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章史猛的看見覺妄嚇了一跳：“你，你怎麼會在我家？你怎麼進來的？”

沒有得到覺妄回答，宋章史緩緩坐起來，雙手使勁搓搓臉。剛剛的噩夢跟往常不同，以往都是被妖怪吃掉雙腿的噩夢，可是這次，竟然出現綢帶救了他，那條綢帶難道是這個小法師的法力？

剛想到這裡，宋章史突然感覺到一絲涼意帶著香甜的味道撲麵而來，他好奇的仔細去聞，卻又什麼都聞不到。轉頭整理枕頭，猛地發現，一塊粉色水晶吊墜竟然端正的擺在枕邊。他記得，這是神婆給他的轉運佛牌。隻是，原本毫無瑕疵的粉色水晶上，在少女衣袖的位置竟然出現一道裂痕。

宋章史心生畏懼，向後退縮，心想是誰把它放在我枕邊的？難道是那個小法師？

正在這時，覺妄緩緩起身，走到宋章史床邊，低聲道：“你房門的密碼是她告訴我的，我有一言相勸，所信之物請至死不渝的相信下去，我不要求你喜歡上她，但至少不要讓她孤單。在這個世界上，你會有很多相遇和分離，會與各種各樣的人結識，可是，她隻有你。”

宋章史呆了呆，看著覺妄昏暗中白皙的臉，竟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顫聲問道：“什麼意思？她是誰？”

覺妄垂下眼，低聲道：“我不懂得感情，更不懂愛情，不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可是，全心全意的為一個人著想，隻要那個人過得幸福，自己怎樣都無所謂。這樣的心情，我想我多少可以理解一些。”

宋章史心中有些難過，他不知道覺妄說的是誰，可是喜歡一個人，想要那個人幸福這種心情他很懂，他正在交往的女子，是他至今的最愛，隻要她能幸福，讓自己做什麼都可以。

“我懂這種感覺，為了她的幸福我可以犧牲一切。”

覺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宋章史，輕聲問道：“即使跟彆人在一起才是那個人的幸福，你也願意為了她的幸福而離開她嗎？”

宋章史啞口無言，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寬容到這種地步嗎？他覺得自己做不到。

“做不到嗎？”看著宋章史猶豫的神色，覺妄失望的問道。

天蒙蒙亮，窗外已經有清晨工作的人開始忙碌，覺妄手握水晶吊墜，轉身離開。想再見到一次，希望再和那個靈見一麵，談一談。有些事放不下，如果就這樣不管，他覺得自己會一直記掛這件事的。

房門在覺妄身後突然打開，就聽到宋章史戰戰兢兢的問道：“小法師，你把這塊轉運佛牌帶走了，是不是那個靈就不會再來找我了？”

“她從來沒有害過你，其實一直都在保護你。我可以斷言，你現在遭遇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如果說，你一直帶著她在身邊，或許並不會遇到今天的災劫。不過，一切都是天定。你命中，有這一場劫難。”

宋章史覺得覺妄並不是在騙他，至少剛剛的噩夢，他並沒有被怪物吃掉，這應該是麵前這個少年保護了他。自從半年前開始做相同的噩夢，夢裡那怪物起初隻是吃了他的腳，而後過了一段時間那怪物就已經吃下他的膝蓋，直到最近已經完全吃到腰。宋章史隱隱覺得，如果被怪物把他整個人吃了，那麼他可能就真的死了。像今天這樣，沒有被怪物吃掉的夢境，還從來沒有過。

這個少年，或許真的有什麼神通。宋章史這樣猜測，於是猶豫的道：“如果小法師說的是真的，那個怪物真的不是轉運牌佛，那會是什麼？”

“這個我還不清楚，不過不用擔心，她拜托我救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會想辦法救你的。”覺妄說著，朝樓梯走去。

“小法師請留步，我相信你。所以，請你暫時留下來吧。小法師在我身邊，我覺得安全些。”

