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恍若隔世

外麵的雨更大了，我卻如同什麼都沒有看到，直接衝出了麵館，街上有匆忙行走的路人，有燈光閃耀的汽車，卻唯獨沒有我方才看到的身影。

是我看錯了嗎？

或許不是，因為我看到，他嘴巴微張，似乎還跟我說了一句話。

是他！

我正想繼續往前走去，手臂卻被人一把拉住，沈長洛皺著眉頭看我，“你怎麼了？”

我反手拉住他，“我看見他了！我看見他了！”

不用我說，沈長洛必定也知道我口中的他會是誰，他的身子一震，隨即搖了搖頭，“不可能，他已經走了。”

“我真的看見他了！不是他，就是他的魂魄！一定是這樣的！你快放開我，快點！”

雨水順著屋簷低落下來，砸在一旁的鐵欄上，發出乒裡乓啷的響聲，在說到後麵的時候，我已經幾近聲嘶力竭，街上的行人紛紛像我側目，但是，我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黎漾，那是幻覺。”沈長洛平靜地說道。

我不停地搖頭，“不，不是幻覺，他還跟我說了一句話，雖然我沒有聽見，但是我可以確定，一定是他！”

“那不是真的！”沈長洛也有一些憤怒了，忍不住大聲說道。

我看著他的背後，是已經跟著出來的華安和華瑾，隻是她們都站在了遠處，沒有靠近。

我低下頭來，輕聲說道，“就算不是真的，你也讓我去看看，好不好？”

沈長洛的身子一震，扣在我手臂上的手不由又握緊了幾分，他想了很久，啞聲說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見他，我有辦法。”

我抬起頭來，震驚地看著他，“為什麼...你之前不說。”

沈長洛沒有回答，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他之前為什麼沒有說的原因，因為他帶我去見林先文的地方，是地獄。

說是地獄，其實也不是地獄，沈長洛說，這是人間和地獄之間的交接點，他們稱之為，冥河。

在上次的事情中，我並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是因為那個時候，我直接被人送進了地獄，而眼前的這一條河，是由在冥河上的擺渡人，將人間新生的魂魄送往地獄，讓他們在那裡，得到重生。

我問沈長洛，“林先文不是在我們之前就已經走了嗎？他的魂魄，又怎麼還會在冥河這裡？”

沈長洛說道，“如果是尋常的魂魄，是這樣不錯，但是林先文不是尋常人，作為條件交換，閻王在享受牽魂者給自己帶來的利益的時候，也定下一條協議，凡是在人間去世的牽魂者，他們可取得在冥河邊上停留七日的時間，在這裡，他們可以看到人世間所有的一切，也可以在這時間裡麵，多看自己愛的人幾眼。”

在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我愣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這是閻王給牽魂者的賞賜嗎？我怎麼覺得...這是一種懲罰？”

沈長洛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我說道，“失去生命，無法和愛的人在一起對人來說已經是一種折磨，閻王卻還讓他們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愛人因為失去自己而痛苦，這難道，不是一種懲罰嗎？”

沈長洛轉過頭，好一會兒之後，說道，“或許是吧？但是在有的人的心中，即使已經失去，能夠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我沒有再說話，而在這個時候，沈長洛的步伐已經慢慢地停了下來，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見在我們的麵前，是一扇巨大的鐵門。

沈長洛抓住我的手，說道，“記住，等一下無論發生任何的事情，都不能鬆開我的手，知道了嗎？”

我點頭，心情突然開始緊張了起來，而再看了沈長洛的背影一眼之後，又突然覺得，那抹緊張，消減了些許。

沈長洛在鐵門麵前停下，伸手手掌，在上麵輕輕按了一下之後，那鐵門緩緩敞開。

我以為鐵門之後就是他口中的冥河，卻沒有想到，鐵門後麵，依舊是鐵門。

“這是七重門，是人間通往冥河的地方，無鬼兵把守，因這鐵門吸儘陰陽之氣，它們能夠輕易辨彆，來人是生者還是死者。”

“那...”

像是知道了我要說什麼，沈長洛直接打斷了我的話，“所以我讓你等一下不要鬆開我的手，你現在身上的氣息全無，和死者沒有區彆，若是等一下被擺渡人直接送去地獄，那就麻煩了。”

“那我們在房間裡麵的身體？”

“所以，我們的時間並不多。”沈長洛抬手，看著上麵的手表，此時上麵的時間，正走到淩晨一點四十分。

沈長洛說道，“在淩晨四點之前，我們必須回到我們的身體上麵，否則，鐵門關閉，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長洛的臉色凝重，我知道，這件事情，最為重要。

我點頭，說，“好。”

“以及，等一下若是有其他人跟你說話，不要應答，不要理會，否則，他很有可能會將一起帶走，知道嗎？”

“知道了。”

沈長洛說到這裡，我們已經到達最後一扇門的前麵，開啟之後，映入我的眼簾的，是一大片的黑暗。

沈長洛伸手覆在我的眼上，等到他鬆開的時候，眼前的一切，我隨即可以看清。

一條平靜無瀾的河流橫架在中間，河麵很寬，上麵是層層的霧，以至於讓我根本看不清楚河的對麵是什麼。

在我們的麵前，是一片平地，平地上麵，是熙攘的...魂魄。

如同我之前在奈何橋邊看到的，他們的臉上表情各異，卻又不約而同的，如同無師自通一般地走到橋邊的一艘艘獨木船，等待擺渡人將他們送往奈何橋邊。

我正在看著，沈長洛已經拉著我往另一邊走去，我抬起頭來，卻看見在那熙攘的人群外麵，是幾層台階，台階上麵放著一把孤獨的椅子，椅子上麵，坐了一個人。

“林...林先文。”我不由地開口說道，我的話音剛落，卻見那個背影猛地一震，隨即慢慢回過頭來。

那張我曾經熟悉的臉龐，那個我曾經熟悉的笑容，終於再一次地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音容笑貌，明明是幾天前的事情，現在想來，卻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