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大荒之年刀兵起

2018-02-24 作者: 日新說313
37、大荒之年刀兵起

初平四年秋末,臨晉城發生內亂,原先的白波降將楊奉、候選陰謀奪城,城中官寺一度也被攻破,守將甘陵臨危不亂,率西河諸將緊急鎮壓。

雙方在城中夜戰,亂軍戰敗之後,為首的候選被殺,楊奉敗逃,連帶著馮翊羌的騎兵和招撫的三輔流民也大股出逃,西河兵力也由此削弱。

郭汜麾下將領高碩、夏育趁機率軍前來,想要攻取西河之地。

正逢平北將軍閻行也在此時率精騎前來,用計挫敗了高碩、夏育的攻勢,隨後率各城的軍民撤出西河,渡河前往河東。

一場原本劍拔弩張的西河之戰,隨之戛然而止,關中之地也看似重新安穩了下來。

隻是隨著冬日的到來,嚴寒的天氣遠勝往年,大河早早結冰,荒野道路上,也常有凍死的餓殍屍骨,貧苦之家躲在乾草堆裡瑟瑟發抖,祈禱能夠挨過這一年的艱難。

隻是如同嚴師所預測的那樣,新的一年裡,是一個大規模大範圍的災荒之年。

長安的太史令也發現了天象的異常,朝廷為此再次修改年號,定為“興平”,可興盛和平安卻在現實中遙遙無期,受入冬嚴寒天氣的影響,多地田間的宿麥收成大減,一經入春,就鬨出了大小規模的春荒。

更為棘手的是,入春之後,雨水稀少,給各地春耕農作也帶來了濃濃的陰霾前景。

五穀者,民之司命,國之重寶,承平年間的饑荒之年尚且震動州郡,動搖社稷,更何況是兵戈四起的漢末亂世。

漢帝國各地,前幾年因為州郡混戰,群雄逐鹿而大肆擴招兵馬的惡果也由之顯露,關東關西的群雄麾下兵馬,紛紛出現了軍糧告急的窘境。

關中的右將軍樊稠,原本為了抗衡李傕,大肆招兵買馬,而右扶風各城曆經戰亂不久,糧草供應原本就緊張,如今遭遇災荒之年,大軍的糧草頓時告竭。

無奈之下,樊稠隻能夠以出關東征的名義,向李傕索要兵員、糧草,而李傕早就想要將樊稠除之而後快,隨即借此機會,在宴會上派自己的外甥胡封擊殺了樊稠、李蒙兩人,和郭汜等人吞並了樊稠的部眾。

樊稠既死,部眾也被瓜分。關中之地就隻剩下了李傕、郭汜兩大勢力,以及楊定、董承等依附於李傕的小股兵馬,李、郭雙方為了籌集軍糧之事,漸漸也是齟齬不斷,怨念日增,各自派出兵馬抄掠三輔城邑,剽掠民眾糧穀。

若非尚書賈詡從中斡旋,隻怕兩人早就因為軍糧之事,而大開殺戒了。

弘農的張濟,因為去歲夏季吞並了河南朱俊的大量人馬,如今也惡果驟現,僅憑區區一郡之力,已經無法供應他麾下大軍的糧草,為此有傳言,張濟想要轉道武關,率軍到南陽就食。

而關東的情況,也比關西好不了多少。

大規模饑荒的出現,使得各地的局勢變化愈發複雜。原先公孫瓚與袁紹爭奪冀州失敗後,戰場逐漸轉向了青州,可天災來襲,餓殍遍野,再戰有心無力,不得不暫時罷兵。

而兗州的曹操則將目標對準了去歲剛剛被自己打敗的陶謙,徐州原本就有魚鹽桑麻之利,陶謙又早早擊退了境內的黃巾兵,推行屯田,相比起飽受黃巾肆虐、兵戈不斷的兗、豫兩州,儼然是一塊豐儲殷實的寶地。

兗州牧曹操麾下大量收編的“青州兵”,就是源出於青徐黃巾,他們對徐州的山川地理熟悉通曉,而徐州牧陶謙垂垂老矣,徐州戰將、士卒也是不如曹操的將士驍勇善戰,大肆侵吞徐州,已經是野心勃勃的曹操下一個目標。

至於袁家兄弟,這幾年為了征伐異己,他們也是大肆招兵買馬,耗空了州郡的倉稟,現下天災來臨,軍糧不濟,餓殍遍野,自然也出現了“袁紹在河北,軍人仰食桑葚,袁術在江淮,士卒取給蒲贏”的艱難境況。

