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方青葙

女子清麗的麵容，高挑的身高。一件白襯衫和一條藍色牛仔褲，穿在她身上顯得整個人清新乾練。

覺妄看見女子的一瞬間，就覺得口乾舌燥，兩隻手心都是汗，眼睛無法移開一下。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尷尬，自己邋遢的模樣，六枚硬幣、一個麵包和女子的一番斥責。

覺妄趕緊轉過頭來，恐怕女子認出他。心臟撲通撲通的，每一下都跳得很重，感覺馬上就要從嘴裡跳出來。

在客人的責問聲中，那位經理跟服務員，一起不情不願的向覺妄道了歉。覺妄根本沒心思管這些，三兩口吞了一碗米飯，趕緊離開飯店。

離開時他還特意朝那名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那裡已經沒有人了。說不出的有點失落，雖然也不知道看見人還在那能做什麼，隻是想再看一眼。

伏澤甩著頸上的長毛，露出金燦燦的眼珠子，盯著覺妄看，在發現覺妄臉上兩坨可疑的紅暈，眼神也慌亂，忍不住擔心起來，難道這小法師還因為飯店裡那兩個女人感到難堪嗎？這麼想不開，可不像出家人呀。

覺妄走出飯店沒多遠，去路突然被人攔住。

“站住！”女子清亮的嗓音響起。

覺妄怔住了，他確實是還想看她一眼，可是從沒想過是這樣麵對麵。一時間有點慌亂，該怎麼辦？她攔住我有什麼事？說那六枚硬幣的事嗎？如果知道他把錢搶回來了，會不會誇獎他？會不會對他笑？像剛剛那樣。

不對，覺妄猛然拉住自己瘋馬一樣的思緒。他麵前的是一個女子，他是出家人，雖然還隻是俗家弟子，但是絕對不能跟女子有什麼苟且之事。

心中警鐘大振，覺妄迅速退後一步跟女子拉開距離，雙手合十道：“剛剛多謝了。”

女子卻一臉嚴肅，語氣不善的問道：“你是什麼人？”

覺妄大驚，問我是什麼人，難道是認出我了？強迫自己禮貌的回道：“小僧覺妄，天夜寺俗家弟子。”

女子看到覺妄這古風做派，頓時沒忍住笑出來：“原來是佛門小法師，怪不得像古代穿越過來的一樣。”說完又立刻斂了神色，追問道，“覺妄小法師為什麼會被鬼依附？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這女子話一出口，覺妄和伏澤都是一驚。覺妄是驚訝這女子難道看得見靈，而伏澤則有點冒虛汗，見這女子年紀輕輕的，不會是獵靈人吧？

覺妄心中卻猛的一陣失落，心想：“原來，她並沒有認出我嗎？還是說，那個她施舍過錢糧的人，她隻當是過客早就已經忘了？認不出也好，忘了也罷。我是出家人，將來注定要皈依我佛，不能沾染紅塵姻緣，不可動心。”

穩定心神後，覺妄突然意識到，女子說了什麼，他摸了摸胸前的玉墜，驚訝的問道：“你看得見它？”

女子眼神有些飄忽，語氣高傲的道：“那當然，一隻妖物嘛。雖然隻看到腦袋，不過從那冒火的眼睛就能看出是妖物。剛剛在飯店，如果不是我教訓那個服務員，這妖物就要把她們活活燒了。”

伏澤立刻想替自己喊冤，雖然它當時確實有點生氣，不過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濫殺無辜，更何況是傷害人類。如果它真的這麼暴虐，那麼那個叫李銘忠的騙子，早就被它殺掉了，何以至於讓小和尚窮到挨餓。

覺妄十分震驚，本就善良的他根本沒想到自己一直帶著這麼凶暴的妖獸。他撫摸著玉犼，心情有點複雜。自從在雨過鋪鎮旅社發的怪夢以來，他就一直認為這個玉裡居住的靈是一個麵容和善，鬨脾氣時愛撅嘴的俊美少年。結果，卻被這初次見麵的女子說成妖獸。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更不知道如何回那女子的話。

