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看著這個將他自始源神珠引出的弟子，神目之中明光流轉，緩緩說道，“你自幼受我親傳，眼界一向高遠，又何必受他人影響，失去自己本來的境界。”
靈語默然，魔尊受始源神珠封禁，從前除修武之外，極少跟她有任何交流，此刻卻特意跟她說這些，自然是有意而為，隻是其中深意，她卻全然不知。
一念沉吟，靈語終於說道，“說來容易，隻是真正去做，卻未必有那麼簡單。”
這一次，魔尊沒有再一語駁斥靈語，反而沉沉說道，“不錯，有些劫難可見，有些劫難卻難以捕捉，一生之中劫難無數，總有難以闖過的。我這一生……也曾有過……”
靈語一怔，她自被封為魔界聖女以來，從未聽到魔尊和她說過這些，甚至根本不敢想象，身為三界至尊的魔尊會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在隱隱聽到魔尊語中一些深意時，靈語原本想立刻反駁，卻終究沒有說出口，隻是絕世的容顏上飛快掠過一抹飛霞。
“三界眾生億萬，都以為可以主宰自己的一切，也能洞悉一生所有，其實並不是這樣……”
靈語抬首仰望魔尊，她並不知道魔尊為什麼要說這些，這一刻的魔尊，忽然讓她覺得如此陌生。
“而你所能做出的選擇無非兩種，一是沉淪於劫難之中，二是設法從劫難之中走出來，可惜前者非你所能，後者則非你所願。”
魔尊的話越來越深，靈語愈加愣怔，全然不能理解其中深意，她既然身受劫難，被封禁於劫難之中應該最容易不過，怎麼會是不能，而自劫難之中走出，又怎麼會是不願？
“師尊，徒兒不懂。”
魔尊淡淡說道，“正是因為不懂，所以才是劫難，終有一天你會一切明了，隻不過到時候就看你如何選擇了。”
靈語想了想，終於問道，“既然如此，師尊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問的好……”
魔尊目光輕垂，眼中忽然化生一縷柔和，“始源天神雖然神魂隕滅，卻在最後一瞬幫助蕭禦開始神識，我雖然未必能完全理解，卻也隱約懂得一些。我縱橫一生，追尋宇宙大道，所有血脈早已被儘數斬斷，孤身寂寥，曆經無數歲月，也隻有你和梵天兩個傳人。”
靈語眸光一震，若非親耳聽到，無論如何她也不敢相信，這些話竟然是魔尊所說。
這番話雖然簡短，但是靈語卻分明從裡麵讀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所在……溫情。
“所以，”魔尊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靈語身上，“我並不願意看到你始終被一些心緒困擾，如果他日你能夠真正站在蕭禦之上，我隻會感到欣慰和喜悅，如果你踏入不同的命運，我也同樣希望最終停留在你眼中的，是笑容。”
靈語心中驀然一暖，仿佛生命裡無數的空洞中，忽然傾注進入充滿無儘溫情的暖流，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被捋平。
“師父……”
魔尊虛然而立，目光之中神光流轉，吞吐三界，“你為我親自挑選，更得我親授，難道還真的不如那個小子麼？”
靈語眸光倏然揚起，魔尊所說的話並不多，但是對於她來說，卻已經勝過一切，所有的疲倦和不甘，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幻滅，剩下的隻有無儘的決然和戰意。
“我一定不會輸給他！”
一念縱橫，星光滿天。
九重仙域之上，仙域高手並沒有立刻休息調整，大部分都留在四重陷落的仙域，打掃慘烈的戰場，重新構建防禦。
仙魔二十年的戰爭，幾乎將四重仙域儘數摧毀，莽莽星海之間，飄蕩著無數的廢墟，億萬星辰更是紛紛崩裂，早已經不是當年仙域的盛景。
九域仙品高手同樣折損嚴重，但是這一戰之後，他們眼中卻看不到任何疲憊之色，除了緬懷同袍而隱藏於心底的哀傷，所有負麵的情緒全然沒有。
之所以會是這樣的結果，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最後一戰之後，蕭禦展示出了超出所有人預想的實力，更呈現出無限廣闊的未來。
僅僅隻是渡劫修為，就已經擁有如此逆天的實力，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將會成長到怎樣的高度？
所有人心中都在悄然之間種下了一顆種子，一顆希望的種子，蕭禦以及他未來可能達到的境界，就是他們的希望。
不過此刻，蕭禦並沒有接受萬眾的喝彩和讚美，和魔尊正麵一戰，本身的損耗過於嚴重，如果不是他在九陽的幫助之下全力調息，恐怕他自己都根本不清楚，方才一戰給他帶來多大的損傷。
“看來，是因為師尊化入你體內的神魂所致，雖然在最大程度上激發了你的潛力，並且幫助你牽引始源神珠，但是卻超出了你身體可以承受的程度，如果不是你擁有神龍鳳凰兩重血脈，現在後果就很難說了。”
蕭禦也有幾分後怕，如果當時魔尊沒有下達撤退的命令，以他當時兵鋒之銳，定會和魔尊一力血戰，現在恐怕連站起來都難。
“未央，你的本源精魂充滿生命力，這次仍然由你來幫他調息恢複。”九陽運轉神力，幫蕭禦護住周身要害，以純陽源氣助蕭禦滋潤筋脈骨骼。
未央因為九陽嚴令，所以在蕭禦正麵和魔尊一戰時，始終沒有出手，眼睜睜地看著蕭禦孤身麵對魔尊，未央心裡的擔心可想而知，九陽的話剛剛出口，未央已經運轉出本源的生命之力，注入蕭禦體內。
蕭禦感受著清涼的細流輕緩地注入體內，沿著筋脈緩緩流動，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風淩月，掌心輕柔的風仍然在輕輕流轉，隻是月光之下白衣如夢的身影，卻已經彆離了經久的歲月。
如果此刻她還在，該有多美好，赤瑾星辰、紫陽天鳶，彼此相依的兩朵花，卻在當年一戰之後，再也沒有盛開過。
如果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該有多好，他寧可重新睜開雙眼時，仍然在神皇山下，看著絕世的身影翩然而來，迷醉一生的歲月。
Copyright 2024 樂閱讀lrea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