這些群雄中龐大勢力內在的窘境,不是像張楊、劉備這些郡縣小勢力能夠理會得到的,但也有的小勢力,還有著比袁紹、袁術等人更窘迫的處境。

比如說,溫侯呂布。

呂布敗棄長安之後,從關中奔武關,帶著董卓的頭顱去投奔了南陽的袁術,可惜袁術也是外強中乾的角色,和劉表爭不過荊州,掉頭北上,轉而聯合黑山、匈奴等勢力,想要侵占豫州、兗州,又被袁紹、曹操的兵馬擊敗,率軍一路逃到了淮南。

呂布在袁術的麾下時,見機得快,及時投向了袁紹,轉而又得到了袁紹的重用。呂布的驍勇和並州鐵騎的善戰,很快就得到了袁紹的器重,在袁紹後續鹿腸山平定於毒、與張燕的常山大戰中,呂布和他麾下的騎兵出儘了風頭,跟隨袁紹的大軍大破黑山軍。

隻是在戰事過後,因為軍糧不濟、剽掠城邑等等原因,呂布很快就又與袁紹構隙,袁紹派遣刺客想要刺殺呂布,呂布憑借了自己的機智和英勇,逃脫了追殺,跑到了河內,投靠同是並州人的河內太守張楊。

張楊在河內,深深感受到了來自河北袁紹這個強鄰的巨大壓力,故而他雖為河內太守,卻不駐紮在郡治懷縣,而是遷徙到了野王,就是為了避開袁紹咄咄兵鋒。

如今得到了同是並州人,又與袁紹構隙的猛將呂布來投,他內心當然欣喜,隻是河內一郡還有袁紹、殘餘黑山的勢力,張楊又沒有得到郡中的民心,想要供應張楊麾下兵馬的糧草就已經有些困難,還時不時會越境跑到上黨去剽掠糧穀。

如今加上了呂布的一支兵馬,軍需糧草自然也就相繼告急,呂布麾下的兵馬隻有一兩千,都是流亡期間,從各地招募來的,隨著糧草告急,他這一小支人馬也就愈發動搖起來。

無奈之下,呂布隻好鋌而走險,將目標對向了河內周邊的地區。

放眼周邊,袁紹宛如一尊龐然大物,不是呂布這支小兵馬能夠招惹得起的。雒陽、上黨等地則同樣顆粒無收,民有菜色,唯有河東,看起來像是還儲蓄有餘糧的。

因此,呂布在春夏之交,率所部人馬出箕關,突襲攻占了河東郡和河內郡交界的“東垣”城邑。

起先攻占了東垣後,呂布得了城中的糧草,還有些戰戰兢兢,擔心河東郡東境的守將徐晃會憤然出兵,來征伐自己的人馬,可是戒備了一個多月,河東愣是一名士卒、一匹戰馬都沒有派出,而是從安邑派遣使者前往河內,向張楊申斥他放縱所部的兵馬侵襲鄰郡、剽掠糧穀。

張楊樂得見到呂布去與河東爭鬥,河東郡這番遣使前來,最後結果,自然是被張楊冷落,不了了之。

呂布也由此暗自竊喜,自道自己果然是選對了途徑,河東的閻行結怨郭汜,加上如今這種大災之年,又豈敢輕易動兵,失了一座邊境的城邑,多半隻是選擇了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若非他忌憚安邑周邊還屯駐有閻行的兩萬兵馬,呂布倒是真想要出兵去攻占河東郡。

眼看著,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

河東郡,安邑。

頂盔貫甲的徐晃乘坐在一匹黃鬃馬上,手中控著韁繩,帶著一隊騎兵,策馬往安邑城外的兵營而來。

與呂布想象中,河東將校怯懦自守、不敢進取完全不同,徐晃從來就沒有懼怕過他溫侯呂奉先的威名,反而早就是摩拳擦掌,整礪士卒,並多次上書安邑,積極請戰,準備和他一較高低了。

外人不了解河東,但身在河東的徐晃卻知道河東的內在實力。其他州郡因為開春後因為旱災,禾苗成批枯死時,河東的農事卻因為有屯田水利、新式農具、翻車,儘人力、物力的最大程度,減少了天災對田地農耕的傷害。

