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禁忌

土子話一出口，場麵一時間像凝固了一般。不知道這段凝重的安靜持續了多久，伏澤最先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吼道：“你說話給我小心點，觸犯禁忌這種話能隨便亂說嗎？我還有五年修行圓滿，現在怎麼可能成人形，你說什麼瘋話？”

土子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懷疑，聲音異常冰冷的道：“你自己低頭看看吧，雖然還沒有完全成型，不過這個模糊的輪廓，我想除了人類應該沒有這樣的生物了。”

伏澤對土子眼中的懷疑非常不滿，立刻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去確認，當它看到兩條直立的後腿和精瘦的腰腹的時候，差點驚叫出來。

情況已經一目了然，連伏澤自己都無法解釋它為什麼會擁有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的外形。

土子還是有些不信任的問道：“靈在修行中有一項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我想你是知道的吧？”

伏澤現在已經完全沒有精力去理會土子對他的態度，無力的搖搖頭說：“彆說了，那項禁忌沒有任何一個靈會不知道。隻是，我發誓，我沒有觸犯禁忌。人間修行千年，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堅持自己的修行，從沒有越雷池半步。我沒有！”最後這三個字，伏澤說得異常痛苦。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它不知道。

相識以來，土子還是第一次看見伏澤這麼低迷，從前總是在他麵前擺出高傲的姿態，那份上古神獸的優越感，隨處蕩漾，簡直讓人看見就想揍它一拳。可是，現在卻變成這樣一副模樣，土子一時還真有些不忍。

“你也彆琢磨了，既然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原因，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土子安慰道。

伏澤眨巴著眼睛，激動的問：“什麼？”

土子儘量放鬆語氣的解釋道：“你知道狐狸的修行吧？它們可以在修行過程中幻化人身，有可能你們上古神獸跟狐狸類似，在修行的過程中，會逐漸形成自己的人形化身。你也看見了，你的人形並不完整，沒有任何實感。不像你的獸身，一出來就是實實在在的神獸，連每一片鱗片都看得清晰。所以，可能你是特彆的，畢竟是罕見上古神獸嘛。”

土子越說語氣越輕鬆，不過雖然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可是沒有一點的輕鬆。

要知道，按照靈的修行律條和規律，除了狐狸以外，靈在完成修行前是沒有人形化身的，隻能以真身出現。比如說土子，他在修行完成前一直都是以白色犬類動物的姿態生活，即使是靈脫離了真身那也是犬身，隻有修行完成後，靈才能完全與真身分開幻化成人形。升天受到洗禮後，可以在靈界生活也可以到人間遊曆。靈與人的接觸很寬泛，沒有太多限製。不過靈是不老不死的，所以靈和人不能結合。

伏澤在修行完成前可以脫離真身也就是玉，但是脫離出來的靈體也一定是金毛犼，就像那一晚大戰地縛靈女鬼一樣。所以，伏澤如今以半透明的人形靈出現，這在靈界是土子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情。而且，靈隻有在修行成功後才會擁有自己的人形身體和樣貌，在此之前是沒有人臉相貌的。伏澤此刻的摸樣是個少年臉龐，很是清秀，完全就是成功的人形了。

經過土子的一通安慰，伏澤多少釋然了些，雖然無法得知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它沒有觸犯禁忌，這一點它絕對確信。它盯著土子半天，誠懇的問道：“你願意相信我了？”

土子苦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

伏澤也不再追問，而是好奇盯著自己透明的手看，看了一會之後，它猛然抬起頭，一本正經的問道：“土子，我有五官嗎？”

土子一愣，隨後沒忍住咧嘴笑了，他湊到伏澤臉跟前，借著月光仔細辨認後說：“有，不過很模糊，少年模樣。”

伏澤忍不住好奇的摸著自己的臉，這時一直在一旁插不上話的覺妄說道：“伏澤出現在我夢裡兩次，都是少年模樣。”

土子和伏澤都是一陣氣惱，伏澤大吼道：“你早就發現我是人形，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覺妄根本聽不到伏澤的話，隻是一本正經的看著土子，土子想了想對伏澤說：“你也彆怪小法師，他連靈都看不到，怎麼可能會知道靈修行的規律呢？”

