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嫁

2017-05-03 作者: 也無風雨也無晴
第41章 出嫁

夏梵一直呆在一個稍大的房間裡沒有出去,就連飯菜也是太奶親自端了過來,好幾次看見太奶欲言又止的表情夏梵都沒有反應,她是理解太奶的苦衷,但卻不能接受,她知道心裡已經有一個疙瘩了,而這個疙瘩無法消除。

夏梵不想出去看見莊子裡的人對她的同情,那些嘲笑,不屑的目光她統統都可以接受,但唯獨同情無法忍受!

很快三天就過去了,在這期間她一點肉星子都沒沾,吃齋淨身,在正午太陽高照的十分更是連太陽都沒照射過,就連窗戶也被用一塊黑色的布給遮住,魏民德當真是煞費苦心。

因著要做閨房,她早就換到了一間裝飾古樸但還算精致的房間,那幾大紅木箱子早被抬了進來,安安靜靜的放在角落,占據了一大塊地,閒暇的時候夏梵也曾把所有箱子都打開來看過,無一例外都是一些金銀財寶,值錢的東西,還有不少古董,夏梵打趣過自己,以後都不用找工作了,反正都是給她的聘禮不是嗎?

唯獨有兩個箱子讓夏梵很在意,一個是那一箱子白紙糊成的器具,還有,一件嫁衣。

是的,嫁衣。

一件整齊的疊在木箱子裡的嫁衣。

胸口裹胸繡著鴛鴦石榴圖案,細細密密,一針一線絕不含糊,雙層廣陵大袖邊沿躺著金絲祥雲,薄紗傾蓋,那紗如蟬翼,溫溫涼涼。腰封繡著雙孔雀開屏對嘴圖,那孔雀栩栩如生,羽毛的紋路都細細的處理的恰到好處,一顆碩大的紅瑪瑙鑲嵌在孔雀對嘴中間,發著妖豔的光彩,最讓人讚歎的便是裙擺繡著的百子圖,但真是個個圓潤可愛,福氣表露,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看了定會羞紅臉,夏梵頂多就是尷尬。

放在嫁衣上麵的是一頂鳳冠,雙鳳翊龍冠,以皂縠為之。附以翠博山。上飾金龍一、翊以二珠翠鳳,皆口銜珠滴。前後珠牡丹花、蕊頭、翠葉、珠翠穰花鬢、珠翠雲等。有金龍二各銜珠結挑排,在臉的那邊垂有金絲縷縷,鑲嵌珠粒瑪瑙,顆顆如同米粒大小,撥弄起來鈴鈴當當作響。

夏梵被驚豔了眼,這當真是鳳冠霞帔!

拿出來比了比身子完全適合,夏梵沒有驚訝,在彆墅那裡,那一套喜服也是這麼合身,隻是這一套更加豪華罷了,夏梵自嘲,她從未真正意義上嫁人,卻穿了兩次喜服。

第三天太陽落山前她在屋內就聽見了鈴鈴當當的聲響,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她坐在房內,這個房間早被布置成了古式喜房,比之前彆墅的擺放並無太大差異,在此就不多做描寫了。坐在大紅床上,她由著一個年紀稍大的婆子給她梳妝打扮,用摻雜了柳葉的水擦三遍身子,這是掩蓋身上的活人氣息,降低明火。

夏梵閉上了眼睛,由著婆子拿著一盒白色粉狀物體在她臉上敷著,一層又一層,厚得她要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便是描眉,抿唇,細細的化著,許久,夏梵睜開了眼,婆子拿著一麵鏡子遞了過來,夏梵一眼看過去險些摔倒,鏡子裡那個白如鬼,唇如血的人當真是她嗎?也對,她這是要嫁給一個鬼罷了,活人的美貌自然不適合,好看與醜又有何妨?

婆子幫著她換上那套精美絕倫的鳳冠霞帔,一身紅衣,身上掛飾鈴鈴當當,站起身來美得如斯華麗,纓絡垂旒,玉帶蟒袍,下麵百花襇裙,大紅繡鞋,一抹濃豔滿身喜慶,卻因那張鬼魅似的臉生生的透出陰寒之氣,那婆子的眼睛帶上了畏懼和惋惜,這女娃子出落的如此漂亮,今日卻要嫁給一個死人為妻,但為了莊子,那抹憐惜也收了下去,族長魏民德的話沒有旁的人敢懷疑,她隻是遞給了夏梵一個白餅。

“梵子喲,吃了吧,有的折騰咯!”

夏梵接過,道了謝,慢慢的啃著,事到如今了她不會還端著架子委屈自己,吃完了再補上了唇就靜靜的坐在床上,婆子也收了東西離開了房間。

安安靜靜的房內,夏梵隱約感覺到有注視的目光,溫度也低了些。

“你滿意了嗎,炎羅。”夏梵低聲道。

“啪--。”

燃燒的大紅龍鳳燭被什麼利器攔腰切斷了,掉落在擺滿了糖果的桌子上,火苗也滅了,房內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夏梵感覺到更冷了,有什麼東西在靠近,一步步走了過來,最後停在了她的跟前。

一隻冰冷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生疼,迫著她抬起頭。

一片虛無,在黑暗中隻有著隱隱約約的人影。

“莫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梵兒。”

那冷漠的聲音充斥著殘忍和隱忍的怒氣。

“你放開我。”

“替你做出這個決定的並不是我。”

夏梵心臟一縮,太奶欲言又止的表情,魏民德強硬的態度,父親的遺願……突地心臟疼的厲害。

“惹怒我,你會死。”

那一瞬間夏梵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殺意,他是說真的……她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魯莽和挑釁,明明心底知道也告誡了自己不能發怒,但終究她是有怨恨的,怎麼能不怨呢?