更何況,河東去歲的屯田積蓄粟米,撤出西河,避免西麵與郭汜大軍大戰,保存實力,就是為了專注於在東麵的戰事。

現下呂布無辜挑釁河東,輕易挑起戰端,河東上下的將士,早就憋著一身的力氣,想要將他消滅了。

徐晃在營寨前停下了馬匹,出示了自己驗之後,才得以帶領騎兵進入安邑的大營。

大營裡,不得隨意縱馬驅馳,徐晃控馬減速,他身後的騎兵則隻能夠下馬牽馬步行,快步前往中軍大帳,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士卒、戰馬在成批調動,一大車一大車的糧草軍械在運送到後營,熟悉兵事的徐晃知道,這是大軍要開拔出征的前奏。

一眼望去,中軍大帳外,戒備更是比往常還要森嚴,士卒也多了幾倍,徐晃在轅門處下馬,步行往大帳方向走來。

進入大帳後,徐晃發現,上至平北將軍閻行,下至軍候的典韋,都已基本到齊,正商議著當下的進軍事宜。

“公明,你來了,快入座吧!”

這還不是正式的聚將下令出兵,閻行正和魏鉉商議著兵情,抬頭看到了徐晃進帳,笑了笑,指了指左側邊上的位置,笑著說道。

閻行不拘小節,徐晃可不敢放肆,當下拜見閻行,又和先到的諸位將校見禮過後,才入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徐晃剛一入座,就看到閻行擺擺手,示意魏鉉說道:

“弘器,你與諸位將校說一說,河南地的用兵方略。”

“諾!”

魏鉉聞聲應諾,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麵朝帳中的諸位將校,移步到了帳中架上懸掛的輿圖麵前,手持木杆,指著輿圖上早已標注出來的城邑開始說道:

“諸君,前番河內的張楊放任其麾下的呂布侵入我河東之地,攻占了東垣一座城邑,將軍故意按兵不動,隻是遣使前往野王斥責張楊,就是為了示敵以弱,驕敵之心。”

“如今我等派往河內的諜子來報,張楊因為春荒,已經派遣兵馬再次進入上黨掃蕩,想要劫掠陳、馮、常等大族的塢壁,搶占他們的糧食、財貨、女子,河內的防禦已經轉向空虛。”

“而攻占了東垣的呂布所部,在戒備了我河東兵馬一個多月之後,以為我等不敢在此時出兵攻打,也轉而意氣驕橫,分兵在野外四掠就食,想要將境內的鄉聚、塢壁的存糧一掃而空,再驅使俘虜的人口、牲畜,押送劫掠的糧草財貨,返回河內。”

“所以,眼下的呂布、張楊之徒,正是大意鬆懈之際,河內也是防備空虛之時,我河東用兵的時機已經到了,定要趁此大好良機,擊滅呂布所部,然後再趁勢攻入河內,滅亡張楊,占據河內一地。”

“為此,將軍準備如此布置我軍的兵力。。。”(未完待續)

城門口火光斧影,瘋狂搖曳,宛如群魔亂舞。而城中的混亂也是一時難消,魑魅魍魎重重出現,好像百鬼夜行,火焰光下人馬廝殺不休,尋常人家無不緊閉門戶,聽著金戈鐵馬之聲,在黑夜中戰戰兢兢地等待著乾戈停息的曙光到來。

放眼周邊,袁紹宛如一尊龐然大物,不是呂布這支小兵馬能夠招惹得起的。雒陽、上黨等地則同樣顆粒無收,民有菜色,唯有河東,看起來像是還儲蓄有餘糧的。

因此,呂布在春夏之交,率所部人馬出箕關,突襲攻占了河東郡和河內郡交界的“東垣”城邑。

起先攻占了東垣後,呂布得了城中的糧草,還有些戰戰兢兢,擔心河東郡東境的守將徐晃會憤然出兵,來征伐自己的人馬,可是戒備了一個多月,河東愣是一名士卒、一匹戰馬都沒有派出,而是從安邑派遣使者前往河內,向張楊申斥他放縱所部的兵馬侵襲鄰郡、剽掠糧穀。

張楊樂得見到呂布去與河東爭鬥,河東郡這番遣使前來,最後結果,自然是被張楊冷落,不了了之。

呂布也由此暗自竊喜,自道自己果然是選對了途徑,河東的閻行結怨郭汜,加上如今這種大災之年,又豈敢輕易動兵,失了一座邊境的城邑,多半隻是選擇了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若非他忌憚安邑周邊還屯駐有閻行的兩萬兵馬,呂布倒是真想要出兵去攻占河東郡。

眼看著,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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