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賈逵

2017-11-04 作者: 日新說313
50、賈逵

閻行親率的輕騎速度很快,不到半日的時間,就已經疾馳至絳邑的兵營外。

營中的閻興得知是閻行領兵親至後,也趕忙出營前來迎接,但閻行卻沒有選擇入營,而是讓閻興點上五十甲士,隨同自己進城。

對於閻行的這個決定,閻興第一反應,還是如同戲誌才一樣,進行了勸諫,雖說城中的賈逵並未選擇和他們撕破臉皮,但是人家現在儼然已經控製了絳邑城,當下徑直進城,若是事有不濟,閻行身為一軍之首,出了甚麼差池,那駐防絳邑的閻興就真的是百死難贖其咎了。

可是,閻行也還是保持之前的一貫態度,堅持要親身進城。

無奈之下,閻興隻能夠親自挑選了營中最精銳的五十名銳士,披堅執銳,自己更是身披重鎧,護衛在閻行騎隊的前後,準備將閻行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看到閻興等人如臨大敵的樣子,閻行不禁哂笑說道:

“季起,你多番隨我衝鋒陷陣,亦不甘人後,這千軍萬馬的戰陣你都不曾畏懼,怎麼這小小一個絳邑城,倒讓你謹慎成這副模樣。”

閻興隻能苦笑,說道:

“絳邑城中突遭巨變,興駐防城外,難辭其咎,校尉身係全軍之重,此番親身入城,我又怎敢再不小心行事,為防城中宵小之徒作祟,還是穩重一些為好!”

閻行聽了閻興的持重之言,微微頷首,也就不再多言了,畢竟連孫堅那樣的名將猛士,都死在了敵軍的冷箭之下,雖說他篤定此時城中的賈逵絕不可能作出自取滅亡的蠢事來,但小心無大錯,在這樁事情的布置上,他也就從善如流,順從了閻興的安排。

他們一行人馬就這樣,從絳邑西門入了城中,雖說閻行本無意大張旗鼓,但他們一行之中,歩騎人眾,衣甲鮮明,都是精銳善戰的虎賁之士,一進入城中,還是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不僅原本駐守在西門內的一隊士卒匆匆趕回縣寺,而且原本稍有恢複往日景況的市井裡閭,再一次變得冷清寥落起來,家家戶戶都緊閉門戶,街道上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還未聽見軍隊的馬蹄聲,就已經連忙躲入小巷之中,連城中大姓的宅子前麵,也是門可羅雀,變得格外的寂靜。

“看來我等此番進城,鬨出來的動靜還是大了些,倒是驚嚇到了城中不明所以的民眾了。”

閻行在馬上看著安靜蕭條的大街,心中也有些唏噓,閻興隨同在前麵,聽到閻行的話,也轉首說道:

“城中剛剛遭受變故,此番又有兵士進城,黔首自然難免驚懼,校尉愛民之心,興亦知曉,隻是校尉安危,攸關全軍,不得不慎,驚擾民眾之事,自可等事後,再慢慢消解。”

閻行點點頭,看到街角小巷有人影一閃而沒,也沒有在意,而是轉首向大牛下令。

“你帶二十騎,前去護衛城中女眷的安全。”

大牛是閻行的親衛統領,前番還護衛閻行和閻琬前往市中閒逛,自然知道在城中安置閻琬的住宅,當下連忙應諾領命,點了二十精騎,風一般分出隊伍,往另一條街道奔馳而去。

這件事情,在城中出事之初,閻興也有想到,隻是當時賈逵卻是已經探知閻行還有女眷留在城中,提前派人將住宅團團護衛起來,閻興未得閻行的軍令,也不敢貿然輕啟事端,加上對方也並未入宅做出出軌的事情來,故而投鼠忌器之下,閻興也沒有派兵強行搶出閻琬。

但現如今,閻行親自入城,第一樁事情,就是重新確保閻琬的安全,饒是他沒有苛責閻興,但跟在身邊的閻興,還是臉上感到了一陣赧然,心中想著,到了縣寺之中,一定要將功補過,護衛好閻行的安全,再報那罪魁禍首的一箭之仇。

想到這些,前麵響起馬匹嘶鳴,閻興抬眼看去,縣寺赫然就在眼前了。

絳邑縣寺

此時的縣寺中,得知西涼軍進城,在經過了最初的混亂之後,也陷入到了寂靜之中。

縣寺大堂上,新任的守絳邑長賈逵正端坐在主位,堂上站立的,都是他新任命的功曹、主簿和帶來的幾名家兵,失了縣寺和絳邑的鄭多此刻也坐在堂上,隻是他臉色陰晴不定,心中又喜又懼,五味雜陳,坐在席上,如坐針氈,奈何又寄人籬下,不能隨意走動,隻能夠拚命壓抑住自己的不安。

“寺中的掾吏,都可曾各歸居舍了?”

