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端菜上來的涼女見此端異樣，趕忙放下手中的菜肴，上前，俯在冷自揚身邊，急急道，“怎麼了？發病了嗎？有藥嗎？”作為冷自練的老婆，她對於冷自揚的事兒也是多少有些知道的。她在電視上看過，這種有心臟病的人，隨身都一定會有帶藥，說著，不等冷自揚應答，便著急忙慌地搜索著口袋，一邊不由得瞪了一旁呆愣的冷自練，咆哮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點去拿水！”
冷自練方才醒悟，趕忙跑了起來。
“咕咚……”一杯水下肚，吃了藥的冷自揚麵色才略微好轉。遞給兩人一個歉意的微笑，隻是，那微笑怎麼看都有些淒慘。
涼女倏然一口氣，冷自揚是死是活她可以不在乎，但現在能救自己寶貝兒子的人除了他，再無其他，這最後救命稻草她若再不抓住，她恐怕會後悔終生的。
“放心吧……我沒事兒的，我這病，時常犯病，你們也知道的，娘胎裡帶，指不定哪天就被帶走了。”冷自揚無力地揮了揮手，道，“嫂子，你先去忙，我和自練哥還有些事兒需要聊聊。”冷自揚開口，有意支開涼女。
涼女也不傻，自然明白冷自揚的意思，悄然離開，將這片空間留給了二人。
“馨兒……我對不起你啊……”半晌，冷自揚雙手掩麵，淚水決堤，哭嚎著。
一旁的冷自練深色複雜地看著冷自揚，神色是那般懊悔與羨慕。
他與冷自揚一起長大，焉能不知道他口中馨兒是誰？
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最後，馨兒還是選擇了冷自揚。他一生最不後悔的事情便是愛過那麼一個清潤似水的女孩兒，儘管，她的心不在自己這裡，但是，能在身邊靜靜地看著她，就是一種滿足。
隻可惜，就是眼前的男人，不禁得到了自己女神，還親手毀滅了她。在這一點上，就算是他，也無法做到原諒他。
同時，他的心裡也有滿滿的後悔，若是當時自己不是那般心灰意冷地放棄，或許最後的結局或許有點不同。
雙手掩麵，冷自揚痛哭流涕。
良久，冷自揚方才睜著通紅的眼睛，哀怨痛苦地看著冷自練，顫顫道，“那……她腹中的孩子……”冷自揚有些猶豫道。
“……”一言出口，冷自練麵色一僵，隨即，“噗通”一聲，跪在冷自揚麵前，“自揚，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說著，還不停地伸手扇打著自己。
冷自揚一愣，一顆心，沉入萬古冰窖。
“果然……她腹中的孩子，也沒有保住嗎？”冷自揚輕聲喃喃，頹然失色道。
“不，”冷自練哀痛地搖了搖頭，“是個女孩兒，長得和她一樣水潤，美麗……”冷自練接下來的話，峰回路轉，讓冷自揚一雙灰眸頓時有了生機。
“什麼？你說什麼？”原本平躺的冷自揚突然宛如炮彈一般飛了出去，一把揪住冷自練的衣服，驚喜交加，生怕自己漏聽了什麼。
“她叫雪瞳……”冷自練歎息道，“繼承了你們優秀的基因，她比雪馨更加優秀，美麗……”冷自練再次沉沉歎息道，“同時，她驅魔師的能力也很強，比之她，不知強了數百倍。”
繼而，冷自練抬頭，愧疚地看著冷自揚，“對不起……我也有我的家庭，所以……我們始終接受不了她。”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宛若蠅蟲一般。
“什麼？你再說一遍？！”冷自揚一直在側耳傾聽，心中感念不斷，自己注定是一個拋棄妻子，不負責任的人，上蒼垂簾，他還擁有和她的孩子？
當聽到是個女孩兒，和她一樣美麗清潤的時候，他一顆沉寂的心，也不由得開始歡喜雀躍。
當聽到她姓雪之時，他的心，卻再次毫無預兆地抽痛著。
然而，那都不及他聽到冷自練說“接受不了她”來的氣憤。
什麼叫“接受不了？”什麼叫“我也有我的家庭……”
“那她現在在哪裡？！”冷自揚雙眸怒叱，猩紅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冷自練，咆哮道。順勢抬拳，沙包大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冷自練臉上，後者也不躲閃，一副任君隨意的模樣。
“彆打了，彆打了……”這時，遠在一旁時刻偷聽的涼女再也忍受不住，衝了過來，護在冷自揚身前，深色有些悲淒。她知道，麵前的男人會是自己孩子唯一的救命恩人，可他知道自己對於他親生女兒做的事兒，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既然橫豎都是個死，那為何不讓她儘力吐露心聲。
“你知道的……”涼女哀傷的看著冷自揚，“你該知道那種時時刻刻沉浸在恐懼之中的感覺，那種形影不離的茫然，和每一個午夜夢回的驚詫。我們終究是人，縱然我與你自練哥想幫你儘履行撫養義務，我們也終究有限啊……”涼女神色悲愴，“你知道嗎？自從冷大娘死後，這丫頭離開家，你侄子便患上了這種怪病，我與你哥早已是傾家蕩產了，根本再也無暇找尋她，所以……”涼女欲言又止道。
“所以，你們就任憑他離家出走了？”冷自揚頹然沉歎，癱坐在地上。啞然。是啊，就連自己都做不到，麵對的事兒，他又有什麼資格強迫彆人去麵對呢？
曾經，他是那般無畏，那般虔誠。說好了，要給她一個家。說好了，要給她們一個未來。然而，最後，他卻逃了，拋下年邁的老母，撇開妊娠中的愛妻，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樣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和義務去強迫要求彆人？
“她，還活著嗎？”良久，良久，冷自揚滿眸灰暗道。
“活著，活著……”涼女驚見冷自揚泄火，沒有深追，原本跪著的身體不禁向前噌了噌，有些討好道，“前幾年，村裡老王說有次進城，見到了一個酷似她的女孩兒，背著旅行包，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涼女尷尬笑著，討好道。
冷自揚卻是心中哀歎，隻是像而已，世界那麼大，像的人簡直太多了。
果然，老天還是不肯原諒自己，不然，怎麼會讓自己在得知自己還有個孩子的時候，又徹底斷了自己的思念呢？
隻是，我那個苦命的女兒，會在哪裡呢？
冷自揚哀涼歎息，深深地閉上眼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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