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龍神想說的是什麼，他卻仍然不是很清楚，而龍神心中所想，對於他來說也全然是未知的。
龍神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忽然意識到，也許三界始終處於動蕩，而不能建立穩定的秩序，就是因為那些試圖建立秩序的人，隻能看到自己眼中所見。”
龍域眉心微微一凝，強者的眼中隻有自己，似乎沒有什麼令人驚訝的，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彆人身上，反而才會讓人感到奇怪。
“身為立於三界之巔的強者，無視彆人的認知不足為奇，更多的時候反而要斬斷這些，才能看到更加高遠的境界，做出最為正確的選擇。我本來也這樣想，但是今日我忽然發現，這樣做或許沒有錯，但也未必一定是對，當三界神明心中這樣認定時，也許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眾人神色恭謹，對龍神保持著最大程度的尊敬，但是對於龍神所說的話，卻並非完全認可，或者說沒有像之前那樣絕對的敬服。
蕭禦所說的話，或許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能就此打動龍神，甚至讓他說出這番話來，無論怎麼看都有些突兀。
然而不管怎樣，事實似乎就是這樣了，龍神非但為蕭禦所動，而且在某種程度上可能因為蕭禦而改變自己的認知。
唯有蕭禦默然垂首，之前的驚訝已經悄然湮滅，卻而代之的是鎮定和從容，龍神所說的話也許彆人沒有聽懂，但是他卻能隱約感知到其中的深意。
“蕭禦——”龍神緩緩說道，“我很想知道，你所至為尊敬的兩個人，究竟是誰？”
蕭禦不意龍神會突然詢問，略一沉吟說道，“龍神所問，蕭禦不敢隱瞞，這兩個人中，一個是我仇恨至深的敵人，統禦魔族試圖傾覆三界的魔尊，一個是執掌始源神珠的封神，始源天神。”
“是他們麼……”
蕭禦微微一怔，聽龍神的語氣，似乎認識魔尊和始源天神，隻不過始源天神雖然已經封神億萬載，但是魔尊的出現，卻沒有多長的時間，龍神既然以神幻化龍神之境，為什麼還會認識魔尊。
龍神似乎看出蕭禦心中疑惑，說道，“你剛才說我遠離三界無邊歲月，其實並非如此，若是龍神之境果然與三界完全阻隔，今日你們又豈能來到這裡。”
蕭禦默然頷首，以龍神傲立三界之巔的力量，也不可能完全斬斷和三界的聯係，這一點當日他初入龍神之境時，九陽就曾經對他說過，隻不過從前蕭禦總以為龍神之境和外界有聯係，是處於完全的被動，現在才知道是龍神以神識主動控製。
隻是這麼一來，龍神遠遁三界的目的又是什麼，憑借自己的力量掌控三界的局勢，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一念及此，蕭禦抬首說道，“龍神，三界紛爭不斷，或許有很多的原因，但是沒有某一方的實力擁有絕對的統治地位，無疑是其中之一，如果龍神重出三界，也許可以穩定三界的局勢。”
蕭禦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龍神分明表現出試圖穩定三界的意願，如果他願意出手，無論局勢會有怎樣的發展，應該都是不錯的選擇。
龍神似乎被蕭禦所說的話打動，平靜地說道，“三界之中高手無數，而存在的空間卻十分有限，我退出三界，就是為了抽離充斥三界的力量，讓所有的勢力達到平衡，雖然今天看來，也許並沒有那麼容易。”
蕭禦方才所說竟然被龍神認可，聽龍神所言似乎真的有心重出三界，不由得一陣激動，無論他心中所想和龍神是否相同，龍神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有錯，有他來試圖掌控三界的局勢，無疑是再完美不過的事情。
“不過……”龍神話音一轉，“我以神構建龍神之境，如今所存留的力量已經十分有限，縱然重出三界，所能做的事情也已經不多了，何況以眼前三界的局勢，進入的力量過多，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最終隻會讓三界的局勢更加動蕩。”
蕭禦神色微黯，知道龍神既然這麼說，自然不會有任何更改，不由得一陣失望。
“你方才所說的兩個人，始源天神為我所熟知，隻不過曆經無邊歲月之後，他竟然會改變當初的想法，多少讓我有些意外，至於魔尊，我和他也曾經有過一麵之緣。”
蕭禦一震，龍神竟然連魔尊也見過。
“當年我執掌一界，魔尊自絕境而生，衝破重重天道，在抵達最後一重天道時，我曾經見過他。”
蕭禦心神一凜，龍神所言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他還是猜出大概，看來魔尊當年也曾曆經人生低穀，最後於絕境之中逆天起勢，最終衝破重重封禁。
“此人有斡旋三界之力，雖然年輕，天賦卻是我生平僅見，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最終必然會立於三界之巔，也難怪他雖然是你的仇敵，你卻仍然至為尊敬。”
蕭禦愈加凜然，魔尊於他而言亦敵亦友，他對魔尊有多少的仇恨，就有多少的敬重，隻是沒有想到強如龍神，竟然也會給魔尊如此之高的評價。
“很多時候，一個人總要堅守自己的想法，但是同樣一些時候，需要改變自己的執念，隻是世事無常，大道無儘，想要從中找到絕對的平衡，終究沒有那麼簡單，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立足一身，而又包容萬物，始終以最為平和的心境去麵對一切，你身負血海深仇，卻能對仇敵抱以至深的尊敬，這樣的平靜，就是至為強大的力量。”
蕭禦驟然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眼眶一熱，幾乎就此落下淚來，回首往事，一切曆曆在目，那些曾經因為魔族而身死命隕的身影，在他眼前清晰地呈現出來。從前他總會為自己或許的冷靜而迷惘，認為自己沒有清晰的立場，也沒有絕對的處世準則，所以即使身入魔界，也沒有妄殺一人，這樣與他人格格不入的性格，曾經無數次令他懷疑自己。
直到這一刻，龍神所說的這番話，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個支點，他所做的一切，或許並沒有錯。
Copyright 2024 樂閱讀lrea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