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鏡靈

2017-05-31 作者: 糖仔不甜
第十章 鏡靈

車行百裡,停在了一道大鐵門前。兩個持槍士兵快步上前查看證件之後方才將鐵門緩緩打開。

道風也算明白了馮英才為什麼一定要派車來接他了,這樣戒備森嚴的軍區大院,尋常人隻怕連靠近都會覺得惶恐吧。

軍區大院,最初盛行於北平,1960年軍隊出城後,大院便安置一些需要保護的軍人家屬。時至今日,軍區大院中大多是軍中高層或是國家重點保護對象的住處。

似乎每個地方的大院,建築風格都頗為相似。同樣是一棟棟兩三層的彆墅,卻沒有尋常彆墅一般奢華浮誇的修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軍隊中獨有的簡潔與踏實。

馮英才的彆墅位於大院深處,道風由西裝男帶領著步入房中。

剛一進房門,就見馮英才熱情地迎了過來:“道風小友,馮某可恭候多時啦!”

道風給馮英才施了一個晚輩禮道:“馮伯見外了,讓馮伯久等,小子當真過意不去。”

馮英才哈哈笑道:“對對對,是我著相了。小道,我們進屋說話。”

這時道風才注意到馮英才身邊站著一位麵容慈祥的老婦人,婦人一頭銀絲微卷,顯得蓬鬆又不失整潔。一副圓形無框的老花鏡襯出老人知性博學的氣質。

道風曾聽陳辛兒提及,說是馮英才有一結發妻子,閨名劉英。

劉英亦是藝術不凡的大家閨秀,二人情投意合,恩愛非凡,早年間是北平一對神仙眷侶。後來馮英才卸任遷居海市,老太太隨之南遷,毫無怨言,當真是賢妻良母。

道風一見老人忙問道:“這位可是馮伯母?”馮英才輕瞥了一眼老婦人,微微點頭。

道風趕緊向劉英見禮,劉英上前兩步,細細打量了一番道風道:“當真是人中龍鳳啊!孩子,你就是道風吧?這兩天老馮老是念叨你,可把你盼來了啊。”

老太太慈祥的家常話,讓道風隻覺一股親切感,老人還待再說些什麼,卻被馮英才打斷

“好了,好了,小道遠道而來,你讓人休息會兒。”

老婦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輕說了句:“拜托了。”便轉身離去。馮英才這才道:“讓小道見笑了,婦道人家,不知分寸,我們內屋敘話。”

道風隨馮英才走向內室,心中暗想:“這老兩口看來也不似傳聞中的那般和睦啊,當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呢。”

二人入了內室,各自坐定。馮英才方開口道:“小道,你我不是外人,我便開門見山了。今日我請你來是有事相求。”

道風心中已有所悟,隻是還想試試馮英才到底知道多少,便回道:“小子一介書生,不知如何相助?”

馮英才擺了擺手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我自知小道乃是玄學修士。小道不必多疑,待我說完此事,你自會知道我是如何知曉的。小道,你可知我當年是如何治好二祖的嗎?”

道風微微搖頭,馮英才說到這兒,深吸一口氣,似是做好了準備,繼續道:“因為我手中有一麵可以預知未來的鏡子!”此話一出,連道風也是一愣。

“小道先彆急,且聽我娓娓道來。我的了解在雲南大山之中,山名登仙,老人們相傳古時候曾有仙人居於山中。大山並不出名,卻出草藥。我自小便與父親以采摘草藥為生。一次父親生病,我獨自上山為父親采藥。那天本是陽光明媚,采藥也頗為順利。可待到我返程之時,山林中忽起迷霧,那迷霧之濃,當真是相距十米,人畜不分。我整個人都被包圍在一片白芒之中。山中長大的孩子熟悉大山的秉性,知道如此晴朗的天氣,起不了這樣的大霧。所以當我見到霧起,便知事情有異,又常聽老人說起什麼鬼遮眼,當時隻是孩童的我自是嚇得撒腿就跑。”

馮英才說到這裡,神情駭然,似是又回到了那白霧彌漫的大山之中。

“可那霧氣實在是太濃了,就像是一群白色幽魂一般如影隨形,之前還見得到陽光,到這時候,連陽光都即將被迷霧遮去。當最後一縷陽光在迷霧中變得愈來愈模糊,我發了瘋般地揮散霧氣,卻無濟於事,我眼睜睜看著陽光如同我心中的希望一般消散在霧氣之中,我開始像個瘋子一樣呼救哭嚎,可那白霧就像是實體一般,仿佛聲音也能隔絕,無論我發出多響的聲音,卻連回聲也聽不到。我開始沮喪,開始絕望,我跌坐在這白色的囚籠之中,不知所措。”

