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開戰

覺妄察覺到一絲不祥的氣息，立刻警覺起來。不多時，巷子口出現一個人影。可是，那不詳的氣息卻並不是從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倒更像是在跟覺妄差不多高的半空中的什麼東西。那個人直走到覺妄下方的“地牢”跟前停下，嘟嘟囔囔的念叨著什麼。

夜半時分，四下裡安靜異常，這人含含糊糊的聲音在這份靜謐中，顯得特彆突兀。覺妄俯下身，仔細聽那人的話，隱約中發覺，那人似乎是在念咒。不多時，便聽到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不急不緩的低聲說道：“不愧是傳說中的怪物地狼，被囚禁在此這些時日竟然還這麼有精神。”

那人的注意力在地牢上，似乎是在聽地牢中的地狼說話，停頓片刻，那人突然嗬嗬的乾笑了幾聲，然後聲音冰冷的問道：“怎麼樣，想好了嗎？是繼續留在這地牢中準備魂飛魄散呢，還是願意為我所用？”

那人問完就安靜下來，似乎地狼正在回答他。覺妄看不到靈，所以什麼都聽不到。正當他焦急的時候，突然一股陰寒而強大的力量猛的朝他撲過來。覺妄沒有天陰眼，不過他的感官卻極其敏銳。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跟那晚在旅館裡遇到的情況一樣。本來風平浪靜的空間，突然有大量的空氣流動。覺妄漸漸察覺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朝他襲擊而來。

他沒有時間思考，趕緊雙手合十準備持咒護身，可是一口氣提上來，胸腔和氣管裡頓時一陣刺痛，猛地咳嗽起來。覺妄心叫不好，持咒失敗，而且迎麵而來的陰冷氣息比那襲擊過他的贔屭靈不知強多少倍。那贔屭靈在他持咒下都能傷害他，這股陰寒到冰天凍地的強勢氣息，看來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才咳嗽兩聲，那股氣息攜帶著寒氣已經撲到覺妄的鼻尖。覺妄一陣心慌，隻念了聲佛號，便再無其他能做的事情，心中逐漸升起一絲絕望。

猛然間，一股力量迅速從覺妄胸前脫出，這股力量出現得太過突然而且力道很大，其後坐力推得覺妄往後退了好幾步，堪堪躲過陰寒氣息的侵襲。接著，覺妄察覺到，有兩股強大的氣息糾纏到了一起。

這時，站在地牢前說話的人也抬起頭來，看見站在房簷上的覺妄，那人眼睛流露出寒光，眯了眯眼睛，低吼道：“哪裡來的毛賊，滾下來。”

覺妄見自己暴露了也不慌張，本來他也沒打算在這裡一直藏著。於是翻身跳下來。

兩人相對而站，借著月光，覺妄終於看清那人是一個中年男人，留著三撇小胡子。穿著十分奇怪，一身對襟大衫，袖子長長的拖著，跟現在人的穿衣打扮格格不入。

他冷靜的問道：“你是什麼人？”

“你又是什麼人？”三撇胡也打量著覺妄，不滿的問道。

覺妄老實的回答：“小僧是天夜寺俗家弟子覺妄，”接著指著地上的地牢問道，“你認識這個東西？”

三撇胡眯起眼睛，泛出危險的寒光，低頭看看腳邊已經所剩無幾的朱砂地牢，冷笑一聲道：“裡麵困了一隻妖孽而已，卻不知你這小和尚在此是為何。”

覺妄仔細感覺了一下地牢中的氣息，那股氣息雖然虛弱、氣若遊絲，可是還是能夠感覺到它的強大，覺妄自始至終都沒有感覺到其有任何一點的危險性，甚至還帶著幾分平和。他不相信三撇胡的話，雙手合十念道：“善哉，善哉，施主切莫打誑語。”

三撇胡冷笑，仰頭看了一眼空中，然後低下頭看看覺妄，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那是你的寄宿靈？小子，你都有那麼厲害的家夥了，就不要跟老夫搶了。”

覺妄猜想這三撇胡說的可能是伏澤，顯然這三撇胡看得見靈。雖然覺妄看不到伏澤，但是他知道伏澤現在正在跟一個陰邪之物戰鬥，而且並沒有呈現劣勢。

三撇胡忽見伏澤現身，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生靈，不過其厲害程度絕對不比自己那頭黑犬靈低，還可能在黑犬之上。於是，想暫時穩住覺妄。他雙手抱拳突然做了個揖，說道：“在下是一名獵靈人，離家遊走各地多年，名字早就不記得了，承蒙道上人抬舉，有一個諢名：鬼符道人。”

說到這裡，三撇胡得意的看著覺妄，似乎是在等覺妄驚訝於他的名號，看樣子他在所謂的道上也是很有名氣的。可是覺妄是什麼人？半年前剛從深山寺院中出來的小和尚，可以說覺妄對現世紅塵的了解，絕對跟他的兜一樣乾淨清白。

