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已經打算走到一起了嗎？晴兒懷了你的骨肉，你們還一起出席活動，怎麼說變就變！"
"你告訴她，不要試圖用我母親來壓製我，我的決定沒有人能改變！"
"你這個混蛋！"
"……"
之後，有人溫柔地抹著她的額發，輕聲歎息，接著是響亮的手機鈴音，她小時最喜歡聽的那首《茉莉花》的調。
"小石頭哥哥，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彆喜歡這首曲子嗎？"
"為什麼？"
"因為這首曲子是我爸爸媽媽定情的曲子，他們很喜歡，從小就哼給我們聽。我媽媽是音樂老師哦。"
"真好聽，我也喜歡。"
"我爸爸說媽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他要對我媽媽好一輩子。"
"晴兒，我也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一個瘦削冷漠的男孩在夕陽餘輝中乘著清冷的風道，早熟的臉上有著發誓般的堅定。
"什麼！爺爺？我馬上過去！"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亂了美好，就如清池裡投入了一塊石頭，漾起一潭碎裂的波紋再也無法拚湊那張完整的臉。
江盈雪急急地搜索，想要將那個男孩留住，猛一拉眼皮，強烈的光束溢了進來，她醒了。門外似乎還有咚咚急切的腳步聲，房間裡卻靜謐極了，隻有束束陽光打進來，落在對麵的玻璃鏡子裡。從玻璃鏡子裡反射回來她蒼白的容顏，身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件柔滑體貼的睡袍。
腿間，有腫起的感覺，卻清清涼涼，並無痛感。她爬起身，看到了半關的抽屜裡那個盛著綠色透明液體的小瓶，臉上突然泛起一陣紅。
黎寒磊消失了一般，根本看不到影子，江盈雪反倒舒了口氣。傭人端著熱燙的稀飯進來，看到她醒了，臉上終於顯出了笑："謝天謝地，江小姐，你都昏睡兩天了，再不醒來，老板都快急瘋了。"
一提到黎寒磊，江盈雪的臉就掛了下來，不帶感情地問："他人呢？"
"去了美國，聽說老太爺身體不好，他一大清早就趕過去了。去的時候哇，還一再囑咐我要好好照顧您呢。"傭人一邊吹著粥，一邊道，江盈雪聽到黎爺爺身體不好，微微有些不安。
除了黎寒磊，小時候對她最好的便隻有黎爺爺。雖然他很忙，但不論多晚回來都會來看看她和黎寒磊，他對她總是笑盈盈地，摸著她的發親切地叫她"晴兒"。
"等下我就去告訴老板，他一定會高興壞的。"傭人收拾著手裡的東西，道。江盈雪心一動，抬臉急道："現在馬上給他打電話，問問黎爺爺的情況。"
傭人一臉訝然地看看她，最後連連點頭，喜滋滋地走了出去。
江盈雪揪緊被，整顆心都落在黎爺爺的身上，真擔心他出什麼狀況。
在浴泉彆墅住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江盈雪每天都通過傭人了解黎爺爺的情況，一度聽到他病危，她嚇得直流眼淚。好在醫院搶救及時，後還又緩和了。
"太太和老板都在那邊，肯定不會有事的。"傭人無心地道，江盈雪的心顫了顫，像被人彈了一下。
星期二的早上，餘少為出現了，他一向乾淨的衣服皺皺巴巴，從來理得整齊的發也顯得淩亂，隻有那雙桃花眼，依然精神，朝著她笑。
"走吧，我帶你離開。"
江盈雪有些不放心，終究黎寒磊混蛋起來的時候是不念親情的。
"放心吧。"餘少為揉了揉她的發，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般，將她摟在腋下。
車停在廣場上，餘少為堅持要為她去添置幾件衣服，江盈雪卻興趣缺缺，最後，被他強行拉上了百貨公司。
"喲，餘少，您的新女朋友？"百貨公司的售貨小姐早跟餘少為熟悉，口不留情地直接問道。餘少為的臉略略拉了拉，糾正道："是女朋友。"
"哦。"售貨小姐那副表情，篤定江盈雪不長久一般。
"這件怎麼樣？"餘少為和黎寒磊的最大不同處在於，他會關注身邊人的感受，讓人覺得很舒服。江盈雪看看鏡子中亮麗起來的自己，點了點頭，為難地道："好貴哦。"
"難得有這位小姐這麼襯衣服的，什麼顏色穿上都好看。餘少，您這次的眼光可不一般哦。"
售貨小姐把她試過的幾件衣服都疊在一起，真心地感歎。
"選一件最喜歡的吧。"他看出了她的心思，道。
江盈雪選了一套最便宜的。
"我們再去彆的地方看看。"習慣性地牽著她的手，餘少為蕭灑悠然地送了售貨小姐一記響指算作道彆，捏著她的手背道，"不用擔心錢，我有的是錢。"
"可也……不太好吧。"用彆人的錢，她總覺得不習慣。
餘少為很點了點她的發頂，是一副愛憐的表情："我可是你的男朋友，把自己的女朋友打扮得漂漂亮亮是我的職責。"
"可我……已經……"把身體又一次地獻給了黎寒磊。餘少為似乎並不想聽她把話說完，指著前麵道："我們過去看看。"