覺妄腳步頓住，想了想，宋章史說得有道理。

清晨，宋章史端上了麵包牛奶給覺妄，覺妄累了一晚上，肚子餓得急了，吃了好幾塊麵包。兩人吃完，麵對麵坐著，宋章史多少有點尷尬。

“宋先生第一次夢到怪物是在什麼時候？”覺妄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救人上，並沒有感覺到宋章史的尷尬。

“大概半年前。”

“那麼在夢到怪物以前，可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宋章史眉頭緊鎖，認認真真的思考起來。良久，他搖搖頭說：“沒有什麼特彆的，我旗下經營了幾家洗浴中心，平常都忙於工作，偶爾閒暇就是陪陪女友。生活其實很單一，如果有什麼特彆的事，我應該會記得。”

覺妄垂眸不語，他總覺得宋章史突然被怪物纏身一定是有什麼特彆的原因。

伏澤從玉裡鑽出頭來，對依偎在宋章史身旁的粉衣少女道：“你的宿主被詛咒了。”

粉衣少女十分氣憤：“不知道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動我的人。如果不是章史把我關在那個陰屋裡出不來，我早就解決了那個家夥了。昨晚被它跑了，不過至少重傷了它，今夜若敢再來，定取其狗命。”

“確實，那屋子無窗無光，朝北，的確是陰屋，那裡彙集了那麼多陰晦之氣都沒能沾染你，我挺佩服你的。”

“我心中有愛就是陽光，管它多少陰晦。”粉衣少女驕傲的道。

“愛是什麼？”伏澤有些好奇。

“這種東西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你的宿主如果是女的，你大概就能感受到了。”

“這樣啊，我的宿主都是男子，所以才不知道什麼是愛。”

“當然，也說明你年齡還小，還是個孩子。”粉衣女子取笑道。

伏澤生氣的哼了一聲，縮回玉裡不肯出來，惹得粉衣少女哈哈大笑。

覺妄陪著宋章史出門，去他旗下的店鋪視察。驚奇的發現，原來洗澡要這麼奢侈的。

在外麵忙了一天，覺妄見識到宋章史的忙碌。突然想起過去他一個人流浪的時候，總是在猜測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到底在忙什麼，那個時候他想跟在一個人身邊，了解紅塵中的人。如今見識了，宋章史一整天見了很多人，與很多人周旋交際。他總是自信滿滿的微笑，與人交談，可是一旦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流露出疲態。

這樣活著，好像很累。這是覺妄今天一天，唯一的總結。

太陽徹底落入地平線，宋章史帶著覺妄走進一家富麗堂皇的餐廳。覺妄單獨坐一桌，點了一道素菜和米飯，安安靜靜的吃著。不遠處，宋章史跟一個漂亮的女子相對而坐，兩人很親密的說著話，空氣中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突然，覺妄心裡冒出一個想法。如果那粉衣少女看到了這個畫麵，會是怎樣的心情。此刻，他依然能感覺到靈的氣息，似乎並沒有什麼負麵情緒。他還記得昨晚，自己在夢中聽到靈的話語，她愛他，所以願意看著他幸福，哪怕給他幸福的不是她。

覺妄不禁疑惑，愛到底是什麼？

跟著宋章史回到家時，覺妄已經很疲憊。兩天一夜不曾合眼，現在確實非常困倦。但是，今晚那怪物或許還會來，他不能睡的太沉。

這一夜，宋章史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早晨醒來時，他竟然開心的哼起歌來。現在看來，留下這個小法師是對的。宋章史準備著早餐時，這樣想著。如果就這樣擺脫了那個噩夢，他就可以大膽的跟愛人求婚了。想來，自從上次去她老家見過未來嶽父嶽母以後，對方確實催促過結婚的事。隻因為他突然被噩夢纏身，才把婚事耽擱下來。

突然，腦中電光一閃，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