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禦忽然想到曾經帝萱教給他的一首詞：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彆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如果漫長的一生之中，沒有謝君天在旁，縱然是傲立三界的一生，對於蕭離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就如同他曾經一樣，麵對風淩月的隕落，心中所想的也隻有一死而已。
想到這裡，蕭禦的神思忽然飛到很遙遠的地方，最後在九重仙域之上落定，他有無邊的思念，但是同樣有無數的事情要去做，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悄然一歎，蕭禦肅然說道，“因為他失去了天罰神劍，將千世的神魂儘數歸於最後一世，他不再是天罰帝仙，而擁有了一個新的名字——謝君天。”
蕭離一怔，仿佛沒有聽清楚蕭禦說了什麼，愣怔片刻方才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原本以為轉生千世，是為了找尋真正的力量，最後才發現，原來隻是想找到最後的一世，找到這一世中真正他想要找到的人。”
蕭離純淨的眸光倏然大盛，於朦朧的輕紗之後，蘊藏著無儘的震驚。
“你沒有騙我……”
“我從不騙人。”蕭禦搖首，“所以他將千世的神魂，儘數歸於最後一世，也將前塵往事儘數斬斷，甚至連曾經的壯誌也一並忘卻，除了身上所肩負的責任之外，心中就隻有那一個身影。”
蕭離癡怔地站在原地，“誰……”
蕭禦看著蕭離，這樣的患得患失，他也曾經有過，而且或許比蕭離更重，那些真正為愛癡迷的人，無論擁有怎樣的理智，最後都是同樣的模樣。
蕭禦輕歎一口氣，決然說道，“當然是你。”
蕭離眸光一顫，整個身體都輕輕地顫動起來，許久方才說道，“你不會騙我。”
蕭禦一笑，“我說過，我從不騙人，更何況是你。”
聽到這句話，蕭離終於笑了，隻是大顆的淚珠也隨之滾落，“我娘曾經告訴我，很多事情堅持未必一定有結果，但是隻要覺得值得，就可以這麼去做……”
“是，而且你成功了，有些事情一旦成功，就再也不會改變。”
蕭離望著蕭禦，“真的嗎？”
“真的，縱然以三界之大，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擋你們，光明既然出現，就不會再湮滅。”
蕭離輕輕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無論還有多少阻礙，都不能阻擋我。”
語氣微微一轉，蕭離說道，“可惜，這隻是一個夢，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該有多好……”
蕭禦下意識否定，“這不是夢！”
但是話剛說出口，卻又愕然起來，這不是夢又是什麼，他現在原本就是在蕭離的夢境之中。
想了一想，蕭禦說道，“蕭離，這的確是你的夢，但我卻是主動進入你的夢中，而且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沒有半點虛假。”
蕭離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既然這是在我的夢境之中，無論你說什麼，都隻是我潛意識所生，算不得真實。”
蕭禦肅然搖首，“我的確不能向你證明，但是等你醒來之後，一定會明白這不僅僅是一個夢，如果夢都是潛意識所生，在你心中無論有多少美好的期許，都會與擔憂彼此互存，但是現在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如果這一切隻是你潛意識所生，又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結果。”
蕭離明亮的眼眸中，原本蒙著一層難以言說的蔭翳，猶如一片灰色的雲霧，但是在聽到蕭禦這番話之後，好像清幽的風吹開所有的陰雲，璀璨的陽光自九天射落，眸光所及，儘是燦爛。
“蕭禦，你真的沒有騙我。”
蕭禦一笑，“自然，屬於你的陰雲雖然沒有完全散儘，但是在星河之內，已有陽光悄然升起，即使仙魔二族的征戰不會輕易結束，仍然可以看到光明的希望。”
輕風悄然吹過，將蕭離臉上的輕紗吹起，清麗的容顏即使身處於魔界之內，仍然綻放出無儘的光華。蕭離靜靜地看著蕭禦，這樣的眼神中，有著對過往歲月的懷念，蕭禦每每想到那些故人時，也曾有過這樣的眼神。
許久，蕭離終於說道，“謝謝你，蕭禦。”
蕭禦也微笑著，他所身處的雖然是夢境，但是這樣的美好和真實，卻讓他幾乎忘了這是夢，或者說即使是夢，又有什麼不可以，人的一生，原本就是在做一個個夢，再完成一個個夢。
這樣想著，眼前光影流轉，淡藍色的光芒越來越亮，將整個天地儘數籠罩，在光芒達到極盛之後，漸漸縮小，最終化為一個光點，臥於蕭禦的掌心。
蕭禦怔忡地站在原地，神海之中掠過無數的光影，即使是十界聖光也不能阻止，猶如他心中的疑惑，永遠無窮無儘。
這原本是一個完美的夢，無論是對於他還是蕭離，都十分地完美，所帶來的欣慰，也是難以用言語去敘說的，然而即使如此，蕭禦心中卻仍然流轉著淡淡的疑慮。
這種疑慮產生的原因，正和夢中蕭離對他的質疑相同，他可以在夢中寬慰蕭離一切是真，但是卻不敢保證這究竟是不是蕭離的夢，因為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夢，其實是他自己的。
如同蕭離所言，日有所思，夜裡才會有所夢，或許正是因為他心中始終掛念蕭離，所以才會做出這個夢，在夢裡告訴蕭離，她所期望的一切都正在開始。
正因為如此，所以蕭禦很難用最後寬慰蕭離的話來寬慰自己，因為自始至終，他的神識都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隻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自己的夢中而已。
一念流轉，沉吟百年，蕭禦終究還是輕輕歎了口氣，知道他終究很難判斷這一切，至少現在不能，未來，或許可以……
這樣想著，蕭禦將目光鎖定在了另一個暗紅色的光點上，這個光點比剛才屬於蕭離的更大，也更為明亮，他輕握光點在手，神念輕輕一動，已經身入另一重世界。
Copyright 2024 樂閱讀lrea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