雖然伏澤也明白，可是就是心裡發堵，忿忿的道：“沒用的小和尚。”

土子知道伏澤是心情不好，拿覺妄亂發脾氣，所以自然不會特意去告訴覺妄。想了想說道：“我想，我們還是找機會去一趟你前宿主那裡，或許他會知道些什麼。”

一聽這話，伏澤眼睛登時就亮了，歡快的問道：“真的？什麼時候回去？”

土子一愣，伏澤用的竟然是“回去”，本以為被前宿主拋棄後，跟在這麼善良單純的小和尚身邊，伏澤早已經把覺妄當成它的歸宿了，卻沒想到，並不是這樣的，原來在伏澤的內心深處，並沒有認可覺妄。

果然，無法見麵是最大的障礙吧。土子在心裡偷偷的歎息，可是這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見土子複雜的表情，覺妄擔心的問道：“伏澤沒事吧？沒有觸犯禁忌對不對？”

土子點點頭，伏澤剛剛還罵覺妄沒用，現在又因為覺妄的一句關心話，立刻心情大好。笑起來也溫和幾分，說：“雖然你很沒用，不過看在你這麼關心小神的份上，就不怪你了。”

土子灑然一笑，說：“小法師，你的關心讓你的玉靈非常感動，此刻正痛哭流涕呢。”

伏澤立刻跳起來打過去，嘴上吼道：“扯謊，誰哭了？”

覺妄卻當了真，輕輕皺了下眉，說：“莫要哭，無論事情有多艱難，我們一起努力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伏澤見覺妄當真了，更加不好意思，追上去就開始猛捶土子。一番鬨騰，本來凝重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土子拍拍自己早就餓癟了的肚子說：“晚飯耽擱到現在，本仙得去找點好的祭五臟廟。”

話剛說完，一抬頭就看見巷子口正對著一家飯店，土子一溜煙的鑽了進去。覺妄跟在後麵，這些生活上的瑣事都由土子決定，他不甚在意。

伏澤聽說吃飯便開心的盤腿坐上覺妄頭頂，覺妄一進門，它就樂顛顛的撞門框上了。不過對於伏澤來說也不是什麼災難，隻不過從門框穿過去了而已。但是用它自己的話講，“我想象了一下真骨頭真肉的撞上去，真疼。”

伏澤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靠想象去理解的，比如說疼痛這種觸感，到並不是他沒有痛感而是人類常碰到的疼痛他碰不到。舉個例子，人會在小的時候學走路或者學騎自行車的時候摔跤，流血哭泣。伏澤曾經看著他前宿主小小的時候因為摔跤而嚎啕大哭，嘴裡說著疼，於是它就學著小小宿主的樣子摔一跤，然後想象一下，舔舔小小宿主的小手說，確實會挺疼。

需要它去靠想象理解的事情很多，目前就有一個吃飯。

土子走在前麵，服務員很熱情的過來問：“吃宵夜嗎，請問幾位？”

土子大咧咧的說：“兩個半。”

說完直接上樓扔下愣在一邊的服務員，過了一會服務員帶著恍然大悟的表情笑起來，心想，兩個半的意思原來是夫妻倆帶著小孩子，把小孩子戲稱半個人，這個爸爸實在是幽默。

於是服務員在看見隨後跟上樓的覺妄時，徹底淩亂了。

伏澤把腰搭在覺妄的肩上，腦袋衝著覺妄身後的服務員，困惑的歪歪頭，為什麼服務員在看到他的宿主以後表情會這麼複雜？

土子見半透明的伏澤掛在覺妄肩上遊來蕩去的，到活活像隻鬼，忍不住笑著說道：“我說伏澤小透明，你彆像孤鬼野鬼好容易纏上個趕考書生一樣行不行？你這是掛小法師肩上，你要是趴小法師背上那絕對就是聶小倩與寧采臣的現代版啦。”

伏澤翻身落地，一巴掌拍在飯桌上大喝一聲：“小神我是雄性。”

桌子被伏澤一拍，紋絲不動，連灰塵都懶得理伏澤的小掌風，這一下更讓土子撿笑話了。拍著大腿哈哈大笑，還說連桌子都覺得伏澤可憐。伏澤氣得團團轉，無奈自己的修行期比土子長，修成遲，隻能淪落到被欺負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