“稟縣君,都各歸居舍了。”

“城中大姓借來的丁壯,都遣歸了麼?”

“也都遣歸了。”

賈逵聽到縣寺外馬蹄聲不斷,臉色倒是從容不亂,跟身邊站立的主簿一問一答,有條不紊地將自己安排下去的事情,都詳細詢問了一遍。

“縣君,隻是這些人,未免也太過勢利,一聽到西涼軍入城,紛紛就都變了樣,這將郡府的任命,都放在哪裡了。”

“世人皆有趨利避禍之心,自古皆然,形勢如此,也怨不得他們了。”

主簿看到眼下堂上寥寥無幾的人數,再聽到縣寺外,西涼軍已經逼近的馬蹄聲,不禁對那些見風使舵的縣吏、城中大姓冷嘲起來。

賈逵自幼父母雙亡,一度家途中落,見慣了人情冷暖,倒是灑然,對這類事情也看得通透。隻是想起了剛剛縣寺之中的那些大小縣吏、大姓家兵聽到西涼軍歩騎入城時的恐慌神色,他還是不由暗中感慨,這些西涼兵好大的煞氣,一軍之威,竟然到了闔城驚懼,連河東郡府的號令都被視為無物的地步了。

知道再把這些人留下來,也是毫不濟事,因此賈逵乾脆也將這些人儘數遣散,隻留下了自己的心腹和家兵數名,已經寸步難行的鄭多。

原本自家的主簿還提議,不如將那位蕩寇校尉的女眷也接到縣寺之中,這樣眼下這些來勢洶洶的西涼兵,投鼠忌器之下也不就敢太過放肆了。

可是賈逵當即就拒絕了,他沒有理由,也不屑於用這種小伎倆來抵擋那些橫行無忌的西涼兵,在他看來,自己乃是河東郡府任命的守絳邑長,不管從合法性還是大義上,都比那些借助兵威,染指縣寺事務的西涼兵要強得多。

因此,在賈逵探清楚了絳邑的虛實之後,於公,他不能坐視漢家的製度、郡府的檄令被這夥西涼軍踐踏,將天子授予的牧民之權拱手讓人;於私,他正是年輕氣盛的青年人,接任絳邑,就是為了一展抱負而來,如何能夠讓自己淪為傀儡,任由縣寺中的小吏擺布。

所以,賈逵最終決定了奪回縣寺和絳邑城中的控製權,哪怕他知道,這種舉動可能會引來蠻不講理的西涼軍的軍漢的報複,他還是毅然將他的決定付諸了行動。

當然,賈逵敢於這樣做,除了氣節、抱負等諸多因素之外,還因為他在暗訪絳邑的過程中,發現了這位近來在河東聲名鵲起的蕩寇校尉,似乎不僅僅像郡府公文上描述的那麼簡單。

一個招攬流民、力行屯田的蕩寇校尉,絕不能夠用郡府公文上的“驕橫跋扈、侵占民田”隻言片語來描述,隻怕此人胸中謀劃的,也不僅僅是那幾畝小小的民田。

想著這些事情,縣寺外傳來的馬蹄聲,也轉變成了近在咫尺的腳步聲,賈逵抬眼望去,隻見一群披甲執兵的西涼軍軍士,已經進了縣寺,正一步一步靠近大堂。

這時,坐在堂上的鄭多,當眼光瞥見堂外來的甲士簇擁的中央,竟然是閻行本人之後,他再也坐不住了,情急之色溢於言表,他匆忙起身,不顧一切就快步向堂外奔去。

“哐啷——”

賈逵的家兵看到鄭多突然暴走出堂,情急之下,也一下子拔出刀刃,不等賈逵命令,就要拔腿往堂外追去。

“不要追了,回來!”

