,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終於,在警戒線外,我看到了一大攤還沒來得及處理掉的血跡。
位置,那天焦瑩瑩墜樓的地方一模一樣。
“誰死了?”我問周圍的人。
“助教,是史曉玲……”這裡是醫學院的女生宿舍,我幫導師帶本科生,不少人都認識我。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太陽穴狠狠的刺痛了下:“屍體呢?”
“被警察們帶走了,鬱老師已經去了。助教,你不知道嗎?”
我昨天被秦夜宸折騰的請了病假,導師估計以為我還病著,就沒通知我。
“史曉玲怎麼會掉下來的?”我又問。
周圍的人誰都不知道。秦夜宸隱去了身形跟在旁邊,藍哲飛低聲對我道:“夏笙姐,不然,我剛聽說她和前幾天死的那人是舍友。不然,你去她們宿舍看看?”
這裡雖然是女生宿舍,但因為出了這麼大的事,所以有不少男生都過來圍觀了。
不過他們也僅限於在樓下看看,樓裡麵是絕對不能進去的。
藍哲飛也是不好意思上樓去,不然早進去了。
我望了眼她們的宿舍,問清楚了宿舍門牌後,上樓去了。
秦夜宸原本就隱著身形,聽說我要進樓,他本著君子非禮勿視的原則,一溜煙回到了黑木牌中,讓我有事喊他。
我上樓去,五樓個個都人心惶惶。短短幾天出了兩條人命,不少同學都在商量著要出去租房子住了。
她們那間宿舍門開著,外麵還圍著警戒線。幾個警察正排查完走出來。
他們都是認識我的,知道法醫有權利勘察現場。雙方簡單的打過招呼後,我就進了宿舍裡麵。
警察們說沒有查到什麼可疑的線索。這間宿舍在焦瑩瑩死後就空置了下來,孟語歡她們在警察的監視下,拿掉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後,就搬宿舍了。
她們是大一才搬進來的,宿舍裡的床上還貼有寫著她們名字和專業的貼紙。
孟語歡她們倆那裡都空了。焦瑩瑩的東西沒有人來收拾,還攤在那裡。
最奇怪的是,史曉玲的東西居然也都還在。她不應該和孟語歡她們一起搬走了嗎?
我戴上剛剛警察遞給我的橡皮手套,以免留下自己的指紋破壞了現場。
在周圍找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
焦瑩瑩的東西很正常,都是些女人常用的東西,化妝品、護膚品一大堆。
史曉玲的家境是不如焦瑩瑩的,但她的桌子上,化妝品與護膚品一點都不比焦瑩瑩少。而且,牌子都和焦瑩瑩的一模一樣。
我仔細查看了下,焦瑩瑩的東西都用了小半瓶了。看來是開學以來就一直在用。
而史曉玲的,都是才開封,用了沒多少。
孟語歡上次說史曉玲被土豪包養了。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有心跟焦瑩瑩攀比的話,故意跟她買一模一樣的高價化妝品倒也算是正常。
隻是……她為什麼沒有搬走?
而且,是怎麼墜樓的?
剛剛跟勘察現場的警察谘詢了下,根據他們了解到的情況,焦瑩瑩當時是答應會搬走的。
她之後幾天都沒有回來,宿管阿姨那裡還有她夜不歸宿的記錄。
她是昨天晚上回來的,結果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這事。
誰也不知道昨晚是什麼情況。而且,因為宿舍裡的其她人都不在,她的屍體還是大早上宿管阿姨發現的。
我望著史曉玲桌上的首飾盒,裡麵還裝著不少精貴的首飾。她上次帶著的那條黑珍珠項鏈,還躺在最上麵。
忽然,我聽到了影影綽綽的低泣聲。那聲音很輕、很細,很似乎是很傷心的樣子。
宿舍都是配有獨立衛生間的,我循著聲音望去,竟然發現衛生間的角落裡,正有一個小孩子在低聲啜泣著。
見到我,他害怕的往牆壁裡一躲,一下子就沒了蹤跡。
要是我沒認錯的話,那應該是一個嬰靈。而且,這衛生間是怎麼回事?怎麼有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誰大姨媽來了嗎?
不!大姨媽的味道不會這樣濃烈!
這是大量出血後,血腥味沒有完全散去後的味道。
雖然衛生間的窗開著,味道已經散的彆人都聞不出了。但我是個法醫,原本就對血腥味敏感。加上如今與秦夜宸廝混在一起,有了點修為,嗅覺就更靈敏了。
這裡絕對出現過大量的血液,而且過了很久才散去。
看來得做個魯米諾實驗了。
所謂魯米諾,也叫發光氨,可以檢驗很久也以前被擦掉的血痕。
這東西比其餘的一些試劑更為靈敏,但就是有兩個缺點。
第一是持續時間短,如果要取證拍照的話,速度必須快。第二是,由於魯米諾與血液中的血紅素發生反應後,會發出藍綠色的熒光。必須要在黑暗的環境中才能看清。
試劑學校裡就有,天黑後我就過來做實驗!
隻是那隻小鬼……讓我有些在意。
女生宿舍怎麼會有小鬼?就算非得有,也不應該是住在這裡的女鬼嗎?
呸!想什麼呢!沒鬼才是正常的!
嬰靈一般都隻是纏著害死自己的人,或是自己的父母。他原本就夠可憐的了,要呆在這裡就呆著吧。
反正我沒害過他,他也不會來害我才對。
正要離開,窗外燦爛的陽光在窗戶上折射過來,晃了一下我的眼。
忽然,另一道晃眼的光芒在我的腦海裡一閃而過。我想起了那跟簪子,忙給導師打電話。
“導師,您看見史曉玲頭上那跟簪子了嗎?”
“什麼簪子?”導師一臉迷茫,“沒有呀?屍體不都是披頭散發的嗎?”
難道是被當成證物收走了?
“那算了,我一會兒來警察局幫您。”我掛了電話,又打給了證物科的一個學長。
他一聽我的話,一臉迷茫:“沒有簪子呀!我們到現場的時候,什麼也沒有。你不信的話,我發給你看當時的照片。”
照片沒一會兒就發過來了,史曉玲披頭散發的倒在一團血泊之中,周圍沒有那金簪子的蹤跡。
那簪子她可是片刻不離身的,怎麼這回沒有了?而且,簪子不在她身上、不在證物科,也不在宿舍裡,現在會是在哪裡?
我正想著,忽然感覺身後一股寒意湧來,居然是那剛剛逃走的小鬼張開手臂衝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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