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躁動不安

2017-06-08 作者: 枉山鐘
第二章 躁動不安

覺妄白白淨淨的臉,在月色下更顯得白得透明,一個小小的黑點都特彆明顯。土子慢慢湊過去,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螞蟻,忍不住噴笑出來。覺妄卻像聽不見一樣,依然筆直的坐著,低聲誦念經文,月光穿過樹枝,斑斑駁駁的打在他身上,碎成很多塊光斑。

土子輕輕捏起螞蟻,放在草尖上,螞蟻立刻驚慌的爬走了。身邊陣陣嗡嗡聲,連蚊子都聞著味來了。土子沒耐心一隻隻去趕,眼睛轉了一圈咧嘴笑壞笑,突然站起來繞著覺妄走了一圈,最後走回到樹下。接著他解開褲帶拎出鳥,竟然就撒起尿來。撒尿也不老老實實的站在一個地方,像螃蟹一樣邊橫著走邊放水。也不知道他憋了多長時間,竟然生生圍著覺妄繞了一圈,才放完水。一陣陣的尿騷味散發出來,覺妄正坐在那圈的中間一動不動。

放完水,土子衝著地麵笑著說:“抱歉啦,你們都搬家吧,這裡以後就歸我所有了,雖然我可能就在這呆一晚。”

說完,直接側躺在覺妄身旁,不一會又鼾聲大起。說來也奇怪,夏日的夜晚,飛蟲本就比較多,原本圍在覺妄身邊的蚊子等吸血蟲蟻,一會的功夫竟然全都消失了。不遠處,一隻遊曳在青草間的小蛇,慢慢的朝覺妄和土子潛來,卻在接近土子的尿圈時,突然僵住了身子。半晌,那小蛇緩緩後退,竟然逃命一樣的飛快遊走。

土子在夢裡,得意的嘿嘿笑兩聲。

土子放這一圈水可不是閒來無事,搞惡作劇。要說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類始終無法解讀的事情,被人們稱作未解之謎,而這些謎題之中,有一個是關於動物的,叫做動物禁圈。最早發現動物禁圈是在東北的大興安嶺,那裡有一種叫作貂熊的動物,它長得既像紫貂又像黑熊。貂熊捕食的習慣非常奇特,它用自己的尿液在地上畫個大圓圈,被圈在裡麵的小動物,竟然不敢走出它的尿圈,隻能無力的等待著自己的死期,而圈外的動物,哪怕是豺狼虎豹,都不敢進入圈內。

好奇心旺盛的科學家們開始研究貂熊的尿液,沒有解開禁圈之謎卻發現很多動物都有這樣的捕食習慣。而土子的所作所為,便正是這動物禁圈。隻不過他並不是用來捕食,而是為了擋住那些蒼蠅蚊子、野獸的騷擾。

一夜清夢,早上土子睜開眼睛,就看見覺妄還在念經。他碰了碰覺妄問:“小法師,你一夜沒睡?”

覺妄緩緩睜開眼睛,白眼仁裡布滿了可怕的紅血色,他神情淡然的看著土子點點頭,隨後補充道:“出發吧。”

土子張張口,本想勸覺妄休息一會,可是看著覺妄堅毅的背影,便什麼都沒說出來。人總說,過什麼樣的人生是因為選擇什麼樣的路,這條路是覺妄自己選的,土子就算以關心為理由,也不敢妄加評斷。

天氣太熱,這般趕路實在是難受,土子終於舍得脫下他的白襯衫,隻穿一件背心,還是熱得滿臉淌汗。這又熱又累,更讓他火氣大得厲害,時不時的嘟囔幾句雇主的壞話。覺妄隻管安安靜靜的趕路,偶爾用衣袖擦擦汗。

正午的驕陽像暴君一樣,殘暴的炙烤著它的領土。土子猛灌幾口水,大聲道:“乾脆躲到地底算了,本來那才是我的天地,地麵簡直就是地獄。”

地狼生於地底,常在滿月的夜晚出來活動,所以對太陽最是排斥,更何況現在兩人在毫無遮擋的高速公路上,暴曬了兩天,土子暴躁的脾氣越來越繃不住了。

覺妄也有些莫名的煩悶,最近總是想起方青葙,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過得好不好。以前怎麼樣生活的,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覺妄其實很想問問土子有關方青葙的事,可是又怕被土子發現他的心思。

土子知道那麼多方青葙的事,從小跟在她身邊,一想到這點覺妄就覺得看土子怎麼看怎麼不舒服。這會聽著土子的抱怨,淡淡的道:“心靜自然涼。”

覺妄說話一向冷冷淡淡的,擱在以前土子也不會跟他計較這些,可是這兩天土子異常暴躁,臉色一肅,冷聲質問道:“小法師的意思是,我身為修行大成的仙靈,卻心不靜嗎?”

覺妄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更何況他根本沒有想那一層。作為一個普通的凡人,覺妄在跟土子相處的過程中,漸漸地早就習慣性的把他當成跟自己一樣的普通人類。覺妄心知土子心情不好,不會跟他去較真,便輕聲回答:“我沒有這麼想過。”

土子卻不依不饒的質問道:“你那冷淡的樣子算什麼意思?對我的不屑嗎?”

覺妄無奈,從前總是高傲的土子今天怎麼會這麼沒有自信,難道太陽不僅僅是他生活習慣上的弱點,也成了心裡的弱點?

覺妄突然停下腳步,鄭重的對土子說:“我並不是冷淡,隻是原本就是這個性子。越無法做到的事情會越在意,我也會這樣。不如,我們去那邊的樹林休息一下吧。”

覺妄說得誠懇,土子頓覺慚愧,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無緣無故的朝覺妄發脾氣不對,可是卻嘴硬的不肯承認,不過也順著覺妄給的台階下來了,憨聲道:“行,休息會吧。”

其實兩人都不累,剛剛走了一個上午,以他倆的體力連續走兩三天都不是問題。不過天氣確實燥熱,容易讓人心情浮躁,選擇適當的休息也是個正確的選擇。

兩人在樹蔭裡坐下,土子靠著樹乾閉著眼睛躺了一會,輕聲說:“小法師,就算我沒有修行大成之前,也很久沒這麼煩躁過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

土子這話是在跟覺妄解釋,也是在變相的道歉。覺妄昨晚一夜沒睡,這會也是熱得頭昏昏的,背靠著樹乾另一邊閉目休息。雖然他看不見土子的表情,可是能夠感覺到身後土子傳達的歉意。他輕輕一笑,什麼都沒說。

一棵樹下,背對背靠著的兩個男人,單一句不像道歉的話語,便可以互相理解並原諒。

兩人躲過太陽最毒的時間,才繼續趕路,土子雖然不再亂發脾氣,不過心情還是異常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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