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6

2017-05-29 作者: 笑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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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月居, 林氏和衣躺在床上,紗帳尚未放下, 她也隻是閉著眼睛休息。秋月進來了兩次, 一次說國公爺歸府了, 去了暢心院,一次說國公爺回臨雲堂了。林氏平靜的心蕩起一圈漣漪, 太夫人叫郭伯言過去, 娘倆是不是提到她了?要不,明早去與太夫人解釋一下?

隱隱不安,就在林氏估摸著秋月要進來第三次,告訴她前院吹燈了時,外麵突然傳來一聲暴喝:“來人!”

是郭伯言的聲音!

如雷聲炸在耳邊, 林氏心頭猛跳, 扶著肚子坐了起來,外間秋月立即跑進來照顧她,采薇則悄悄去前院打聽, 走到一半碰到郭伯言的長隨魏進,隻叫她去請夫人, 然後就折回去了。采薇不敢耽擱, 匆匆回來稟報,林氏聞言,由秋月扶著手臂, 小步快行。

繞到前院, 廊簷下燈籠高掛, 清晰地照出了院中情形,兩個小廝正押著杏雨往外走,杏雨衣襟、裙擺濕了一大片,臉色慘白,扭頭朝堂屋裡麵哭求:“國公爺,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奴婢伺候您這麼多年的份上,饒了奴婢吧!”

裡麵沒有回應。

杏雨還想求饒,魏進見夫人來了,朝兩個小廝使個眼色,小廝便捂住杏雨嘴,提著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的杏雨離去。魏進站在堂屋正門前,轉身彎腰,恭敬地朝林氏解釋:“杏雨以下犯上,妄圖勾引國公爺,國公爺大怒,叫小的捆了杏雨明早賣了,小的辦事不力驚動了夫人,還請夫人恕罪。”

國公爺沒叫他這麼說,但魏進太了解自家主子了,真的隻想處置杏雨,何必吼那麼一嗓子?擺明是要夫人聽見,要讓夫人知道他的心。魏進便自作主張去通風報信,將夫人引了過來,然後由衷希望夫人快點哄好國公爺,否則繼續這麼冷下去,遭罪的是他們這些底下伺候的啊。

林氏怔怔地看著魏進,猶未反應過來。

杏雨受罰,是因為試圖爬郭伯言的床?

她扭頭,那兩個小廝退的太快,已經不見了蹤影,院中安靜地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林氏眼前卻晃動這杏雨狼狽的樣子,衣衫濕.透,勒出了女子玲瓏的身段,滿臉拭淚,絕望害怕反倒更惹人憐惜。

能在主子身邊伺候的丫鬟,模樣絕不會差,放到尋常百姓家也是遠近出挑的美人,可郭伯言,一個按理說正需要女人紓.解他壓抑了兩個多月的欲.望的國公爺,竟然沒有順勢收了大丫鬟,反而重重地懲罰了她。

是杏雨不夠美嗎?還是杏雨的主動亂了規矩?

各種念頭閃過,林氏忽的記起那晚,也是她提議給他安排通房,郭伯言才動怒的,難道說,郭伯言不想要通房?可他明明那麼迫切了,不要丫鬟,莫非就想由她伺候?憶起新婚頭一個月裡郭伯言對她的頻繁索.取,林氏忽然頭疼。

郭伯言這算不算挑食,在吃膩她前,給他端旁的菜他就發脾氣?

女兒小時候犯過這種毛病,三四歲的年紀,她要吃桂花糖,桂花糖沒了林氏換成彆的,女兒就不吃,哭哭啼啼地耍賴皮,長大點才懂事了,不會因為吃食哭鬨。再對比郭伯言這幾天的表現,林氏好笑地搖搖頭,示意兩個丫鬟在外麵候著,她一人進了堂屋。

郭伯言人在次間臨窗的榻上坐著,聽魏進喊夫人,他黑眸便盯著門簾,可當女人清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反而收回視線,冷冷地看著北麵牆壁上懸掛的字畫。

林氏挑簾進來,室內燈光昏黃,男人板著臉,著實嚇人。若是第一次見,林氏絕不敢出半點聲,可兩人做了三個來月的夫妻,她肚子裡又有他的孩子,林氏便有了一點底氣,一直走到郭伯言三步外才停下,小聲道:“國公爺為何如此生氣?”

郭伯言冷笑,側目看她:“丫鬟爬.床,我不該生氣?你這個當家夫人倒大度,莫非姓宋的被人爬床,你也這麼問?”

他又提前夫,但此時林氏明白男人的心思了,並沒有那晚上的觸動,轉身靠著榻沿,垂下眼簾,心平靜氣地道:“宋家是小戶人家,院子裡一共四個年紀合適的丫鬟,還都是我帶去的,沒人敢亂規矩……”

“你的意思是,她爬.床,是我管教不嚴?”郭伯言聲音更冷了,呼吸粗.重。

林氏搖搖頭,繼續說自己的:“我沒給他安排通房,是因為他,他清心寡欲,並不太貪那個。國公爺不一樣,我懷著孩子伺候不了您,又不忍您辛苦,所以才問您要不要通房。”

郭伯言盯著她恬靜的側臉,半晌沒說話。

她這樣美,姓宋的怎麼可能清心寡欲?要麼在外麵偷吃了,要麼就是身體不行,不然怎麼生完女兒便再沒讓她懷上?她不給安排通房,也絕非姓宋的不需要,而是她舍不得把心尖兒上的男人推給彆人。他不在她心裡,故而她才賢惠大度。

“若他貪那個,你又如何?”呼氣平靜下去,郭伯言沉聲問。

林氏試著想象,苦笑道:“我要顧及孩子,他想也不行,他不開口要通房,必是能忍,他若要了,我挑個心甘情願的丫鬟給他就是。”

她神色落寞,為姓宋的傷懷,郭伯言不喜,扭頭道:“我可有跟你討丫鬟?”