女子看出覺妄多少有些猶豫和懷疑，於是認真的叮囑：“相信我的話就把它扔掉，否則終有一天會害了你。不相信的話，那就隨你便嘍，反正我提醒過你了，哪天被妖物吃了可不要怪我。”

看著女子認真看著自己的模樣，覺妄忍不住心跳加速，趕緊回道：“不敢，怎麼怪的上施主？”

不過，再一次被人叮囑扔掉玉犼，覺妄忍不住皺緊眉心。善聽人言是美德，況且這女子的話，他絕對不想懷疑。可是覺妄更相信自己的感覺，他帶著這玉犼，雖然有時會感覺到一絲暴斂的氣息，可是大多數時候，玉犼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平和而祥瑞的。無論如何，覺妄也無法相信玉犼會吃掉他。更何況，一塊玉要怎麼把他一個大活人吃掉？

他張口剛想替玉犼辯解，卻見那女子臉色突然大變，尖叫一聲道：“不好了，跟你說話差點錯過時間。”

說完迅速朝覺妄身後狂奔而去。

覺妄不知道那女子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見她臉色蒼白，焦急又慌亂的跑掉，根本做不到不理會，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想著如果發生什麼意外，能幫上忙也算報答她的一飯之恩。

就看見那女子跑進剛剛他走出來的巷子裡，覺妄快跑跟進去，正好看見女子在巷子裡一處牆根下蹲著，對著地麵念叨著什麼。

覺妄跟過去，女子蹲著的地方，正是他剛剛看到的朱砂線和奇怪符文的所在。隻是，剛剛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氣息，現在卻隱約感覺到一股龐大而祥和的氣息，可是卻多少有些哀怨。

覺妄見女子念叨了一會，從兜裡抓了一把朱砂，慢慢的按照逆時針的方向，圍著符文畫了一個圈。圈畫好以後，她拍落手上的沾著的朱砂站起來，笑著看著覺妄不說話。

這一次，覺妄清晰的感覺到，那股祥和而哀怨的氣息是從這個朱砂圈子裡發出來的，在女子逐漸圈好朱砂圈以後，那氣息更顯得虛弱很多。覺妄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女子微微一笑，道：“問得好，就等著你問呢。這叫畫地為牢，這裡麵困著一隻惡靈。以我的能耐根本除不掉它，所以隻能把它困在這裡，每三天來重畫一次牢。”

說到這裡女子忍不住又露出悲傷的神色，眼神複雜的看了眼那個所謂的“地牢”

覺妄認真的聽完問道：“惡靈長什麼樣子？”

女子眼珠子轉了一圈，終於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無奈的說：“其實我也看不太清楚，我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像狗又像人的，特彆嚇人。你身上附的靈我也隻是看到一個妖怪一樣的腦袋和那雙冒火的眼睛而已。”

女子終於說出實話，覺妄反而有點失望，他本來以為終於遇到一個能看見玉靈的人，或許能夠告訴他一些關於玉靈的事。比如，玉靈長什麼樣子，會不會說話，有沒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等等。

“姑娘是獵靈人？”思考了一會，覺妄問女子道。

女子不好意思的笑著說：“不是啦，剛剛的畫地為牢是一個大師教我的，我隻會這個。對了，我叫方青葙。”

覺妄心中一動，青葙，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不由自主的道：“昆侖草，彆名草決明，姑娘的名字很好。”

方青葙愣了一下，隨即神秘莫測的笑起來道：“沒錯，就是那兩個字，不愧是佛門小法師。”

“方姑娘剛才說這是惡靈，是怎麼回事？”

方青葙撇了下嘴道：“你叫我青葙吧，姑娘姑娘的，叫得我都以為自己穿越了。”

這麼親昵的稱呼，覺妄的心差點翻了個個。無論如何都叫不出這麼親你的稱呼的，可是如果叫方姑娘確實有點彆扭，這時候老倒的教導派上用場，問道：“你說這是惡靈？”

方青葙盯著地上的朱粉看了一會，神色有些緊張的道：“事情要從年初說起，你如果不介意，”方青葙指著巷子那一頭說，“去我店裡坐坐，我詳細跟你說說，你也詳細跟我說說附你身的妖物的情況。”

伏澤縮回玉裡不敢冒頭，被方青葙一句一個妖物稱呼得十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