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人生何處不相逢

街上靜悄悄的，除了一兩家客棧門口還掛著通宵達旦的燈籠之外，所有的店麵都是門戶緊閉的。沈星月到了福壽壽衣店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一會兒，裡麵傳來一個女人的問話：“誰呀？”

沈星月不說話，又在敲了敲。

“來了來了。”裡麵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煩，快步過來開門，但一打開門，一個照麵，便驚呼了一聲。

一個尾音被咽了回去，女子還沒來得及跑，便被沈星月一把給拽住了，隻是她沒拉著女子的手也沒拉著她衣服，可女子卻站在了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二姨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沈星月笑道：“真沒想到，在風城也就罷了，在這個小鎮上，還能遇到。”

沈星月手裡抓著的，是一條毛茸茸雪白的狐狸尾巴，而麵前穿著一身樸素的女子，正是沈家的二姨太薛如意。

狐狸精的尾巴被抓著，就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薛如意這會兒動也不敢動一下。何況能一把抓住她尾巴的人，道行必不會淺了，顯然是打不過的。

“沈……那什麼星月。”薛如意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你怎麼會來找我。”

“彆裝蒜了。”沈星月推著薛如意走進店裡，打了個口哨，石靈便躥了進來，她指了指薛如意：“盯著她，要是想逃跑，就給你做宵夜。”

石靈喉中發出呼呼的聲音來，它其實是不吃狐狸這種低等小獸的，但可以抓來當玩具捉弄一下。

沈星月說完，就放開了薛如意的尾巴，但薛如意這會兒不但不敢跑，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了，石靈是天地靈獸，亦正亦邪，要是被它咬上那麼一口，彆說這千年的修為，就是這條命，說不定都要交代了。

沈星月很是滿意石靈的威懾力，繞著瑟瑟發抖的薛如意轉了一圈，道：“來吧，爽快點，沈星月在哪，把她交出來？”

“我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謝如意抖道：“你不就是沈星月麼？”

“我是現在的沈星月，不是以前的。”沈星月道：“要是以前，我可能相信你不知道，但是現在真的沈星月就在你手上，你再跟我含含糊糊的，它可是要生氣的。說起來，你不是在沈家舒舒服服的當姨太太麼，有好日子不過，怎麼跑到這荒涼小鎮上開壽衣店了？”

不提還好，提到這薛如意就對沈星月恨得牙癢癢，奈何形勢比人強，她恨的牙癢癢還不敢表現出來，糾結半天道：“還不是因為那隻小狐狸，我知道，是她在老爺身上留了味道，老爺回去後，再不像以前那樣對我言聽計從。還為了沈秋月的事情非常生氣責怪我。”

“夫妻吵架不是常有的事情，就為這個，你就跑了？”沈星月有些不能理解：“你好歹在沈家也生活了十幾年，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何況也美貌依舊，就算是憑真本事，也不至於會輸給那些姨太太。怎麼就落魄成這個樣子了？”

不說狐媚的本事，單憑這張臉，薛如意也是百裡挑一的美人，沒有理由就這麼落荒而逃。

“你懂什麼？”薛如意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隨機發現自己現在受製於人，不應該用這麼橫的語氣說話，立刻又低了下來：“我是說，那不一樣啊。以前在沈家，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可現在要看沈千秋臉色，那些平日裡巴結我的姨太太下人們也捧高踩低，又不停有年輕漂亮的小丫頭進門，大宅門裡周旋的太累了，還不如出來逍遙自在。”

薛如意甚至都沒有想起來問一句沈秋月怎麼樣了，想來是知道她凶多吉少，但並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

沈星月一邊問話，一邊在在店裡轉悠，此時站在一具紙人麵前，道：“還是不老實，你之所以離開沈府，是因為魅惑不了沈老爺，不能為你平日行事提供遮掩，所以沒辦法再吸取男人陽氣吧。而到了這個地方，正好遇到一個壽衣店，便和老板狼狽為奸住了下來，將這附近的幽魂野鬼抓了，逼迫她們勾引年輕男子，替他斂財，替你做采陽補陰的陰損事情。”

薛如意的臉一下子白了，往後退了一步：“沒，沒有的事，你不要瞎說。”

薛如意一動，石靈呼了一聲便亮出尖銳的獠牙和爪子，像抓豆腐一樣將青石地麵抓出一道道痕跡，還時不時試探性的伸出爪子去勾勾她的裙擺，讓她恨不得站到椅子上去。

沈星月轉頭問陳若琳：“平時，你們在店裡的時候，她將你們關在哪裡？”

陳若琳怯怯的看一眼薛如意，指了指靠在牆角的紙人：“住在紙人裡，我沒有見過，但是聽到過彆的女子說話的聲音，我猜，這裡並不是隻有我一個。”

沈星月冷笑了下，像是摸一個活人一般摸了摸紙人的臉，瞬間，紙人身上燃起了一團火，燒成了灰燼。灰燼裡有一個光點像是被放出來一般往上竄去，卻沒跑出多遠，便被符紙吸了進去，發出一聲女性的尖叫。

沈星月蹲下身撿起符紙放在掌心，手心上，緩緩的升起一個虛幻的女子形狀，那女子隻有掌心大小，穿著一身紅衣，黑發披散，臉上白的一點血色也無，嘴唇卻是紅豔的很，臉上還有兩團胭脂，仔細的看，和靠著牆角的紙人一模一樣。

那女子從紙人身上升起來後，便一臉驚恐的四下看，當看見地上的石靈的時候，更慌了，一點點的往後縮去。

“彆害怕，我是來幫你的。”沈星月道：“告訴我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喂……”薛如意喊了一聲，可能想要威脅女子一句，奈何石靈咬住她的裙擺扯了扯，直接將她要出口的話全嚇得咽了回去，幾乎要熱淚盈眶了。

“我叫穆彩珊。”女子眨了眨大眼睛四下張望，在看見薛如意的時候突然激動的往前衝了幾步，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住：“是這個女人，就是這個女人，是她把我抓來的。”

“那她將你抓來，要你做什麼？”肖墨又道：“除了你，還有什麼其他的人。”

“她要我們……”陳若琳用蚊子一般大小的聲音飛快而含糊的說了幾個字，又道：“還有好幾個姐妹，但我隻聽到她們的聲音，沒有見過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