賈逵自然看出了鄭多的恐慌神色,他揮手將自己的家兵召了回來,同時在心中,根據鄭多的反應,對堂外來的人物,心中也有了一個定數。

堂外這邊,慌慌張張奔出堂外的鄭多,還沒靠近人群,前麵的西涼軍軍士的長矛就已經伸直開來,形成一片矛林,阻擋他再靠近過來。

看見甲士之後閻行那張嚴峻的臉色,鄭多心中如何不驚,他也來不及多想,當即就噗通一聲,跪拜在地,哽咽著聲音向閻行請罪。

“校尉,多失陷絳邑,誤了校尉的大事,多死罪。”

閻行看見驚慌失措、嘶聲請罪的鄭多,此時心中最初掩飾的憤怒和暴戾情緒已經消減了不少。鄭多原本就隻是文筆吏出身,也無大才,讓他掌控縣寺,督領絳邑安民、屯田等事,顯然已經超過了他的能力極限,再突然碰上一個瞞天過海的賈梁道,自然狼狽失策,誤了大事。

“先起來吧,你的事情,容後再說。”

閻行並未驟然發怒,而是讓鄭多退到一邊,鄭多戰戰兢兢,也不知接下來禍福如何,心中不安,動作也遲緩了一些,護衛在閻行身邊的閻興早已看得不耐煩。

若不是這廝失了絳邑,駐守城外的自己,哪裡會被牽扯進來,還要擔上罪責。

閻興當即就揮手下令,讓兩名甲士將戰戰兢兢的鄭多拉到一邊,等待閻行的處置。

過了鄭多這一插曲之後,閻行等人也就闊步踏入堂中,急著將功折罪的閻興手持環刀,當先進了大堂,確定了並無其他埋伏之後,他看了看賈逵那幾名如臨大敵的家兵,冷笑幾聲,才將眼光轉向堂上主位的賈逵身上。

看到賈逵從容不迫的神色之後,閻興冷哼一聲,提刀在手,邁近一步,毫不客氣,口中喝道:

“絳邑長的印綬何在?”

賈逵麵對閻興的喝問,也嚴詞反駁。

“令長印綬,朝廷命製,此非君等可以過問的。”

“你!”

閻興氣極,就要上前將這個故作鎮定的守絳邑長拽到堂下,賈逵那邊的家兵原本就如臨大敵,看到閻興就要動手,當即也舉刀相向,雙方劍張弩拔,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季起,不得無禮,退下!”

看到大堂上的賈逵麵對氣勢洶洶的閻興,依然鎮定若素,閻行也不由在心中佩服對方的膽氣。

的確,一個敢奪取絳邑的守絳邑長,又怎麼可能會輕易被閻興的言行恐嚇到。

原本閻行以為,這個敢於在西涼軍眼皮子底下奪下絳邑的守絳邑長,會是一個睿智老成的中年郡吏,沒想到,安坐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個麵貌嚴肅、蓄有短須的年輕人,看他的麵貌,隻怕和自己的年紀也相差無幾,著實令人意外。

閻行不知道,自己在吃驚賈逵的年紀輕輕時,賈逵同樣也在驚訝閻行的樣貌。在賈逵的想象中,那個睥睨白波賊寇、威壓地方豪強的蕩寇校尉,應當是一個豹頭環眼、不怒自威的粗豪軍漢,可眼前這個相貌硬朗的魁梧青年,顯然和傳言中的蕩寇校尉有很大出入,並無咄咄逼人的鋒芒。

“守絳邑長賈逵,見過校尉!”

心中雖詫異於來人身上的異常,但賈逵在西涼軍來前,心中就已有了定計,當下也顯得不慌不忙,隨即起身,向閻行見禮。

閻行看到對方眼光卓越,徑直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也淡淡一笑,口中說道:

“欣聞賢令長下車絳邑,新始視事,本校尉駐軍絳邑,特地趕來拜謁,倒是見擾了!”

