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過境遷

2017-05-29 作者: 坤元
第三章 時過境遷

天家門口,蔡桂英驚訝的看著三個人,目光又死死的盯著自己的丈夫,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正在屋後劈柴的天河聽到動靜,滿頭大汗的跑出來,看著眾人.

蔡氏一把扯過天樹,將他拖到家中,輕聲說道:“你發什麼瘋?這官府想來都是欺壓百姓的,你拿他一分,他要拿回十分,你今天拿回這麼多東西,他可是會扒你的皮拆你的骨,要你的命嗎?”

天河則拉著天辰到一旁詢問,天辰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個明白,天河歎了口氣,白了弟弟一眼,走到門邊,靜靜的聽著.

兩個士兵也不等天樹等人請,自顧自的放下兩袋東西,其中一位更是從懷中掏出一串銅錢,放在袋子上麵.

“二十斤麵粉,二十斤大米,一貫百文銅錢,請清點一下.”

蔡桂英上前一步,冷聲說道:”這些東西我們不要了,你們拿回去吧.”

天樹拉了一下蔡氏,被其身子一扭的扯開,擋在他和官兵中間.

“這可不行,這位天樹大哥已經簽字畫押了,白紙黑字.如果這時反悔,官府可是會派人前來強抓的,到那時可不是去工作,反而可能是去當敢死隊,最輕的也要吃一輩子牢飯.”一名年輕一些的士兵出口解釋道.

“讓他來抓好了,你們前腳離開,我們後腳就走,天涯海角,去哪抓啊?”蔡桂英笑道.

“縣令大人會發布通緝令,到那時整個大楚都會貼滿天樹大哥的通緝頭像,到那時你們除了永遠進入深山老林不出來,不然就等著吃牢飯吧.”年輕士兵冷笑一聲的說道.

“你敢!你當我們這些山裡人是你們城裡的軟骨頭嗎?”蔡桂英臉色一沉,上前一步喝道.

另外一位有些年長的士兵見勢不妙,當即走上前來,打圓場的說著什麼,而蔡氏也被天樹一把扯了回來.

“這位夫人,我這個小兄弟說的不錯,既然已經簽字畫押,那隻能服從官府,強行衝撞,那隻會自己吃苦頭.不過幸好你丈夫簽署的隻是一份五年合約,時間一到自然會讓他安全返鄉.”

這位士兵顯然要圓滑一些,幾句話一說,蔡氏心中也是一軟.

“隻是這樣嗎?”蔡桂英有些不信.

“白紙黑字,現在還在我家大人身上,夫人不信自然可以去觀看一下.”年長些的士兵側過身去.

“好,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我就讓天樹去,如果有半句假話,那我寧願拚了這條命,也要將你們這些人全都留在這.”蔡桂英大袖一甩,徑直出門朝曬穀場而去.

天辰三人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父親竟然參加征丁,那就是說,不久之後就要離開他們了!三人都是大驚失色,緊跟蔡桂英等人來到曬穀場.

官爺見到一個有些姿色的女人直言不諱的向自己要合同,心中暴怒,但一想到這是在對方村裡,好漢不吃眼前虧,隻得慢吞吞的拿出其中一份交給蔡桂英.蔡桂英拿著契約走到村中的一位長者麵前,讓他看看裡麵的內容.

這位長者是村裡識字最多的人,但是對紙張上麵古文描述,全是一頭霧水,礙著老臉卻又不敢承認自己看不懂,這有損他的威望.隻得強行的看了幾眼,在字裡行間確實看到了五年等幾個字樣,這才衝著蔡桂英點點頭,將信還給對方.

官爺一見契約完好無損,心底樂開了花,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當即將契約折疊好,放入懷中.

於是村中又有兩個男人站了出來,表示願意參加征丁,他們的情況大多和天樹一樣,已是山窮水儘,再不吃上幾口,全家都要餓死了.

傍晚,蔡桂英帶著三個孩子和天樹好好道彆,蔡桂英淚流滿麵,聲音嗚咽,喉嚨動了幾次,還是說不出話來.三個孩子都很舍不得,天辰天雪更是緊緊抓著天樹的手,不停地搖擺.

“爹,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以後會聽話的,絕不惹事打架.”

