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在意，”梵元沉沉說道，“我以魂引之法，助你找尋大道，並無半分惡意。”
蕭禦勉強平複自己的心情，心中雖有千思萬緒，卻神色平靜道，“沒想到老丈竟然有這樣的神通，在下生平所見，除了一人之外，無人能與老丈相比。”
梵元目光微亮，“你竟然拿我和那人相比麼，實在是太看得起我了，不過當日師尊一分為二，我與魔女一得其無域神識，一得其星辰之力，經過這麼多年的修煉，我也算沒有太過辱沒師尊。”
蕭禦的心情原本剛剛平靜下來，又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又魂驚天外，他再也想不到，眼前這位老者，竟然擁有這樣的身份，是與靈語並列的魔子。
魔界之中，自魔尊以下，有魔子魔女各一人，其中魔女就是靈語，沒想到魔子就是眼前的梵元！
然而梵元怎麼會在這裡，還是被貶黜到這個地方，而且靈語看起來如此年輕，為什麼魔子卻已經垂垂老矣，如果梵元真是魔子，怎麼會反過來幫助他……
一瞬間，蕭禦神海中生出無數道疑問，這些疑問重重迭生，無休無止。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不過你不必太過心驚，能夠走到你這一步，也就不會有多少事情能輕易打倒你了，我現在隻有一個疑惑，你為什麼要得到那本書。”
蕭禦垂首看見未央早已沉沉睡去，而翟夢也失去蹤影，周圍十丈之地儘數被封禁，即使強大如他，也感知不到外麵的任何事物。
原來，梵元是要借助這個機會，和他來一次真正的對話。
這一刻，蕭禦仿佛透過梵元滄桑的麵孔，看到他沉澱於歲月之中的鋒芒。
靜默良久，蕭禦終於說道，“有兩個原因。”
“請說——”
蕭禦輕吸一口氣，心情逐漸平複下來，“第一個原因，是我想借助這本書獲取力量，修成無上靈體。”
“無上靈體……我似乎在一個很久遠的夢中聽到過。”
這句話近乎荒謬，但是蕭禦卻十分懂得，因為他也曾有過類似的經曆，“想要修成無上靈體，需要集合十界聖光、北鬥天源、萬聖寶鑒，還有那本書。”
梵元目光微微一張，不知道是不是幻覺，蕭禦竟然發現梵元在不知不覺中，竟比之前變得年輕了一些。
“這些神通任其中任何一部，都足以傲視三界，你竟然想全部修成，我一生識人無數，還是第一次看到野心這麼大的人。”
蕭禦坦然道，“想要戰勝他，就不得不擁有超出自己命運的野心，否則最終隻會淪為他的注腳。”
梵元看著蕭禦，仿佛在看一個世間僅有的怪人，過了許久才終於說道，“你竟然想戰勝師尊……”
蕭禦目光明滅，一瞬間驚起無數情緒，最終決然說道，“自然！”
梵元輕輕闔上雙目，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陷入無邊沉吟，“三界之中，高手億萬，敢於說出這些話的人不少，但是能像你這樣決然而自信的，或許隻有你一人。”
蕭禦目光灼灼，“那麼，以老丈所見，在下是否有機會？”
梵元沉吟良久，緩緩說道，“如果你能始終心持一念，九死無悔，或許在蟄伏億萬年歲月之後，會有一星機會。”
蕭禦正視梵元，“果然麼？”
梵元睜開雙眼，“果然！”
蕭禦點了點頭，“即使隻有這億萬分之一的機會，對於我來說，仍然有著無窮的希望。”
梵元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戰勝他，我遍觀你五蘊六識，卻看不透其中緣由。”
蕭禦道，“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些甚至我自己都還沒有想明白。”
梵元頷首道，“沒有想明白，則說明你並非一味因為愛恨，而是有著更深的考量，這對於你來說，同樣是一種力量。”
蕭禦拱手道，“多謝老丈。”
梵元目光明滅，“那麼第二個原因又是什麼？”
蕭禦想了想，說道，“第二個原因或許更複雜一些，又或者比第一個簡單，如果要比較二者之間的區彆，那麼前者是我想洞察魔尊一人，後者則是想借助這本書，遍觀魔族萬眾。”
“不錯……”梵元的眼神愈加明亮，“隻有最深入的了解，才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斷，看來你果然有心。”
蕭禦目視梵元，“老丈對於在下所說的，似乎並無反對。”
梵元淡淡一笑，“如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我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而且，你所做的事情，我也都曾經嘗試過。”
蕭禦一怔，忽然響起當日他神入魔界之時，就是借助梵元的身份，而靈語曾說過，在修煉了冥域魔鑒之後，他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如此看來，梵元和他的確有很多相似之處，難怪彼時他的神識會映射在梵元身上，而梵元對他所說的一切，也始終保持著認可。
略一沉吟，蕭禦問道，“老丈是否曾經修習過冥域魔鑒？”
梵元看著蕭禦，“不錯，可惜我天賦有限，沒有領悟到冥域魔鑒的大道，反而被廢黜到這個荒野之地。”
蕭禦神色微變，難道梵元是因為冥域魔鑒而被貶黜到這裡嗎，還是說，在修煉冥域魔鑒之後，梵元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就像當日他在魔界之中和靈語的最後一番對話一樣，此後以靈語為代表的力量就占據了主動的位置，而梵元則失去了本有的地位。
神海之中瞬間轉過這麼多念頭，最終蕭禦卻隻說道，“這本書就在魔神塔之上？”
梵元雙瞳魔光一盛，“不錯。”
蕭禦默然頷首，在經過彼此的試探之後，這就是最後的結果，也是梵元想要給他的答案。
蕭禦起身，長揖於地，“多謝！”
梵元負手而立，原本挺拔的背影，卻在悄然間又悄悄老去，“不必謝我，於我而言，這隻是天命，是天意指引的方向，否則你又豈會來到我這裡，既然天意有所指引，那麼我也不妨看看，究竟會看到一個怎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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