“聽聞校尉駐軍臨汾,抵禦賊寇,如今專程趕回,著實辛苦,倒是逵之過了。不過校尉領軍入城,闔城驚懼,這番動靜,則未免太過了吧。”

賈逵雖身臨險境,但卻不為閻行的兵威所迫,反而出言指責閻行等人無故帶兵入城,擅闖縣寺的罪過。

麵對賈逵的指責,閻行不以為然,目光逼視著賈逵,說道:

“本校尉驚聞城中有宵小之徒作亂,職在討賊安民,不敢懈怠,自然要領兵入城,肅清奸邪。”

“好一個肅清奸邪,那校尉此番入縣寺,莫非是假借拜謁之名,專為印綬而來。”

賈逵這是在質問閻行是否是要罔顧國法,擅行兵威,奪取縣寺之權,公器私用。

閻行雖然心中欣賞賈逵的膽色,但卻不代表會被他的質問所逼退,當下也冷笑一聲,針鋒相對。

“不是如何,是又如何?”

“哐當——”

賈逵即刻拔劍在手,義正辭嚴。

“若是為拜訪入寺,還請校尉退去甲士,逵自當設宴相迎,若是為印綬而來,國法命製,豈容輕辱。那自當罷今日相見之歡,鬥死於前!”

賈逵相貌原本就方正嚴肅,此刻嚴詞厲色,更顯莊重肅穆,他手下的縣吏、家兵人數雖少,但受他的膽氣所感染,也個個臨危不亂,做出一副誓死相爭之勢。

閻行看著他們這些人拔劍相對好一陣子,確認對方確實有拚死一搏的膽氣,而不是色厲內荏地裝模作樣後,也臉上釋然一笑,哈哈笑道:

“何至於此,賈君膽氣過人,絳邑得一賢令長,乃是士民之幸,豔職在討賊,又豈會插手縣寺之事,先前所為,乃是一時權衡之策,絕非豔之本意。”

說到這裡,閻行也揮手下令,讓閻興帶著甲士都退到堂外,明示自己此番入縣寺,並無專橫奪權之意。

賈逵看到那些來勢洶洶的西涼軍士紛紛退出堂內,心中也鬆了一口氣,知道剛剛自己的一番話,算是成功震懾到了這些驕橫跋扈慣了的西涼軍,但他言行上也不敢有絲毫放鬆,當即也將家兵遣出,並讓主簿派人置辦宴席,邀請閻行就在縣寺的堂中會宴,坦誠相交。

原本劍張弩拔的雙方,眼看著就言笑晏晏坐在同一處,饒是最後隻有閻行、賈逵兩人對酌,堂上的氣氛還是頗顯怪誕。

賈逵殷勤地向閻行勸酒,可閻行卻淺嘗即止,沒有再動酒觴,而是看著賈逵,賈逵知道他是彆有深意,也放下了手中的酒觴,淡笑說道:

“校尉停觴不語,想是縣寺之中的薄酒,入不了校尉的口了。”

“想起白波猖獗、民生敝零,黔首有倒懸之苦,本校尉無功而返,這酒,自是喝不下去。”

賈逵聽到閻行的話,也收斂笑容。

“校尉有愛民之心,自至河東以來,又多次擊退白波侵擾,數縣之地,賴以保全,此乃河東士民之幸,又何須妄自菲薄。”

閻行冷哼一聲,目視賈逵,語氣也加重了幾分。

“縣君,既知絳邑乃是我等幾番力戰才保下來來的,卻如此行為,令前方將士無功而返,不知飲此美酒時,可能安心?”

賈逵被閻行質問,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漢家自有製度,校尉責逵所為,令前方將士無功而返,那逵也敢問校尉,君以討賊之名,行攬權之實,不顧士民非議,招攬流民,力行屯田,廝養壯士,恩威並施,擁一軍之利,威加數縣之地,又插手縣寺之政,使其為君效命。”

說到這裡,賈逵也不避閻行的眼光,反而直視著閻行,似乎想要看清楚他內心的誌向一樣。

“今君之威名士民皆知,君之爪牙遍及縣寺,卻不知君終欲何為,君之誌又將終於何處?”