馮英才的敘述由緩變急,緊張、恐懼、絕望數不清的負麵情緒隨同他的講述不斷溢出。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坐了多久,隻知道周圍的白霧漸漸變成了黑霧,恐怕迷霧外已是黑夜。如果說白霧隻是冷漠的幽靈,那黑霧則像是一個時刻準備擇人而噬的洪荒猛獸。我終於崩潰了!當我拿起采藥的鐮刀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時,一束金光忽然穿透了層層的迷霧,如同利劍一般擊中我快要墜入懸崖的心。”

馮英才說到這裡,連語調都跟著亢奮起來。

“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那是希望,是幸福!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是否會有危險。即便知道,恐怕我依舊會義無反顧地走向它。待我走到近處,我終於見到了那光源,那是一麵鏡子,一麵古色古香的銅鏡,鏡身成橢圓形,毫無修飾,就像是一塊銅片一般突兀地立在同樣突兀的石台之上。那時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驅使著我走向石台,我的心中像是有個聲音在暗呼著:‘拿起它!拿起它!’我並沒有抗拒,我拿起了它,當我的手接觸到鏡麵的一瞬間,迷霧儘數散去,如同它來時一般毫無征兆。我這時才看見,山底農家的燈光就到幾公裡外若隱若現。我沒有將那麵鏡子放回去,而是帶著它一同回了家。父母見我終於回來,自是喜不自禁,可不知為什麼,我沒告訴他們鏡子的事,隻是說自己在山裡迷路了而已。”

馮英才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道風微一思考,接道:“如此說來,馮叔怕是在山中遇到了修士留下的迷陣,那鏡子恐怕是修士所用的法器,隻是不知這與二祖之病又有何關聯?”

馮英才定了定神,繼續道:“那時的我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隻是在我帶回那鏡子的第三天夜裡,我做了個夢,夢裡我遇見了一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說他是鏡靈,可以完成我的一個願望。當時還是小孩心性的我便許願說要當一個救世濟國的大英雄。鏡靈說要我答應他一個條件,他就實現我的願望,當時我太過激動,連什麼條件都沒問便答應了下來。如今想來便是那時種下的惡果啊。”

馮英才長歎一聲,繼續敘述:“待到夢醒,我以為隻是個夢罷了,然而從那天開始,那麵古鏡中便開始出現有關我的各種片段,而且但凡鏡中出現,現實中一定會發生。那天我知道會遇見小道亦是因此。依靠著這麵銅鏡預知未來的能力,我總能在最重要的人生岔口,做出最正確的選擇。我學了醫,救了人,趨利避害間,我的醫術如同我的人生一般蒸蒸日上,順暢無比。直到那天,我被任命為二祖的主治醫師,說實話,以我的醫術並沒有把握可以治好二祖的病症。那時二祖的病症煞是奇怪,身上的病灶早就被各位專家治好,可二祖就是昏迷不醒,如同植物人一般,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刺激。也就在我升任主治醫師的那晚,我又一次夢見了那個自稱是鏡靈的家夥,他告訴我說,二祖是被施了巫術,讓他從精神層麵認為自己已經死了,從而引起身上的並發症。如今要治好二祖,就需要一個人靈魂出竅,進入二祖的意識,將之喚醒。隻是凡人若是靈魂出竅便會死去。我急問他有沒有辦法,他說辦法倒是有,就是讓他進入我的身體,在我靈魂出竅的時候,維持我的身體機能,隻是他需要我的允許才可入體。我當時心急著救治二祖,也沒細思,便同意了。第二天,一切按計劃進行,我成功喚醒了二祖,而鏡靈也信守承諾,保護了我的肉身,隻是當我回到身體時,隻覺一陣虛弱眩暈。當時也沒什麼彆的症狀,便也沒當回事,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樣,鏡靈依舊為我預測未來,而二祖由於在意識中有我的影子,故而格外器重於我。這樣美好的日子一直到去年的一天,我第三次夢見了鏡靈,他告訴我說,當年答應他的條件該還了。我問他什麼條件他說要借我的肉身二十年,以渡化形劫。我自是不肯,倒不是怕他奪了我的性命,隻是怕他借我身份做出禍國殃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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