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馳說好了住一晚，結果一住就是幾天。這幾天裡，他白天四處閒逛，晚上就回到寺廟裡，跟了然大師嘮嘮嗑。有時候了然大師會搭理他，有時候乾脆就視而不見，自顧自地閉著眼睛。
韓馳一度以為，他是真的腿麻了。
因為從他到這裡起，了然大師就沒站起來過。
終於，在他的耐心快要消耗完畢之前，係統終於有動靜了。
那一天晚上，韓馳照舊伸直了雙腿坐在蒲團上，看似在發呆，實際上在閱讀腦海裡的小說。他最近開發了新的玩法，那就是看自己記憶裡的小說。還記得最初他得到的那個係統嗎？“我是大明星係統”，獵殺了係統後，他得到了許多文娛方麵的資料。韓馳閒著無聊，就把那些資料都翻出來看了。
彆說，還挺能打發時間的。
看得正起勁，了然大師身上出現了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韓馳一下回過神，直勾勾地看著他。
從神情上並不能看出什麼，了然大師的表情還是那麼淡定，隻有微微抿起的嘴角泄露了一點他的心緒。
難不成他和係統打起來了？
韓馳的心裡特彆好奇，可是卻不能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麼。
了然大師的眉毛開始皺了起來，額頭也開始有細密的汗珠冒出來。
良久，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有明亮的光芒從門口照進來，了然大師才複歸平靜。他睜開眼，看見一張挨得極近的臉。
“喲，你醒了啊？感覺怎麼樣啊？”韓馳左看看右看看，沒看出什麼。
“阿彌陀佛。”了然大師雙手合十，看向神像。
“彆阿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你快說啊。”韓馳催促道。
了然大師好半天才側頭看向韓馳，他目光如炬，少了幾分寬容，多了幾分探究。
“你是來找我要魔種的嗎？”
魔種？韓馳一愣。
了然大師看他的表情，以為自己說中了，他冷淡地說道：“你殺人成性，罪孽深重，與成魔不過是一念之差，我是不可能把魔種給你的。你死心吧，現在離開，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這估計是韓馳到這裡來後，了然大師說得最長的一段話了。
韓馳還沒來得及問魔種是什麼，卻被他的話給氣笑了。
“好好好，我罪孽深重，但那又怎麼樣呢？”
“日後恐有報應。”
這一句話徹底觸怒了韓馳。
“報應？你的意思是，不殺人不做壞事就能長命百歲，殺了人做了惡就會有報應嗎？放屁！”韓馳也不知道這一把怒火為何燃燒得如此旺盛，他突然很想對著眼前這一張波瀾不驚仿佛自己明晰天下事一樣的臉狠狠咒罵一番，“我的父母俱為普通人，平日關照鄰裡，愛護老幼，可是最後卻不幸橫死。我曾經也熱血和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是最後得到是家破人亡。若不是我最後出手報仇，誰能給凶手報應？”
了然沉默不語。
“什麼是惡，什麼是善？你憑什麼去界定呢？我若是不殺人，死的人就是我！”
了然重新看著神像，聲音極低：“你已經入了魔。”
韓馳嗤笑：“神也好，魔也好，都跟我沒關係。反正我知道我還是我自己，就夠了。”
寺廟內一片安靜，唯有風拂過樹梢聲音。
“總之，你先告訴我，魔種是什麼吧。”韓馳發泄完畢，乾脆躺在地上，懶懶地問道。
了然大師低頭看著他，緩緩說道：“魔種乃是傳聞中能夠毀天滅地的一樣東西，我也未曾見過，隻是聽師父提起。它無形無色無質，穿梭於世間，尋找著能夠奪舍之人。魔種現世，世間必定大亂。”
這個說法跟他知道得差不多，原來有些空間裡也是這樣形容係統的。
“既然你沒有見過，那你怎麼就能肯定這是魔種呢？”
了然大師歎了口氣：“師父曾說，魔種最可怕之處就在於它能夠發現你心中最渴望的東西，然後借此蠱惑你，引誘你，將你塑造成它所想的模樣，最後奪舍於你，沒有人能夠抗拒這種誘惑。”
“所以你剛剛也被誘惑了？”韓馳看他竟然有些疲憊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在與係統對抗。
“阿彌陀佛。貧僧尋道數百年，道心堅定，還不至於如此輕易就被誘惑。”了然大師不願多提。隻有他自己知道，剛剛的那一晚有多危險。
魔種果然不愧是能夠毀天滅地之物，他在不知不覺中就踏入了它準備好的陷阱裡。
他睜開眼睛後，看見的是一座小小的石碑，石碑上坐著他的師父，仙風道骨，慈祥和藹。
“了然，你的資質實在是上佳，恐怕成聖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師父。”了然剛剛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很稚嫩，仔細一看，原來是自己變成了七八歲的模樣。
“了然，成聖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這個世界，已經很久沒有聖人出世了。”師父感慨著，眉目清晰，不像是夢境。
了然朝師父跑過去，一個不慎被絆倒在地，膝蓋擦出血痕。
好痛，這果然不是夢境嗎。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師父把了然抱起來，心疼地掐了個法訣，傷口處的血液不再滲出。
“師父，我不想成聖。”了然認真地看著師父說道。
“不想成聖？”師父有些驚訝，“成聖乃是每個修道之人的最終目標，你竟然不想成聖？這是為何？”
“師父，我覺得，比起成聖，我更想求道。”了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本以為師父會責罵他，但卻沒有。
“成聖與求道並不衝突，為何要放棄其一呢？”師父勸說道，“成聖後，自然就能悟道了。”
了然搖頭：“師父，我覺得天下修道者皆已步入錯路，帶著一定要成聖的心思去修道，注定是成不了聖人的。摻了功利心和雜念，道心不穩，如何能成聖呢？”
“那你打算如何？”師父有點不耐煩。
“我覺得，想要真正成為聖人，必須先入世感悟，而後摒除一切雜念，拋卻七情六欲，斬斷俗世紛擾，方可成聖。”了然堅定地說。
師父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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