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是心懷鬼胎，黃校長在教我的時候，卻可以算是儘心儘力，而且他的聲音渾厚爽朗，一點也不像是臥病在床的樣子。
我從他的口中斷斷續續地得知，秦校長的妻子，也就是秦曉真的母親，在秦曉真上初中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工作壓力的原因，患上了抑鬱症，之後一直逼著，和秦曉真的父親離了婚，一個人生活在一處陰暗的小房子中。
黃校長舍不得外孫女，於是和秦曉真父女生活在了一起，在秦曉真初中畢業之後，那個時候，秦母的病情稍微穩定了許多，於是秦校長便讓她和她的母親生活在了一段時間，黃校長說，就是在那之後，秦曉真就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原本性格乖巧恬靜的她，有時候目光會突然變得犀利可怕，黃校長說，他曾經在半夜的時候，看到秦曉真蹲在地上，對著牆壁不停地說話，如同在那裡和人交流一樣，你一句，我一句，而且以前對著人連大話都不敢說一句的她，居然將他們家的愛犬，淹死在了浴缸中。
這一些，都是黃校長親眼所見，而他那個時候，就跟女婿說應該帶她去精神病院看看，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卻發現秦曉真並沒有什麼問題。
而就在同一年，因為自殺不遂，她母親終於被送進了醫院，和她曾經的患者住在了一起。
很奇怪，明明我們今天才是第三次的見麵，黃校長卻將他家裡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在說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掩飾對這個破碎的家庭的惋惜和傷悲。
我一邊安慰著他，卻一邊陷入了沉思。
他說的是，秦曉真在跟她母親生活了一段時間過後才發生了變化，那麼，在那段時間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的母親，除了醫生這個身份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隱情？秦曉真的性格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在我在常丹丹的身體裡麵的時候，卻絲毫沒有覺察到她那暴戾的一麵，難道是...精神分裂嗎？
這一切，我又重新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秦曉真的母親。
在天黑的時候，我已經到了長石醫院的門口，不是普通的病人，在那之前，她還是這裡的醫生，於是我隨便問了幾聲，便已經打探到了她的名字和病房。
當然，這過程之中也不是沒有人懷疑，我發揮出我不用打草稿的謊言以及爐火純青的演技，“我家姑姑以前是柳醫生的病人，現在已經痊愈了，知道我在這裡上學，特意讓想要我來謝謝柳醫生，沒有想到柳醫生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說到這裡，我幾乎潸然淚下，那護士一看，竟也紅了眼眶，“沒錯，以前柳醫生對我們也很好，那個時候我剛來實習的時候，都是受了她的恩惠，自從上次那個人來了之後，柳醫生就漸漸地，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頓時一凜，“什麼人？”
“一個...很奇怪的病人吧？他...”那護士如同突然想起了什麼，連連搖頭，“沒什麼沒什麼，你想要看柳醫生，就進去吧，我們醫院探望病人，都不能超過半個小時，30分鐘後，我就過來。”
護士說完，轉頭就走，一邊走一邊敲著自己的腦袋，嘴裡念念有詞，“我真是一個大嘴巴，差點說漏嘴了...”
不同於其他的醫院，這裡即便是探視，也隔著一層鐵欄門，我站在門邊，可以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正蹲在角落邊，嘴裡發出嘻嘻嘻的竊笑聲。
說實話，那笑聲傳到我耳朵的時候，我的手臂上立即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柳醫生？”我試著叫她。
然而，她沒有回答我，那笑聲，卻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我繼續說道，“柳醫生，您轉過來看看我好嗎？我叫黎漾，是S中二年級的學生，您丈夫是我們校長哦！”
聽到丈夫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身子似乎一震，隨即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我沒有丈夫！”
她的聲音尖利刺耳，回蕩在整條空蕩的走廊上，發出嗡嗡的回音。
我深吸一口氣，“雖然你們離婚了，可是他也曾經是您的丈夫啊，您還有個女兒，您記得嗎？”
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背影，在聽到女兒這兩個字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所動，就在我捉摸不定的時候，她突然轉過頭來。
而我這個時候才知道，我剛才看到的那個黑色的背影，並不是她的！
蒼白無血色的臉上一片猙獰，穿著病號服的身體幾乎是皮包骨，而在她的背上，是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鮮血從她的頭頂留下，長頭發垂在旁邊，裂開的嘴唇，是森然的笑意。
我連連退了好幾步，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破碎的尖叫聲卻還是從我的嘴唇中溢出，而在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們的同時，那尖利的竊笑聲再次響起...
我沒有再看，準神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長廊，在儘頭的時候，和剛才的那個護士撞了個正著。
“你怎麼了？柳醫生傷著你了？我剛剛聽到了你的尖叫聲！”
從她的眼睛中，我可以看到自己煞白的麵孔以及驚慌失措的表情，一會過後，我才慢慢地冷靜下來。
揚起僵硬的嘴唇，說道，“我...我隻是沒有...想到柳醫生...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聲音亦是如此，護士有些擔憂地看著我，“你沒事吧？需不需要喝水？”
我顫抖地揮了揮手，“我...我沒事，我...改天再來！”
話說完，我直接轉身離開了醫院，腳下的步子依然不穩，好幾次甚至差點直接撲倒，可是，我不敢停下來，即便不停地走著，我依然知道，那森然的目光，一直跟在我的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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