天辰早就從天河口中得知,征丁是怎麼一回事,當得知父親要離開他們的時候,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辰,也不禁臉色一白,全身癱軟.

“嗯,辰兒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以後要多多為你娘分擔家務,多多維護妹妹.”

“爹,這些我都會做的,你彆走好不好?”天辰兩眼淚汪汪,合著鼻涕一起流下.

“爹,你真的不要雪兒了嗎?”天雪雙眼通紅,也是難舍難分.

“雪兒放心,爹還會回來的,這隻是出去賺錢去,等賺到了錢就給你買新衣服.辰兒,爹剛誇你長大了,你怎麼又哭了?你要多向天河學習,要有擔當,不要嘴上說說,結果什麼都不做.”

天樹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天河,天河身子一顫,上前一步,目中閃著堅定.

“爹,你放心,我會多做家務,一定會保護好弟弟妹妹,還有娘.”

“你們真是我天樹的好孩子!”

天樹一個大老爺們,不好意思在孩子麵前落淚,淚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這一狠心,轉身離去,默默的落下了清澈的淚水.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逝,一晃三年過去了.

這期間整個晉州依舊乾旱炎熱,少有雨下,原本的良田全部乾裂,作物無法生長.這種情況也不止是晉州,附近幾個大州也是一個樣子.這些州郡的人耐不住饑荒,開始大規模的遷徙,或往東,或往北,還有極少的往西度過洛水,前往關中,一場持續三年的大逃荒,正在劇烈的上演著.身處晉州南部的鐘山村也是如此.

早在兩年前,村民就開始陸陸續續的往外遷徙,直到昨天,最後一家村民也在老人去世,安葬完長輩後,出去逃難了.現在整個鐘山村隻剩天,張兩家還在苦苦堅守.

天家留下是蔡桂英為了五年之約,想要等待丈夫回來,然後一家人逃難.畢竟這一逃出去,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天樹如果契約到期回村見不到妻兒,天地茫茫,又何處尋覓?

張家則是因為有個年邁的老父親,若是帶著老人外出逃荒,奔走萬裡,恐怕沒到安身之地,老人就會被活活累死在路上了.張豹是位孝子,他心中不忍年邁的父親,晚年還要經受這樣的痛苦,這才一直苦苦支撐至今.

這一日,張二叔和往常一樣,帶著張大牛和天河出去找吃的.這兩小子年紀相若,正處於身體極速發育期,個子挺高,外加經受磨難,少小持家,心理也比尋常孩子成熟許多.

因為森林枯萎的緣故,三年前附近已經沒有什麼野獸了,所以他才敢一個人帶孩子出去.小孩子沒什麼本事,但生性好動,叫他們尋找一些樹皮雜草,或者蚯蚓老鼠等等帶回來,也是能夠緩解一下燃眉之急的.

人餓到了極致,萬物皆可為食.

村中隻剩蔡氏和張二嬸江氏,以及天辰天雪和張家的小孫女張花花.

雖然近些年少吃儉用,所有人都餓的麵黃肌瘦,不過三個小家夥也長大不少,都能分擔一些家務了.

此刻天辰天雪就在搭夥乾活.天辰正揮動天樹留下來的那把精鋼大刀,在無人居住的屋內,將一些桌椅板凳劈開,天雪則將這些木板抱回去,讓蔡桂英當柴燒.張花花則在家裡替母親照顧張大爺,多少也能讓江雲騰出一些手腳做事.

忽然,村外來了一批土裝強盜,進入村中他們就挨家挨戶的翻找打砸,聲勢頗大.

這些人原先就是附近城鎮的地痞無賴,借著大家出去逃難,從無人的住處加偷走了不少好東西.但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這幾年就連城鎮也被他們掘地三尺,沒什麼東西可挖的.

之後一段時間,地皮們如同沒頭的蒼蠅,四處亂撞,沒想到卻好運連連,連續發現了幾座無人小村,從中獲得一些餘糧和寶貝,這才讓他們確定了新的目標.今天他們也不知怎麼的特彆想吃野味,換換口味,這才一路向南而行.

晉州南部大多是荒山森林,那裡大多無人居住,更彆說開荒利用了,鐘山村就是處於這些原始森林的最外圍.

村子四麵的植被大多枯死,原先用來遮掩的樹木荊棘早已消失,小村莊自然而然的暴露了出來.

