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陪我一起去

飛機起飛的時候，我問沈長洛，“等到華安醒過來後，你是不是就會一直在這裡生活了？”

其實這個問題我在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可是此刻，我還是直接問出了口，因為我想要親口，聽到他說。

沈長洛將放在背包中的眼罩戴上，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在嘴裡重複了一遍他的答案，低笑了一聲之後，轉頭，看著他平靜地睡顏，掏出手機，給他拍了一張照片。

不為什麼，就是突然之間，覺得他，很好看。

回到S市的時候，看著周邊熟悉的環境和人們，我突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其實離開也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在那裡發生的事情，卻讓我覺得如同經曆了一個人生一般漫長。

沈長洛的紅繩依舊在我的脖子上麵，沈長洛跟我說過，它隻能保護我，而那些我看得見的東西，依然能夠看得見。

而對比在遇到他之前，我心中對他們的恐懼已經消減去了一大半，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為我這雙看得見他們的眼睛，我和沈長洛，是不是無數的陌生人中的兩個？

那麼，我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惋惜？

獨自提著行李上了樓，在樓下的時候，我碰到了隔壁的鄰居，一對常年不住在這裡的年輕夫婦，或許是因為不清楚我的事情吧，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們還主動向我點頭示好，弄得我都有一點受寵若驚。

家裡已經一個星期沒有人打掃，我將沉重的行李箱放上去的時候，竟然揚起了輕輕的一層灰，我輕輕歎了一聲，隨手將燈打開。

這一開，我被嚇了一大跳，因為我這才看到，客廳裡居然還坐了一個人。

聽見聲音，那個人緩緩回過頭來，我先看了一下他的身下，確定有影子之後，才輕輕地叫了一聲，“爸。”

在這聲稱呼之前，我也猶豫了一下，在張芳女士去世的時候，我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所有的情感都隻剩下了憎恨，可是當事情真正已經成為過去的時候，我發現我們身上那血濃於血的親情，永遠無法抹殺掉。

“你...去哪裡了？”他看了一下我腳邊的行李，說道。

“我...”在去日本的時候，沈長洛問說需不需要彆人說一下的時候，我想不到任何人需要交代，包括我眼前的這個人，可是當看到他那受傷的目光的時候，我還是有一些說不出口，頓了一下之後，才繼續說道，“我和一個同學，去了日本一趟。”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男同學。”

“你...你們去日本乾什麼？”

一看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想歪了，但眼下我也解釋不了什麼，隻糊弄著說道，“沒什麼，他之前是在日本長大的，我想要去看看而已。不過...你突然過來做什麼？”

“小漾啊，你是不是還在怪爸爸？”

我的身子一頓，隨即開始將行李放在房間裡麵，一邊忙碌著，一邊回答，“你突然說這個做什麼？我現在挺好的，你放心，我會活的很好。”

“爸爸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就是這次老師打電話跟我說的時候，我居然一點也不知情，所以...”

“所以就過來關心我一下嗎？”我直起腰來，打斷他的話，說實在的，我並不是想要以反駁他來達到自己內心爽快的目的，隻是看到數幾年來都不管我的人在此刻突然說起這樣的話，不免有些覺得可笑，“不用了，我說過，我一個人也可以活的很好，你...照顧好你自己的家庭就好了。”

“小漾，你彆這樣...”

“彆這樣？”不知道為什麼，當聽到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我突然笑了起來，隻是那樣的笑意到達嘴角的時候，儘是辛酸和苦澀，“我不這樣能怎麼樣？這幾年裡麵，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在我媽死了之後，你想過關心過我嗎？我不這樣，難道我要哭著抱住你的大腿，懇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嗎？彆逗了，我覺得我這樣，很好，真的。”

“我知道，是爸爸對不起你...”說話之間，他已經走到我的麵前，拉住我的手，開始潸然淚下，“那段時間，我也想過要把你接過來一起生活的，可是我覺得那個時候你心中對我一定還要怨恨，這次你們老師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決定了，我們回家，好不好？爸爸一定會好好彌補你的！”

我後退一步，將他的手甩開，“家？我的家就在這裡，我哪裡也不去，而且，我不覺得我這樣的生活就是墮落了，書，我還是會好好讀，我一定會考上大學，你也不必在此再說那樣的話，如果你真的是為我好的話，就不用管我了，你好好照顧你家裡的妻子和孩子，不要讓他們...”

接下來的話，我沒有說，但是我相信他明白我接下去的意思。

“然後呢？你父親懺悔無效，就這樣回家了？”沈長洛將筷子放在桌子上麵，說道。

此時，我們正在我家附近的一家飯館裡麵，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頭頂的燈光將整個飯館照亮，讓他的五官在此刻看起來無比的清晰。

雖然依舊是一臉的麵無表情。

我低下頭，攪拌著麵前的米飯，“你為什麼不問，他來的目的是什麼？”

“不是覺得對不起你，要補償你，要和你重新生活嗎？”

我搖了搖頭，將筷子直接插在了米飯上麵，“我媽生前給我留了一筆錢，他說他兒子生病了。”

沈長洛麵無表情地看了我一圈，然後突然說道，“你知道你這樣做是在乾什麼嗎？”

我抬起頭來，這才知道他看著的是我麵前的飯，“這是會招來鬼魂的你不知道嗎？”

我立即想要把筷子撤下來，才想起，“你在我身邊我怕什麼？”

“我走了...”沈長洛說著還真的起身要走，我連忙拉住他的手，“好好好，我不這麼做，好了吧？”

“你的話還沒有說完。”沈長洛重新坐下來，說道，“然後你把存折給他了嗎？”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那你以後怎麼生活？”

“寒假不是快到了嗎？我打算去打份工。”

“...好吧。”

“你不支持我一下嗎？”

“怎麼支持？”

“比如...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