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憶往事

“砰”

重重地合上引擎蓋，雍施擦了一把滿臉的汗水。不得不說老美的車質量實在不錯，薩博班伴隨他經曆了衝撞、捆縛等各種險阻，現在一番檢查下來，各部件仍然運轉如常，絲毫看不出經受過磨難的樣子。

坐在引擎蓋上，雍施點燃一根煙。隨著嫋嫋青煙升起，他想起眾人的選擇，從嘴角扯出一個微小的弧度。

出乎意料之外，所有人一致同意留在基地。或許是連日來的顛沛流離讓眾人感到厭倦，或許是對前往擁有上千萬人的z市的未知恐懼，又或許是司安安的精神觸動了大家心中那股柔軟的神經，總之在最後的選擇中，眾人一致通過了留下的決議。

對於眾人的決議，雍施是樂見其成的。因為這樣一來，他完成了對溫馨的承諾，終於可以孤身踏上前往s省的旅程。已經耽誤了許多天，還不知道千裡之外的s省已經變成什麼模樣。雖然心中的緊迫感隨著時間推移已經轉化成單純的擔心，但能夠早一點出發，至少內心的煎熬會少上些許。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雍施沒有回頭。十來天的朝夕相處，使他早已對這個腳步無比熟悉。隨著一陣香風襲來，一道柔美的身影躍上引擎蓋，與他並肩而坐，溫馨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要走了？”

雍施噴出一道眼圈，鼻子裡發出一聲“嗯”。他要去c市的打算並沒有瞞著溫馨，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突然有點不知該如何麵對她。

溫馨抱著雙腿，用下巴杵著膝蓋：“那……還回來嗎？”

雍施悶悶地猛吸一口煙，把煙屁股彈飛。看著閃爍的紅點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掉落在地上，濺起幾點火星，艱澀地開口，聲音卻意外的沙啞：“我……不知道。c市太遠了，離這兒足有大半個華夏，誰也不知道那邊是什麼個情況，連能不能活著到那兒都不知道，回來的話題太遙遠，想不到那兒去。”

溫馨眼神中一片迷離。她知道他說得沒錯，在這充滿未知危險的末世，他們不過從s市行進到h市，短短數百裡就幾次險死還生，更彆說千裡之遙的c市。男人下決心要做某件事，聰明的女人不應該想著如何阻止，而應該幫他去準備。溫馨一向是聰明的女人，但一想到經此一彆有可能竟是永彆，沒來由的心中一陣錐心的痛楚。

強壓下心頭的難過，溫馨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你說過去c市是尋找親人。那裡是你的父母嗎？”

雍施從懷中掏出錢包，在錢包的夾層中抽出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溫馨偏頭去看，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年青的父母笑容燦爛，父親摟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母親懷裡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嬰兒，看得出一家人其樂融融。雍施從夾層中又抽出另一張照片，這張照片上隻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兒，明媚的陽光下秀發飛舞，笑靨如花。

在溫馨疑惑的眼神中，雍施指著泛黃的照片緩緩開口：“這張照片是二十年前照的，是我全家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合影。突如其來的一場車禍奪去了我父母的生命。”又舉起另一張照片：“她叫雍微，我的小妹，比我小五歲。我們幼年輾轉在外婆、奶奶、舅舅家度過，嘗遍人間冷暖，她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把兩張照片仔細地放進錢包的夾層，雍施再度點起一根煙：“小微前年考上了c大，我去年過年又在公司值班，已經有將近兩年沒看過她。父母臨終前，我在母親麵前我答應過，會在小微身邊永遠保護她，現在我要去兌現承諾。所以，我必須去c市。”

雍施並沒有說他童年有過怎樣的遭遇，也沒有描述兄妹之間感情有多麼深厚。但無父無母的兩個孤兒，輾轉在親戚家寄人籬下，個中辛酸即便不說也能想象。溫馨下意識地把頭輕輕靠在雍施的肩上，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樣有什麼不妥。聽著男人強勁的心跳，溫馨微微閉上眼睛。她忽然覺得這種感覺很好，身側傳來的體溫讓她覺得心內一片安寧。

“什麼時候出發？”溫馨聰明的沒有說注意安全之類的廢話，也同樣小心地避免他妹妹有可能不測的話題，隻是如同隨口般問起。

“午飯後就走。待會兒吃飯的時候我會跟凡仔他們說一聲。”很少跟女性接觸的雍施對於靠在肩上的溫馨竟然有種很自然的感覺，絲毫沒有緊張或者尷尬的情緒。相反，他還很享受這種感覺，溫馨身上的體香讓他有些微醺，發絲拂過臉上感覺癢酥酥的，竟不自覺的沉醉其中。

從身後看去，巨大黑色越野車猶如一頭巨獸，默默守護相依偎的年青男女，猙獰的身影透過通道口漏下的陽光，拉出一道長長的剪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通道深處忽然傳來丁筱筱裝模作樣的咳嗽聲，驚碎了一地剪影，也驚醒了沉醉的男女。

丁筱筱抱著玩具熊站在陰影裡喊著：“他們讓我來叫你們吃飯。可不是有意來打擾你們的哦！”

雍施與溫馨相視一笑，彼此之間並無尷尬。在前一刻，兩人默契地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不過離彆在即，就算明白了又能如何？兩人都是樂觀的現實主義者，既然結局無法避免，還不如珍惜分彆前的時光，就如同經年的老友，彼此親密一些又有何妨？

兩人並肩走向通道深處，經過丁筱筱身邊時，雍施伸出大手在女孩兒頭上揉了兩下，在她不滿的眼神中笑道：“小丫頭片子，才多大點年紀，彆學著彆人八卦。”

丁筱筱使勁打開雍施的大手，撅起小嘴：“人家今年二十二了，才不是小丫頭呢！”

雍施微微錯愕，他一直以為女孩兒不過二十歲而已。不過錯愕也僅僅是一瞬，隨後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在笑聲中與溫馨並肩走向通道深處。

……

在飯桌上雍施宣布了自己將要西去的決定，眾人雖然詫異，卻都明智的沒有挽留。身處末世，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道路，與其八卦地問這問那，不如學會尊重他人的決定。再說雖然共同經曆過生死，但真要細究起來，除了溫馨，其他人跟雍施還到不了生死相隨的地步。於是在眾人送上祝福之後，雍施終於踏上了西去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