天辰的行徑自然驚動了這些外來者,幾位歹人一合計,當即捏手捏腳的走到天辰那裡.天辰一個不留心,居然被他們偷襲個正著.

天辰被控製的時候大叫了一聲,聲音驚恐萬分,一下驚動了蔡氏江氏二人.兩位女人快步出了屋門二人一合計,決定一起去查探了.

江雲轉身回去拿弓,蔡氏心係天辰,也就沒等,獨自一人往天辰那裡跑去.

蔡氏走出沒多遠,一個打扮邋遢,全身酸臭的男人就從有些破敗的房屋裡衝出來,灰頭土臉,嘴裡罵罵咧咧著那些難聽的話.

“晦氣,這到底是誰的家,臭死了人,摸了半天,全是他媽的沾了屎的破布,真惡心.”

這個男人進去的是村中黃大爺的家.黃大爺在天樹離開村子不久就突然中風,半身癱瘓在床,在村民好心照顧之下,這才在一年後離世了.但是村民也都有家事,無法時時刻刻的照顧,有些時候黃大爺憋不住,拉出來的屎尿就自己收拾.他是村中長者,極好麵子,這些用布裹著的肥料就直接扔在了床底,也不告訴彆人,想來這個男人一定是碰到了這些玩意.

二人一見麵均是愣住了,蔡桂英警惕的看著對麵之人.

“你是誰?我孩子呢?”

“哈,居然還有女人!嘖嘖,雖然瘦了點,但是長的蠻好看的.”邋遢的男人驚訝過後,將蔡桂英全身上下仔仔細細的反複打量,稱奇的說道.

邋遢男人長的尖酸刻薄,加上好吃懶做,至今沒能娶上媳婦,這一見到落單的女人,全身頓時是熱血沸騰,好想嘗嘗這傳說中的溫柔鄉.邪念一起就難以壓下,隻見他一臉淫笑,朝蔡桂英猛地撲去,蔡桂英一閃,巧妙躲過,隨後反手一拳,直接揍在了邋遢男子麵門,打的他口鼻溢血,慘不忍睹.

邋遢男子當即收起了輕視之心,不在隨意撲上,隻見他大聲朝天大喊,通知同伴.

“呂大哥,趙大哥,還有小四你們都快來啊,這兒有個女人,長得不賴啊.”

“啊,有女人,太好了,我已經兩年都沒碰過女人了.”

“在哪?在哪?”

“唉,彆讓她跑了,兄弟們這就過來.”

“你們慢點,算我一個!“

從四麵八方傳來不同男人的聲音,蔡桂英一聽還有這麼多人,不由得臉色一變,心中大急,更加擔心天辰的安慰,但也知道自己勢單力孤,絕非這麼多人的對手,若是被抓住,等待自己的將是何等的羞辱,當即不管不顧,直往張家跑去.

邋遢男人又怎會讓她得逞,他幾步邁出就擋在蔡桂英的逃脫方向,一臉淫笑的盯著她,那神情,仿佛已經開始遐想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麵.

蔡桂英惡厭的看了邋遢男子,當即揮拳攻去,但邋遢男子身手倒也敏捷,幾次下來蔡桂英竟然未能建功,反倒是消耗了不少體力,氣喘籲籲的.

這也難怪,這些年家中沒有多少餘糧,唯一剩下的兩斤稻米,還是天樹那時得來的,是留著開春做種子的.平常時候吃的基本都是野菜野草樹皮之類的,哪有什麼營養.張家也是如此,原本健壯的江雲也變得清瘦很多.

“嘿嘿,小美人,來啊,隻要你能打倒我,大爺就放你過去.”邋遢男人見到蔡桂英體力不支,心中大喜,站在前麵挑釁道.

蔡桂英心中大怒,揮拳再攻,這時一旁的房屋過道中衝出一名虎背熊腰的漢子,一把抓住蔡桂英的雙手,將她扭翻在地.

壯漢一手緊緊抓著蔡桂英的雙手,一腳踩在她腹部,看著地上不停掙紮的女人,心底頓時湧起征服的欲望,露出邪惡的笑容說道:”嗬,這娘們長得挺秀氣的,狗三,這次你沒看走眼啊.這小子給我看住,晚上開葷!”