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反應，三撇胡眉毛一掀，有些氣惱，似乎以為覺妄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他，轉而憤憤的道：“這地牢裡是我困住的一個妖獸，今天前來除妖。希望小法師不要誤會，錯打了好人，快些收了你的寄宿靈。”

覺妄想起夢裡伏澤說過，那個所謂的“大師”是騙子。一想到方青葙苦惱難過的神情和被困住好幾個月的生靈，覺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生氣了。他冷冷的看著三撇胡，反問道：“你不是說這裡困的是惡靈嗎？如今怎麼又成了妖獸？你還說過七七四十九天這惡靈就會魂飛魄散，怎麼今日又來除妖？”

三撇胡臉色越來越難看，眯起綠豆眼睛，泛出危險的光芒，道：“原來你認識它的宿主，那就不用廢話了。”

說著，三撇胡突然從衣袖裡抽出一張紙符，往空中一甩，一陣黑霧彌漫，紙符瞬間幻化成人形，竟然變成一個黑臉壯漢，輪著兩把梅花錘就打了過來。覺妄趕緊向後退開，親眼看到紙人變成真人，讓他非常驚訝。幸好他在寺裡練了幾年拳腳功夫，能夠堪堪躲閃幾招。

這壯漢雖然是紙人變的，不過其力量和速度卻都是真真實實的。兩把梅花錘耍的獵獵生風，帶著勁風從覺妄鼻尖前幾寸掃過，刮得覺妄臉頰生疼。

覺妄雙手握拳，他四歲時，師兄就開始教他這套拳路，一直練至如今，招式已經爛熟於心。第一次迎上勁敵，覺妄自然而然的使出這套拳法。

隻見覺妄左拳橫掃，擋住擊回的梅花錘，右腳高抬，登住壯漢左手橫掃過來的梅花錘。壯漢雙錘被製，卻不後撤換招，而是跟覺妄拚起力量來。覺妄瘦弱的身體，力量卻並不輸那壯漢幾分。看準壯漢前胸的空隙，右手毫無保留的揮拳擊出。

“砰”的一聲，不算大的響聲，紙人變的壯漢應聲後退兩三步。覺妄卻十分詫異的收回拳頭，疑惑的揉了揉右拳。這壯漢的力量和速度太過真實，以至於那一瞬間覺妄竟忘了它並非真的人類。剛剛擊中那一拳，覺妄分明感覺到，力量如同打進水裡，觸手之處又軟又韌。

地上兩人開打，在覺妄看不到的半空中，金毛犼全身毛鱗鼓動張合如同呼吸，青藍色煙霧徐徐冒出，口中含火，雙目流金，威風凜凜。跟伏澤對峙的是一匹通身黑色的短毛獵犬，兩隻短耳耷拉下來，眼睛通黑，沒有一點白眼仁，如同漩渦般深不見底，詭異非常。

此刻，黑犬的左後腿斷裂重傷，可是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隻靠另外三條腿站立卻一點不退縮。

三撇胡退到一旁冷眼旁觀，順勢尋找逃脫的方向，一旦地上和空中兩方都呈現劣勢，最壞的結果，他也好有機會逃跑。三撇胡完全沒想到，在這裡竟遇到這等高手。他甚至連空中那動物是什麼都不認識，不免心虛，隻從伏澤威猛的身姿和赤紅色火焰猜測，那絕對是自己的黑犬無法戰勝的對手。

伏澤見覺妄被一個壯漢追著打，每次過招都是堪堪躲過，煞是危險。頓時著急起來，甚至有點生氣。心想，那三撇胡子的老匹夫，不但馴養獸靈，還帶那麼危險的符靈。剛剛他自報家門說是獵靈人，便是所有靈的敵人，那就一點都不需要客氣了。

覺妄這頭明明打中那大漢好幾拳，可是偏生沒有一點效果。他一時慌亂，隻能左閃右避，見招拆招。那大漢雖然體格很壯，可動作卻異常敏捷，一點不顯笨拙。覺妄身受寒氣侵蝕，稍微劇烈運動起來，肺部立刻感覺到陰寒刺痛。忍不住劇烈咳嗽，邊咳嗽便跟大漢過招，更加顯現出劣勢。突然，大漢左手梅花錘向覺妄下盤橫掃，覺妄捂著胸口趕緊跳起閃躲。這時，大漢眼中精光一閃，左手招式未老立刻收回，右手梅花錘直朝覺妄胸口擊出。

跳到半空中的覺妄根本躲不開這一擊，隻能老老實實的接下這一錘。彆看那大漢是紙人變的，可是力氣卻比真正的人都大幾分。一錘擊中，覺妄整個身體就向後直飛了出去，直到撞上牆壁才停下來，渾身癱軟的滑坐到地上。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來，也不知道是被大漢打的還是咳的。

覺妄心知，這紙人變的大漢，單單是拳腳功夫根本傷不及它。偏生那大漢生猛得緊，根本不給覺妄喘息的機會，輪圓了兩柄梅花錘，陰風陣陣的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