林氏搖頭:“沒,但國公爺身份尊貴,我……”

郭伯言再次打斷她:“既然叫我國公爺,便彆擅自替我做主,我若想要,自會解決。”

林氏站直身子,屈膝朝他行禮:“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提。”

郭伯言盯著她柔順的臉,胸口卻依然有東西堵在那兒,出不來下不去。

但男人很快找到了讓自己舒服一點的辦法:“裡麵都是水,還沒收拾,今晚去你那兒。”

林氏點點頭。

郭伯言率先走了,腳步飛快,沒等林氏,待林氏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見郭伯言已經躺好了,背對她睡在床裡頭。林氏懷有身孕,天黑便困了,這會兒示意丫鬟們吹燈,她脫了外衫躺在外側,想想今晚的事,安心地睡了。

沒睡多久,男人突然轉了過來,摟著她親。林氏默默承受,隻用一隻手擋住肚子,擋著擋著兩人的呼吸都重了,林氏心慌意亂,郭伯言突然停了下來,埋在她耳邊道:“他能忍的,本國公能忍,安心給我生兒育女,少胡思亂想。”

林氏細細地嗯了聲。

郭伯言讓她翻過去睡,林氏以為今晚到此結束了,鬆了口氣,然而剛轉身,郭伯言就再次摟住了她,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他單手抱著她,沒有彆的動作,灼.熱的呼吸卻一下比一下重地吹在她耳朵上。

林氏後知後覺明白了他在做什麼,臉噌地熱了。

第二天晚飯飯桌上,宋嘉寧終於見到了闊彆四日的繼父,忍不住偷偷地觀察。

“不認得我了?”郭伯言停下筷子,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笑。

宋嘉寧瞅瞅母親,一本正經地回答道:“認得,就是幾天不見,想您了。”

小丫頭會說話,郭伯言彆有深意地看眼林氏,然後給女兒夾了一口菜:“好了,該忙的都忙完了,以後天天都能見麵。”

宋嘉寧乖巧笑,心裡大大地鬆了口氣,也許前幾日母親與繼父確實發生了什麼,但現在和好了,她就不用擔心了。

長輩們琴瑟和諧,宋嘉寧繼續讀書練簫,整天都與三個姐姐混在一起。郭驍三兄弟也有功課,兄妹們隻有早晚在太夫人那兒能碰到,郭驍對她始終冷冷淡淡的,宋嘉寧甘之如飴,哪天郭驍對她熱乎了,她才要害怕。

國公府的日子風平浪靜,四月初,宮裡突然傳出一道旨意,宣德帝要為三個王爺兒子選妃。

消息是郭伯言帶回府的,太夫人瞅瞅身邊十五歲的庭芳、十三歲的蘭芳,有點著急:“秀女如何選?”孫女們個個如花似玉,無論模樣身份都當得起王妃,但太夫人絲毫都不想讓孫女嫁進皇家,女兒進宮給皇上當妃子她都操碎了心,王妃事情比妃子更多。

郭伯言笑道:“從九品到六品官員之女中遴選。”

太夫人一下子放心了,這次選秀,根本沒自家的事。

庭芳、蘭芳身體也放鬆下來,宋嘉寧純聽熱鬨,雲芳疑惑道:“隔壁壽王府還沒建好呢,怎麼迎娶王妃啊?”

三夫人笑女兒:“這你就不懂了,現在隻是選秀女,各地府縣選完再一起送進宮調.教,前前後後得半年。賜婚旨意下來了,準王妃們回家後還要學如何當好王妃,怎麼也得明年大婚,那時王府早準備齊全了。”

雲芳恍然大悟。

一側宋嘉寧跟著點點頭,一副事不關己的小模樣。

郭驍站在對麵,看出繼妹對壽王妃無意,突然覺得這丫頭順眼了點。

宮中。

楚王直接找到宣德帝麵前了,點名要馮箏為王妃。宣德帝當時沒答應,派人去查馮箏的家世品行,確定沒有問題,應允了兒子。楚王喜上眉梢,宣德帝好笑,忽的想起什麼,提醒道:“老三跟你親,你去問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回來告訴朕。”

老三有口疾,宣德帝給不了他什麼,隻想賜兒子一個合他意的王妃,夫妻和和睦睦地過一生。

難得父皇還知道關心弟弟,楚王興致勃勃地去了景平宮。

趙恒什麼都沒說,楚王費儘口舌,不惜親手研磨求弟弟寫下來,也沒能從弟弟口中撬出半句他對女人的喜好,氣得楚王拂袖而去,半路後悔回來一趟,照舊無功而返。

宣德帝得知後,抿抿唇,既然兒子不領情,他索性不管了,選妃一事全部交給李皇後、吳貴妃。四月各地遴選秀女,五月秀女們進宮,李皇後、吳貴妃儘心觀察了三個月,挑出十二位美貌端莊的女子,繪成畫像呈遞到宣德帝麵前。

馮箏是內定的楚王妃,吳貴妃也為睿王挑選了一位美人,隻剩壽王妃……

宣德帝派人去宣壽王。

一刻鐘後,趙恒站到了禦案前,宣德帝將十張畫像遞給他,道:“你的王妃,自己挑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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