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2018-04-15 作者: 葉落無心
第六十一章

父親低頭吃飯,吃的比剛剛快了許多。

吃了幾口飯菜,鄭偉想起件事來:“爸,我聽到外麵很多人在傳我要和喬欣韻結婚了。”

父親愣了愣,“不是嗎?今天早上小喬來看你媽媽的時候,還說你們現在交往的很好。你喬伯父也說你們很談得來,小喬對你特彆滿意,想早點把你們的婚事定下來。”

這次換了鄭偉愣了。

很談得來?!

上次兩家長輩安排他和喬欣韻“相親”,他推不掉,就去應付了一下。他很坦白告訴喬大小姐:“對不起!我最近幾年沒有結婚的打算。”而她笑答:“那正好,我也沒有!”

如果這樣的對話是談得來,那麼他們還真是談得十分默契,甚至相見恨晚。

至於結婚,他現在回想一下喬欣韻當時有點狡黠的笑意,有所領悟,估計喬大小姐是打定主意拿他擋桃花。

既然兩家是世交,他幫她擋擋倒是無所謂。可是,讓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結婚”,她這麼做委實不太厚道。

況且,今非昔比。他有機會見到她,一定要向她更正一下——他最近有了結婚的打算。

“你和小喬……”父親試探著問。

鄭偉斟酌了一下,回答:“我對她還不太了解,沒考慮過跟她結婚。”

“哦,也好,多了解了解也好。”

簡葇跟著嶽啟飛在上海招搖過市了幾天,總算沒白費力氣,各大媒體娛樂版都或多或少可以瞄到她的倩影。她的微博關注度更是打了雞血似的往上竄。

連續三天,她的手機響的比任何時候都要頻繁,遠在多倫多的媽媽妹妹頻頻打電話求證真假,就連圈裡挺了解她個性的姐妹也打電話來詢問她和嶽啟飛是不是來真的,其中自然也包括駱晴。

駱晴打電話的時候,簡葇剛接到威爺的通知,《上位》的試鏡改到了周四上午,也就是明天,嶽啟飛正好也沒事了,於是他們收拾行囊打道回京。

正在去機場的路上,駱晴的電話來了,她的講話方式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直接,“你真跟咱們太子爺搞上了?我還以為你打算跟我夢中情人再折騰折騰呢。”

在小憩中被電話驚醒的簡葇半天才想明白駱晴的夢中情人是誰,心裡默默回答:我其實還真是想再跟你夢中情人折騰折騰,可不知道為啥,自從我來了上海,他連個電話都沒給我打,我嚴重懷疑他另結新歡了。

“你不是說你對那個會喘氣的‘情趣用品’沒什麼感覺嗎?這會兒有了?” 駱晴的嗓門本就很大,今天尤為明顯的大。

簡葇偷看一眼與她並肩坐著車後座的嶽啟飛,抹了一把冷汗。“這兩天《上位》要定女一號,我這是把握機會提高自己的曝光率,讓導演和投資商多關注我一下。”

“哦,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太陽真打西麵出來了呢。”

聽出駱晴的心情不錯,簡葇心情也大好,沒跟駱晴繞彎子,直接問:“那件事,你還彆扭不?”

“嗄,早過去了!前幾天我也不知怎麼了,心裡就是特彆扭。他跟哪個女人我都不當回事兒,偏偏他和你……我就覺著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唉,可能你是我姐們兒,我明知道這事兒不怨你,就是心裡堵得慌……”

簡葇很能理解,這感覺就像鄭偉招惹多少女人,她都能忍,要是招上她的寶貝妹妹,她閹了他的心都有,除了舍不得簡婕受傷害,還有一種很微妙的怨恨。

不管怎麼說,駱晴心大能想開就好了,她心裡的愧疚多少減輕一點。

閒扯了幾句,簡葇掛了電話,冷不丁聽見嶽啟飛在旁邊來了一句:“會喘氣的‘情趣用品’,我一心待你如初戀,你待我如……”

“呃,你彆誤會,其實我的重點是在‘情趣’兩個字上,其它的形容詞都是修飾,修飾。”

麵對她的一臉諂媚,嶽啟飛又回味了一下,臉色頓時好看了很多。

足見他一時沒有分清楚,“情趣”和“用品”究竟哪個是形容詞。

從機場回到家,已經很晚。

簡葇捧著手機滿屋子晃悠,等不來想等的電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聯係她了,一顆心就像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記得她和鄭偉剛交往的時候,她也經常這樣拿著手機滿屋子晃悠,一顆心如浮遊生物,飄來蕩去。她好容易下定了決心打給他,十次有九次是接不通的,終於打通了一次,他也是壓低聲音說了句:“我一會兒打給你。”便掛斷了。

所以,除非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她絕不會打電話給他。

後來,她養成了習慣,她會把手機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以便隨時可以接電話,就算演戲時再入戲,隻要導演一喊“卡”,她馬上看手機有沒有未接來電,生怕錯過了等待的電話。

等待有時候真的挺煎熬,但每次看到手機上顯示著他的名字,所有的煎熬都被興奮稀釋……

那就繼續等吧,她就不信他不會打!