“嗚嗚嗚嗚!”

一段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蔡桂英聽著耳熟,循聲望去.

“放開我的孩子,救命啊......”蔡桂英一見壯漢腋下還夾著不停掙紮的天辰,本能的大喊一聲,但很快就被壯漢捂住了嘴巴,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趙大哥,還是你身手好,一舉就將這娘們拿下了.”邋遢男人見自己這邊有人降住這個危險的女人,心中一鬆,兩步上前,稱讚對方一聲.

“我們幾個人啊,也就數你馬匹拍的溜,還站著乾什麼,我這包裡有繩子快來將這娘們綁上,我們好快活快活.”

這位趙姓壯漢白了邋遢男人一眼,明知對方在吹捧自己,但心底還是美滋滋的,誰不喜歡聽好話呢.

隨後手臂一動,將天辰重重的摔在地上,天辰被甩的眼冒金星,全身酸痛.天辰手腳被縛,嘴巴塞著異物,動彈不得,隻得瞪大眼睛,發出急切的”嗚嗚”之聲,兩隻手腕不停的在布帶上轉動,已經磨出血痕.

邋遢男子看了一眼天辰,隨意應了一聲,就不再理會.他走到趙姓壯漢身邊,從其口袋中掏出兩節麻繩,將蔡桂英的手腳全都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又從蔡桂英身上撤下腰帶塞在她的嘴裡.

二人一陣淫笑,就想拔開蔡氏的衣裳.這時蔡桂英的身子猛地一陣挺屈,將腰帶吐出,並飛快的咬住了趙姓壯漢的右手.趙姓壯漢吃痛之下,左手連忙揮拳打去.

一下,兩下,三下......

蔡桂英被打的滿頭是血,腦顱昏沉但嘴角牙齒絲毫不放,死死的咬住不放.趙姓壯漢惱怒之下,憋著一股氣,左手狠狠的朝蔡桂英的腦袋上砸去.

隻聽“咚“的一聲悶響,趙姓壯漢隻覺右手手指一陣巨痛,隨後就驚訝的發現,因為雙方用力過猛,四根手指竟然被蔡氏咬的齊根而斷,鮮血淋漓.而蔡桂英受到重擊,一下扯斷了壯漢額手指,頭顱失去製衡,重重的砸在地上,頭顱一陣脹痛發暈,隨後兩眼無神,嘴巴微張,裡麵還露出壯漢的手指頭.

鮮血從蔡氏的腦門“咕咚咕咚“的流淌出來,很快口鼻溢血,蔡桂英感到力量正在快速流失,再也無法控製身體,並且漸漸的麻木開來,變得越來越冰冷.她雙目含淚,看著黃沙漫天,烈日當空,然後拚儘全力的扭過脖子,盯著不遠處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天辰,瞪大了眼睛,含恨而終.

蔡氏之死天辰親眼目睹,隻見他雙目泛紅,兩隻眼眶急的流淚,身子不停的翻動,再也不管手腕的劇痛,憋著一口氣,竟硬生生的撐破了布帶束縛,隨手見其地上的石塊,往趙姓壯漢撲來.趙姓漢子正懊惱手指被咬,一時失察,竟被天辰撲到了臉上.

天辰操起石頭朝趙姓大漢的腦袋就是一通亂砸,並且下下砸在大漢的眼眶之上,大漢鮮血四濺,嘶聲慘叫,痛得滿地打滾,隻見其兩隻眼眶不停的冒出鮮血,眼睛顯然是沒得救了.

大漢兩手抓來,想將天辰從身上甩開,天辰的雙腳則死死的夾住大漢的脖子,穩穩的貼在大漢的身上.同時天辰手中石頭碎裂開來,天辰抓著一些碎石,衝著大漢的眼眶拚命的擠壓而去.

雙目劇痛難忍,大漢再也不管不顧,雙手齊動朝天辰砸去.天辰依舊不為所動,死死的壓著石塊.很快石塊就破掉一角,整個的掉入頭顱之中,趙姓大漢隻是滾動幾下,就全身抽搐,生死不知了.

因為趙姓漢子全程滾動個不停,加上時間太短,天辰出手凶殘等等原因,邋遢男子一時也幫不上忙,眼睜睜的看著趙姓大漢被一名小孩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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