隻是這怨,萬萬不能對著這鬼發。

鬼本無情,喜怒無常,她要活著,帶著媽媽的希望活著。

忍耐吧,夏梵,一切都會好的。

“對不起。我會好好的,好好地完成這個婚禮。”

你看接受這一切並不難,隻要不去在意,夏梵一遍遍告誡自己彆去在意。

“正式成為我的妻吧,梵兒。”

一改剛剛的冷漠和殘忍,這一聲梵兒喊得當真是濃情愜意。

“好。”

在黑暗中她聽見自己這麼說。

叩-叩-叩-。

三聲悠長的敲門聲響起,冷冽的氣息消失了,夏梵知道那鬼已經離開了。

門被打開,魚貫而入兩排身穿白衣服和肥大白褲子,腰間係著一條紅腰帶的人,兩邊各四人,均拿著一紙白燈籠。帶頭的是一個化得像猴子屁股一樣的喜婆,著一身花紅對襟的長衫裙,隻在盤著的頭發上彆一朵白色紙花。

那喜婆瞧著這準新娘竟沒有披上喜帕,身子顫了一下,趕緊上前將床上的喜帕給夏梵帶上,那繡著鳳凰的喜帕遮住了夏梵似鬼魅的臉,瞧著那婀娜多姿的身形當真是會覺著這是個如花似玉的******。

喜婆扶著夏梵的右手,帶著出了房間,緊隨其後的八人不動聲色的跟著,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待到一行人走到內堂時,嗩呐聲響起,吹奏起了似喜慶又似哀怨的曲子,聲聲入耳,仿佛牽引著什麼。

夏梵被領著坐進了一頂轎子,她的心不可說不害怕的,但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轎子被抬了起來,而那轎夫就是緊隨著的八人,這八人均是一年陽氣最弱的七月出生之人,魏民德找遍了莊子才抓出這麼八個人,這一台,當真是八抬大轎。

轎子慢慢的啟動了。

從祖宅一直朝著莊子的祠堂走去,一路上跟在後麵的隊伍慢慢變多,所過之處莊子裡的人紛紛自發的跟在後麵,每一個人都在左臂上係著雙帶,一紅一白,這婚事既是喜事又是喪事。

人群隊伍越來越長,卻仍然安靜一片,每一個人都低著頭,沉默著,就連那咋咋唬唬的孩子都被父母勒令不準出聲,像是感受了不一樣的氣氛,連那平日裡最調皮的幾個孩子們都安安靜靜的跟在爹媽身邊。

單鼓、單號、單嗩呐吹奏前引著隊伍,最前頭的那一批人手拿白色紙糊燈籠,在暮色中發出微弱的光芒,夜,越發的詭異了。

很快,祠堂到了。

作為魏家莊最大最豪華的建築物,此時被裝裱的煥然一新,左掛紅燈籠,右掛白燈籠,在門口迎接的魏民德緊張的張望著,當看到那一定大紅轎子時才放下心來,招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小心翼翼的手捧著一塊木牌候著。

沒有一個人敢直視那張木牌,直視那龍飛鳳舞的兩字--。

炎羅。

轎子停下了。

喜婆拉開了簾子,扶著夏梵走出來,視線被擋,隻能往下看,看著自己的紅色繡花鞋夏梵總覺得有些眼熟,在哪裡看過呢?

“請新娘跨過火盆,吉祥如意~”

喜婆尖細的聲音打斷了夏梵的思考,她看見了腳底下果然放著一個燒著炭火的盆子,雙手提著裙擺,夏梵輕輕的垮了過去。

“拍柳枝!”

隨著這一聲落下,夏梵感覺到有長長條條的東西輕輕的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夏梵曾記得張天愛說過的,人有三火,額頭,兩肩各一盞,柳枝屬陰,被這麼一拍,恐怕她身上的活人氣息更少了。

“迎親--。”

夏梵又被扶著上了階梯,一步一步,走的緩慢又堅定,身邊除了喜婆的呼吸再無旁的聲音,從下麵看去還有幾雙人腳卻是再無人的說話聲,當真是靜的可怕。

一雙紋著暗金色龍紋的布鞋突兀的出現在旁邊。

夏梵心臟一停。

這雙鞋,剛剛是沒有的。

這麼做工精細的鞋子她不可能沒看到。背後頓時發涼,這雙鞋的主人是誰一猜既知。然而詭異的是身旁那麼多的人竟沒有一人發出驚呼!

“跨門檻,歲歲平安--!”

身體僵直的夏梵還是跟著喜婆跨過了那有半個小腿高的黑木門檻,步入了一個空曠的地方。

“新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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