她丟了手機,爬上床睡覺。

正翻來覆去,沉默了許久的手機響起,簡葇抱著被子就去拿電話。

結果,電話又是威爺打過來,千叮萬囑她睡足美容覺,明天打扮光鮮亮麗去試鏡,囉嗦了好一陣,他才說到重點,那就是彆忘了跟“衣食父母”把關係搞好,免得出岔子。畢竟,她去上海這幾天,和嶽啟飛這動靜鬨得有點大,萬一因此惹毛了真正能挺她上位的“踏腳石”,她肯定會摔得很慘。

簡葇深深以為威爺說的有理,不愧是見多識廣的經紀人,思慮周全,處理問題也比她這個縮在蝸牛殼裡等著彆人戳的方式強太多。

可是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要找個什麼話題聊呢?總不能跟他聊聊她和嶽啟飛此次上海之行的心得體會吧?

也不能和他說《上位》要試鏡的事情……要不,聊聊“養老金”的事兒?

拿著電話縮進被子裡,她咬咬牙,撥通熟悉的電話號碼。

等待音剛響了幾聲,電話那邊就傳來動人心弦的聲音,儘管背景有點雜亂:“喂!”

她有種腿軟了的感覺,手指磨蹭著枕頭問,“方便接電話嗎?”

“方便,你說吧。”

“我今天回北京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句話好像透露著邀請的意味。

靜默了幾秒,鄭偉回:“我現在在外地出差,周五能回去。”

“……哦!”她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表現出失望。

氣氛有點沉默,她努力想找點話題,偏偏平時挺能說的,麵對他就找不到合適的言辭。憋了很久,她終於憋出句:“你最近挺忙吧?一直都沒你消息。”

“不忙。我沒給你打電話,是因為……”

“嗯?”她把電話貼近耳朵,怕聽不見他的答案。

“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主動打給我。”

安靜的夜晚,她仿佛感覺到他的微笑,無聲的微笑,得意的微笑。

若即若離,似有所無,他吊人胃口的手段還是這麼高明。

腦子一熱,她直奔主題:"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一下:如果我用七年的身體使用權換你名下那棟彆墅,你願意嗎?"

電話另一端的回答比她預料的更慢,“你急需用錢嗎?”

“不是,我想過更好的生活。”她早已想好了答案,所以回答的順溜很多:“我想過了,像我這樣的二線小藝人沒什麼錢途了,我不如趁著年輕有點姿色,多存點養老金,以免以後人老色衰,還要靠跑龍套生活。”

“嗯,我考慮一下!”可能因為旁邊有人,他維持著淡定的語調。

為了幫助他權衡利弊,她好意提醒他:“你不願意也沒關係,嶽啟飛說他願意,我要多少他給多少,絕不還價……”

“……”伴隨著他的沉默,電話裡的嘈雜聲漸漸遠去,他應該是找了個說話更方便的地方。

嘈雜的聲音消失,他低沉的聲音格外清透:“我對你的使用權沒興趣,我要所有權。”

“呃?有什麼區彆嗎?”

“有!我說的所有權是指:這七年裡,你不跟組的時候要和我住在一起;跟組時要每周抽出一天時間回來陪我;除非有我在場,你不能參加任何帶有目的性的應酬或者飯局;不能有任何不雅的緋聞;不能和任何男人有感情糾葛或者曖昧關係;不可以演脫戲,吻戲要借位,床戲要點到為止,還有,不能拍性感寫真照,比如你公寓牆上掛的哪種。”

區彆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簡葇認真考慮一下,基本都可以做到,除了:“我不應酬,不和投資商導演搞好關係,我怎麼接戲?再說,有些都是公司安排的,我也做不了主。”

“你公司那邊我會讓人打招呼,讓他們取消你所有應酬。至於接戲,你想演哪部戲,要什麼角色,你告訴我,我會幫你安排。我不能保證滿足你全部要求,但絕對比你應酬那些彆有目的的投資商和導演的成效好。”

聽起來條件挺合理的,簡葇抱著被子琢磨了幾秒,“行!我同意。”

“那我明天讓人帶你去辦手續,把彆墅轉到你名下。”

“呃,明天《上位》要試鏡,我沒有時間……”她說:“這樣吧,反正這個事情也不急,回頭我好好擬定個協議,我們雙方簽字確認一下,免得以後發生有爭執。”

“我不會和你簽協議。”

“為什麼?”

“我不會喜歡將來可能成為證據的東西,你懂的。”

噢!她差點忘了,人家不是藝人,賣身契這種東西當然不能隨便亂簽,搞不好要身敗名裂的。

“好吧,那我們就君子協定吧。”

她想了想,也沒什麼可以聊的話題了,“那就這樣吧,我沒其他事了。你先忙,我不打擾了。”

“嗯。”

她等著他掛電話,等了幾秒不見他掛斷,卻聽見他說:“明天的試鏡,你不用在意,走個形式而已。女一號不會是彆人。”

“是麼?你跟那個劉總很熟嗎?他賣你這麼大個人情,不會很麻煩吧?”