前麵是一排排的男裝，高檔的男裝品牌在裝修豪華的店子裡散發出貴族的氣息，用眼看就可感覺得出麵料的精工細致。拉拉餘少為，本想建議他買一套，卻透過玻璃櫥窗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磊哥哥，試試這套吧，一定很精神，爺爺看了肯定會喜歡。"韓晴兒取下一套黑絲邊的西裝在黎寒磊的身上比劃著。黎寒磊淡淡地收眸，想要推開。
"嗯，不錯，還是晴兒有眼光。"一道蒼老的聲音投入，坐在輪椅上的黎爺爺頭發花白，麵容瘦削，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卻滿臉笑意。
黎寒磊遂聽話地伸直手，任由韓晴兒為自己套下衣服。韓晴兒肚子雖然還沒有顯，卻已經穿上了寬鬆的衣服，在他的肩頭輕輕地熨著，臉上的笑意溫暖而又幸福。
仿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吵鬨，一直如此。
"你也挑一件吧，晚上的宴會會有很多人到場。"黎寒磊偏過半邊頭道，韓晴兒甜甜地笑著點頭。一旁的黎爺爺看著這一幕，滿意地不斷點頭。
"看到了吧。"餘少為輕語，將她的思緒拉回。江盈雪這才轉身，匆匆走遠。事情的變化好像太快，前些天黎寒磊還是一副要甩掉韓晴兒的堅定表情，此刻，又變得如此濃情蜜意。
雖然聽不到兩人的話，但從外觀就已經感受到他們那份回到從前的親近。
"黎老太爺病重本來不打算再治了的，韓晴兒在關鍵時候曝出她懷孕的事，黎老太爺這才決定做手術，說是一定要看看曾孫子。"
所以，他們又走到了一起。
"我也是才從美國回來的，黎老太爺的手術由我親自主刀。"
餘少為的話解釋了他這些天一直沒有出現的原因。
江盈雪略微沉重地點點頭，已經沒有了要繼續逛下去的興致。
回到車上，她癱軟般躺在座椅上，沉沉地籲氣，心裡怪怪的，說不上來是輕鬆還是沉重。
"你難過了？"
難過？
"怎麼會呢？"根本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她直接答，眉頭努力拉高裝出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這樣最好，不是嗎？"
"搬到我那裡去住吧。"
餘少為握上了她的手。江盈雪沉默良久，搖了搖頭。
"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碰你的。"
他保證道。
她還是搖頭。
"我想等你和我都看開了的時候再討論我們的事情。"
江盈雪的大度給了餘少為安慰，他略顯狼狽地笑了笑，沒想到她這麼輕易地看透了自己的心事。
在巷口，她下了車。暗淡的巷子裡，一道瘦長的影子躺在地上，彎了一彎。
"盈雪！"影子突然動了一下，它的主人加快步子奔到了江盈雪的麵前。江盈雪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大叫道："敏敏！"
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端一杯水放在林敏敏麵前，歉意地看著簡陋的家，嘴上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我一直在找你。"林敏敏道。整齊的職業裝穿在她身上很有種女強人的味道。"我給了房東號碼，讓她一有消息就打我電話，前幾天，她告訴我，你又租回來了。"
"盈雪，你最近過得很差嗎？為什麼這麼瘦，這麼憔悴？"林敏敏握緊她的手，一陣陣地喊。江盈雪努力拉出一抹笑，眼淚卻要擠出來了："一言難儘。"
"剛剛那個男的是你的男朋友嗎？"
她指的是餘少為。江盈雪用心地想了良久，才搖頭。他們算是互相療傷的對像吧，似乎再怎麼親熱都無法走到對方心底。
"洛風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嗎？"
洛風，一個幾乎要遺忘在塵世中的名字，江盈雪搖搖頭，連他的樣子都快記不清了。
"他的情況不太好，因為金融風暴的緣故，他們家的公司搖搖欲墜，幾乎要破產了。"
洛風一直是個驕傲的男孩，從小生活優渥，如果破了產……
江盈雪有些同情起他來，隻可惜，自己幫不上忙。和林敏敏聊了些近況，江盈雪沒有把自己真正身份講出來，她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
送彆林敏敏，時間已經不早，轉身想去小市場買點明天的菜，卻在路邊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轎車。她的臉色微微一白，像見了鬼般往回跑。
黎寒磊從車內跑出來，緊緊跟隨，她幾步上樓用力拉開門躲進去，黎寒磊的臂已經撐在了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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