在賈逵莊嚴的目光中,閻行第一次退避鋒芒,稍稍移開了自己的眼光。

這是閻行到達河東之後,第一次被人正麵質問他的意圖誌向,以往哪怕在衛家、裴家之時,衛固、裴潛、裴徽等人雖然也對閻行行事的目的旁敲側擊,但終究沒有徑直捅破這最後一層薄紙,可現如今,賈逵以大義相責,無畏無懼,坦蕩蕩地出言質問,倒是讓措不及防的閻行,一時間沒能出言反駁。

堂上氣氛一時頗為緊張,過了半響,閻行才緩緩開口,他劍走偏鋒,沒有正麵回答賈逵的問題,而是說道:

“豔自入河東以來,心感河東生民之苦,又苦思平賊之良策,幸遇得一賢人,為我指點迷津,賈君可想聽一聽?”

“校尉但說無妨。”

賈逵此時看到閻行沒有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也收斂眼光彙中的鋒芒,不再咄咄逼問,而是順著閻行的話頭講下去。

“那位賢人告訴我,前漢的董子有言,‘窮急愁苦而不上救,則民不樂生;民不樂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如今白波之所以勢大難製,歸根到底,還是黔首民眾無法安居樂業,平白波之賊易,可平饑荒之賊卻難。豔雖不才,也知農事乃是百業之基,故而招攬流民,恭行屯田,就是要使河東之民無饑寒之迫。”

“疑行無名,疑事無功。行非常之事,固見非於世。豔所為,皆是為了社稷生民,問心無愧。”

“如此,逵算是明了校尉的誌向了。”

賈逵聽完閻行的話,麵上若有所思,話語也顯得平緩了些,雖然閻行給出的理由,也不是他越俎代庖、插手縣寺行政的合法解釋,但賈逵親自走訪過絳邑城內城外,也知道閻行的到來,確實是給這北境數縣之地,帶來了新的希望。

這也是,賈逵奪取絳邑之後,最終願意選擇和閻行坐下來談的原因。

要知道,在他赴任之初,安邑城中,沒少人暗中攛掇賈逵和這夥橫行無忌的西涼軍撕破臉皮。

賈逵看著這位年輕校尉,做出了自己的保證。

“蕭何為法,顜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淨,民以寧一。逵雖無曹相之才,但也願效法先賢的美德,蕭規曹隨,無敗校尉絳邑之政。”

賈逵這是表示了自己接任守絳邑長之後,會遵循閻行等人原先在絳邑定下的安民屯點、招攬流民的政令,閻行大喜,賈逵接任絳邑,在雙方都不撕破臉皮的情況下,閻行自然是不能夠再強行奪取縣寺的政令之權,而現下賈逵做出保證,承諾不會讓絳邑人離政熄,這已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那在下,就要先謝過賈君了。”

“逵,也要替絳邑士民,謝過校尉。”

大事已經談妥了,雙方完成了妥協,堂上的氣氛也變得和洽起來。兩人隨後又談論了兵法和河東物事,倒也相談甚歡,頗有一見如故之感。

最後,閻行告辭離開時,賈逵更是親自送到縣寺外。

“豔軍務在身,就不再多叨擾縣君了。”

“校尉安走。”

閻行笑了笑,他想了想,指了人群中站立不安的鄭多,口中說道:

“鄭廷掾,雖資質平庸,但勝在任事勤勉,縣君若不嫌豔越俎代庖,豔就自作主張,讓他戴罪立功,留在縣寺之中了。”

賈逵知道憑借自己隻言片語的承諾,始終是不能夠讓閻行徹底安心的,而鄭多才具一般,否則也不會被賈逵輕易奪取了縣寺的控製,閻行留他下來,更多的,是為了保證絳邑不會人離政息,賈逵稍稍沉吟一下,就爽快地答應下來了。

“如此,告辭了。”

閻行行了一禮,爽朗一笑,也不遲疑,當即上馬,帶著原本來勢洶洶的西涼軍就掉頭準備出城去了。

賈逵看著這班西涼兵漸走漸遠,想起了在大堂上閻行坦露的言談,眼中閃過了一絲憂色。

“此人雄心勃勃,又手擁甲兵,有此人在,卻不知今後,對河東士民而言,是福是禍。”

那邊閻行等人策馬而去,閻興隨騎跟在身邊,看到閻行和賈逵握手言和,不禁心中疑慮,發問道:

“校尉,此事就這樣算了麼?”

“賈逵此人,非一般庸才,不可以常法待之,我等還是靜觀其變吧。”

“那接下來,我等又如何行事?”

閻行放慢了馬速,指了指城內的方向。

“去接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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