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痛中悟

選擇在什麼地方紮營也是有學問的。地勢低窪的不行、過度潮濕不行、地麵不平整不行……雍施開著車在水庫邊上兜了兩個圈子才選定位置，停車放下一群雀躍的大孩子們。

雍施選定的紮營位置位於水庫的西岸，並非人工開鑿而是自然形成的一片連綿坡地，也是水庫周邊地勢最高的地方，站在坡頂對整個水庫周邊一覽無餘。而他們所在的地方恰好有一小片平整的草地，坡地離水邊距離五十米，靠水的一側相當陡峭，唯有側麵有一條斜向的緩坡直達水岸。另一側除了起伏不定的地麵以外，最近的植物叢都在百米開外；一旦有不明生物靠近，最低限度在五十米之外就會被發現，讓眾人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反應。最妙的則是這片空地上除了草坪以外連一棵樹都沒有，這也是雍施刻意選擇的結果，他現在對樹有種本能的恐懼。

安排好宿營地，又小心翼翼將溫馨抬到車下。距離她受傷已有半天時間了，卻依然沒有蘇醒的跡象。要不是臉色看上去平順紅潤，生命體征一切正常，雍施說不得還要折磨夏亦凡這個屠夫醫生一番。

簡單用過晚餐，夏亦凡首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扒得隻剩一條內褲，撒著歡地跳到水裡；丁筱筱略微含蓄一些，扭扭捏捏地跑向另一邊，雖然沒有明說，不過雍施看得出她眼神裡不許偷看的警告意味。就算雙臂骨折的強子都忍不住坐到了水邊，雖然不能下水，還是把兩隻腳都浸在水裡，可見人類對水的親近乃是天性使然。

雍施隻在水邊簡單的洗了把臉，就轉身回到他們的臨時宿營地。這地方詭異地看不到任何感染者的存在，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雍施並不太擔心。畢竟他所選的位置視線相當不錯，周邊一覽無餘，即使情況有變，也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營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雍施漫步走向篝火邊的一個睡袋，溫馨正安靜地躺在睡袋裡。雍施坐在她身邊，借著明亮的火光，靜靜注視著她的臉龐。火光的映照下，她秀美的臉龐看上去紅撲撲的，嫣紅透白煞是好看。即便肩上裹著厚厚的紗布，也不能稍減這份俏麗，反倒更令人心生愛憐。

在眼看著精英怪的巨爪刺穿溫馨身體的一刻，雍施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他是真的喜歡上了眼前的女人。在雍施過去的二十多年中，如果不算夜店的那些經曆，可以說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他並不清楚所謂的男女之情是怎樣的感受。然而眼看著溫馨身受重傷，雍施明悟了。那是一種痛，刻骨的痛。利爪不止刺穿了她的身體，更刺穿了他的心。心上仿佛裂了一道口，隨著她的倒下，傷口也不斷地撕裂、流血，那種剮心的痛，痛不欲生。

雍施伸出手，仔細的替溫馨把被角掖了掖。捫心自問，如果在怪物巨爪下的換成自己，能否做到像她一樣決絕，情願用自己的死來換對方的生？雍施沒有答案。或許會，或許不會，畢竟沒有身臨其境，所有的假設都隻是虛妄的猜測而已。但這個女子就能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對此雍施在感動之餘又有些迷茫：當她清醒後自己該如何麵對她？

厚著臉皮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雍施自問自己做不到如此厚黑。自幼受到的教育是知恩圖報，滴水之恩尚需湧泉相報，更何況救命之恩！

坦然麵對，並承擔起照顧她的重任，在隨後的日子裡日漸親密，最終順理成章的發展為更進一步的關係，這似乎是愛情小說裡的慣有套路。然而雍施同樣做不到。雖然確定自己喜歡她，但在危機四伏的末世之中，感情是一種奢侈的行為。橫曵在兩人麵前的有一道巨大的障礙：他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要去做，因此能帶給溫馨的，絕對不包括穩定與安寧！

身處末世，沒有人知道未來將會麵對什麼。在末世中掙紮的人們唯一的目的，不外乎活下去而已。因而一個穩定的、能夠儘量減少威脅的環境就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地方，而軍區駐地顯然是幸存者的不二選擇。

但自己不一樣。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雍施心裡清楚，他準備前往千裡之外的c市，路途遙遠，一路上不知道會遇見多少危險，能夠平安抵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從他們自s市出發往h市，短短數百裡路程就遇見的鼠怪、樹精、感染者就可見一斑。儘管心中明白，但自己卻非這麼做不可。不為彆的，隻為了當初在母親臨終前做出的承諾。

不過需要這麼做的隻是他一個人，僅僅是他一個人而已，與他人無關。雍施從不認為自己有多高尚，但他卻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彆人因為自己而陷入險境，自己卻聽之任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喜歡的人呢？因為這，雍施不敢表露心跡，隻能選擇默默地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中。將溫馨安全地送到軍區駐地，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至於未來怎樣，雍施不想考慮。

往篝火裡添了幾根乾柴，雍施決定不再去思考虛無縹緲的感情。身處末世，還是現實一點的好。點燃一根煙，雍施忽然想起一件事。雖然這一路見過不少奇怪的物種，但雍施認定對人類威脅最大的依然是感染者。不說這些怪物的嗜血程度，單說它們龐大的數量，以及本身是由人類變異而來這兩點，就足以讓它們帶上首要威脅的帽子。在總部的時候雍施就已經發現，被他一把火燒死的感染者數量在四百隻左右，加上另外樓裡的，還有少量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出不來的，感染者總數大約在五百隻上下。而當初總部的人數大約應該有將近六百人，這麼一算的話，感染者的變異率大約是90%。

90%的怪物分食10%的人類，顯然是不夠分的。但從小鎮上的經曆可以看出，十天時間過去了，這些沒有足夠食物的感染者仍然生龍活虎，看見雍施他們也照樣精氣神十足。難道說這些怪物不需要進食也能生存？

想到這雍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雖然理論上人類幸存者還有10%，但在末世降臨的那一刻，恐怕有接近一半毫無防備的幸存者都遭到了身邊的襲擊，真正剩餘的人類不到5%。就是這些殘餘的幸存者，還要麵對食物不足、缺少生活物資的窘迫，更彆說還要躲避以人為食的感染者，以及其他可能出現的亂七八糟的變異動植物了。這麼來看，人類真的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啊~~！”

一聲驚叫打斷了雍施的胡思亂想。是夏亦凡的聲音，雍施心中一緊。難道水裡也有危險？雍施顧不得多想，從地上彈身而起，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