“他沒賣我什麼人情。”他說:“這部戲的女一號,沒有人會比你更合適,導演和編劇都不是瞎子!”

他這話忽悠忽悠剛入行的新人還成,她在演藝圈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她豈會不清楚,除了幾個大導在資金充裕的前提下,有權挑些有票房號召力的大腕,否則投資商的麵子,還是不得不給的。

既然他不願意多說,她也不便多問。

“哦……好,那,拜拜了。”

電話中無聲了將近半分鐘之後,簡葇估摸著對方在等她先掛,於是磨磨蹭蹭按了掛斷鍵。

掛斷之後,她的心緒比通話之前更跌宕沉浮了,腦海裡滿滿的都是這七年將怎麼度過,不由自主她想起幾天前,他們在這張床上的場景。

她被翻天覆地的快樂淹沒,她忘情地看著他,抱著他,吻著他,他強健的手臂扶住她的腰。

現在的她,隻剩下滿床破碎的偽裝,和一顆隻為他才柔軟的心……

第二天,沒有睡好美容覺的簡葇頂著被遮瑕霜粉飾的蒼白容顏趕去試鏡。

提前了一個小時到了試鏡地點,副導演熱情地安排她稍等片刻,並且告訴她,“試鏡的部分是九十四場:藍雨和楊琛提出分手後,楊琛離開後,藍雨的內心戲。”

簡葇拿出《上位》的劇本細讀了一下那部分戲。

按劇本上所寫,這場戲是整部戲最考驗演技的一場。藍雨經過一年多處心積慮的設計,終於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了愛她的男人,達到她想報複楊家的目的。她應該是滿足的,快樂的,可是在滿足的同時,她也有著更加深切的心痛。也許,她的愛是虛假的,但楊琛對她的愛至真至深,點點滴滴的相處甜蜜動人,她不能不動心。動了心,就注定要傷心。

而這段內心戲,沒有對白,沒有獨白,也沒有任何設定的情節,要演員靠肢體語言的表現出藍雨的愛恨糾結,滿足與悔恨的掙紮……

正讀著劇本,簡葇看見當紅的玉女陳瑤瑤試完戲出來。她穿了件素白的連衣裙,化了略顯憔悴的妝容,一張臉看起來就是悲劇。她眼妝有點花了,眼裡血色未褪,估計是試戲時哭的淚如泉湧了。

還有另一個實力派一線女星正在準備進去,她與陳瑤瑤的妝容截然相反,穿了條豔紅色的連衣裙,領口的碎鑽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妝容也是明豔靚麗的,玫紅色的唇,亮色的眼影和腮紅,讓整個人看上去神采飛揚。她顯然是想表現藍雨極力掩飾自己的痛苦,以最美麗的一麵麵對深愛卻不能愛的男人,傷害他的同時,也隱隱希望她的美麗在他心中永不磨滅……

簡葇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她和鄭偉分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過程。她沒有一點快樂,沒有一點滿足,心裡滿滿的都是疼痛。

注定了沒有結果的愛情,她不想牽絆他,不想讓他越陷越深,所以,她希望可以趁著彼此陷得還不夠深,斬斷一切。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所以,她選擇了用最平常的樣子和他結束了曾經美好的愛情,這樣的話,當他以後回憶起他們分手的場景,也不會覺得她有什麼特彆之處。

接近中午,副導演叫簡葇進去試戲。她對著鏡子照了照,塗了一點透明色的唇彩,走進試鏡的房間。

寬敞的房間內,陳導端正地坐著沙發椅上,他旁邊坐著一個如同文字般嫻靜,清雅的女孩兒,長得漂亮,氣質比長相更出眾,如果她沒猜錯,這個女孩兒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美女作家,肖裳。

是誰說女人才貌不能雙全?那是純粹的嫉妒!

肖裳看見她,淺淺一笑,月牙一樣的眼睛裡閃過調皮的可愛。

簡葇也回之微笑,坐著他們對麵的椅子上。

客氣地閒聊了幾句檔期的安排,陳導問她,“你看過劇本了嗎?”

“看過了,我很喜歡這個劇本。”

“那你能不能說說,你理解的藍雨是個什麼樣的性格?”

“我不知道,我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她……”她是真的不知道,因為一個人最難的就是了解自己。“我覺得她是個很矛盾的人,尤其是十九歲的時候,自以為很成熟,其實很幼稚,自以為很堅強,其實很軟弱,自以為什麼能看透世事,其實根本沒經曆過現實的殘酷……她注定了要在演藝圈摔得遍體鱗傷,然後,才學會珍惜。”

肖裳一手托著下顎,聽得雙眼閃閃發光。

“你覺得她愛楊琛嗎?”肖裳問。

她毫不遲疑答:“愛!愛得比她了解的還要深,甚至沒辦法再愛上彆的男人……”

“噢?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簡葇笑著眨眨眼,“從劇本裡對楊琛的塑造。一個那樣完美的男人,如果我是藍雨,我一定愛死他了!”

肖裳笑得嘴角彎起,隱隱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那你認為這部戲的結局該是什麼樣的?”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