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禦目光一動，知道寧君惜已經開始說到重點。
“後世之人之所以擁有這些認知，或許應該感謝那個人，可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許比知道要更好，彼時四海升平之間，一個人心中忽然萌生出這樣的想法，然後就開始了漫長一生的質疑。”
“這個人是誰？”
“一個永遠被曆史所銘記的人，被供奉於神殿之上，享受萬世的祭拜。”
蕭禦皺眉，按照寧君惜所說，那人似乎強行夢虛界做出了改變，這種改變最終所帶來的結果，應該並不是很好，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寧君惜之前所說的話，既然是這樣，為什麼還會享受萬世的祭拜……
“蕭公子一定心有疑惑，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因為他不但改變了很多事情，而且還帶給了後世之人一種東西。”
“什麼？”
“力量。”
蕭禦眉心微挑，“力量？”
“不錯，力量。在擁有了原本或許不應該擁有的意識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探尋構建這個世界的力量，他並沒有失敗，因為身處於夢境法則構建的世界中，能夠很容易得到那些法則，再加上他是古往今來最為聰明的人，所以很快就領悟了其中的力量。”
蕭禦目光微沉，“在擁有這些力量之後，接著發生了什麼？”
寧君惜輕輕撥開亭邊的柳枝，淙淙而流的泉水上，掠過疏淡而迷離的光影。
“力量一旦滋生，自然就不會再停止，既然那個人能夠做到，其他人自然也有機會，誰也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但是力量之間，不可能保持絕對的平衡，一旦他們生出這種意識，就很難再維係之前的局麵。”
寧君惜道，“不錯，這就是問題的開始。”
“所以在隨後的時間裡，人人都以打破原本的法則為己任，認為隻有這樣才能看到真正的世界，但是卻又熱衷於領悟他們所打破的法則，甚至以這些法則去控製彆人，即使是最開始的那個人，也就是夢境祖師也不能例外。”
蕭禦點了點頭，原來這才是世界的常態，才是宇宙真正的法則，太過完美的世界，原本就不是真實的世界。
“蕭公子，在你看來，擁有這些力量是對還是錯。”
蕭禦略一沉吟，說道，“對與錯沒有那麼容易區分，在我看來，相比於對錯，對力量獲取的限製，反而更為重要，隻可惜一旦發現力量的存在，就不可能再輕易控製。”
“不錯，”寧君惜眸光微微一亮，“這便是問題的所在，當夢境祖師修煉到一定的境界之後，對他原本想要打破的法則，忽然漸漸生出敬畏，這些敬畏讓他在獲取力量的時候，不再肆無忌憚，而是有意去克製，進而嘗試去控製彆人。”
蕭禦搖了搖頭，“隻怕沒有那麼簡單。”
“是啊，有些事情總是在預想之中易，在實踐之中難，夢境祖師是神力之祖，他所做出的控製的嘗試，隻會引來反抗，而這些反抗則會引動對力量更為強烈的汲取。為了保證一切不至於完全失去控製，夢境祖師在明知道不能肆無忌憚獲取力量的同時，仍然不得不繼續突破。”
蕭禦沉吟道，“夢境之力或許浩渺無窮，力量一旦強大到令自己都覺得可怕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對力量的控製。”
“所以佛家才說，擁有多少力量，則必須有相應的佛法修為，就是這個道理，當你所擁有的力量，連你自己也難以認知時，就會化生出矛盾和未知的危險。”
蕭禦心神微微一凜，寧君惜這句話仿佛是對他所說，他同樣擁有很多力量，但是這些力量之中，大多他自己的認知都相對有限。
也就是說，他其實也一直麵對著相似的問題，隻不過他從來沒有意識到，麵對彆人的問題時，往往會旁觀者清，而麵對自我時，則總會下意識忽略這些，即使偶爾意識到存在隱患，也會下意識認為自己能夠把控。
這或許才是問題的根本所在……
這麼說來，之前被他所否定的夢境祖師，其實境界遠比他為高，因為他既能在夢境之中生出超越法則控製的意識，又能在擁有力量之後警醒自我，無論哪一點都不是他能夠做到的。
一念沉吟，蕭禦說道，“最終的結果又是如何？”
寧君惜緩緩說道，“自然不好。”
蕭禦目光一動，雖然隻有簡單的四個字，但是他已經能感覺到問題的嚴重。
“力量的無限膨脹之後，最終的結果就是失去控製，從最開始的零星，到最後的徹底，宇宙的混沌之力也是如此，所以當力量凝聚到極限之後，最終迎來的是就是爆發，再於無邊的擴張與動亂之中，找尋相應的法則。”
蕭禦心神一震，寧君惜所說的話越來越深，原本已經覺得她難以測量，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真實，當他還立於三界之內的時候，寧君惜所看到的已經是無限廣遠的宇宙。
這裡不過隻是龍神之境中一重世界裡的一界而已，竟然已經擁有這樣的境界麼……
“蕭公子不必心驚。”
似乎感知到蕭禦心中所想，寧君惜說道，“單以實力和境界而言，我並不能和蕭公子相比，否則我也也不會被夢虛界的法則所控製，隻不過在夢境法則之中，可以推演所有的一切，極儘各種可能，才讓我看到一些比蕭公子更遠的天地
。”
蕭禦默然頷首，寧君惜的這番解釋，的確在某種程度上讓他稍微安心。
“而且——”
寧君惜話語一轉，“即使是以夢境之力而言，蕭公子的天賦或許也在我之上。”
“恩？”蕭禦一怔，“公主何出此言？”
“隻是一種感覺，我似乎曾經在夢境之中接受過某種指引，而指引我的那個人，就是蕭公子。”
寧君惜這麼一說，蕭禦更加愣怔，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夢境，如果果真有過，他應該不會沒有印象才對。
“我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沒有根據，從蕭公子能從迷幻之林中走出來，就已經可見一斑，隻有擁有強大夢境之力的人，才有可能從迷幻之林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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