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
“殷兄——”
秦烈和封塵同時驚呼，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他們根本無從阻止。
殷然選擇的方式，比秦烈更為決絕，也更令人感到震撼，但是殷然的神色卻如此平靜，和秦烈封塵眼中至深的痛楚相比，有著至為輕鬆的坦然。
“殷然，你何苦如此……”
秦烈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儘自己所能，護衛三界眾生，在他倒下之前，不想再讓任何人受創乃至隕滅。
沒想到，殷然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他身上釋放出來的霸氣，即使是他也不能相比。
“秦兄，你為萬古豪傑，何必為此兒女之悲，我不過見你意氣風發，不願你獨占所有光芒而已。何況……黃泉路上，能有一人相伴，也不失為一大快事，既然我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為什麼不讓它以最為耀眼的方式灼燒。”
四目相對，秦烈心中自有濤浪無數，但是之前那種近乎死寂的心境中，似因為殷然的選擇，而悄然化生出蓬勃的生機。
他本是性情至為豪邁之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的確沒有必要像殷然說的那樣，漫行兒女之悲，而是應該和殷然一起，以自己的命運護衛三界。
“殷然，黃泉路上，若能有你相伴，我秦烈至為榮幸。”
殷然朗然一笑，“能與你並肩一戰，也是我畢生的榮耀。”
金色神光倏然大盛，似欲破開結界，但神光所至，在觸碰到結界的瞬間，儘數化為虛無。
殷然回首一笑，“若是人人皆可效仿，我又豈會這麼做。”
封塵眼中自有千重恨意，但這所有的恨意之中，隱藏的都是無邊的痛惜，千年歲月之中，他和殷然之間早已結成至深情誼，縱然他已經看破生死，但驟逢大變，依然難以接受。
殷然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做出如此決然的選擇，讓他完全措手不及，他很想怒罵殷然，但是話到嘴邊，最後卻隻有一聲輕輕的歎息，“今世緣儘，不代表沒有來世，你我若來世再見，我一定會討回今日的一切。”
殷然長聲一笑，“憑君所願。隻不過若是如你所言，今世的一切都是前世的果，那麼今日我舍你而去，或許正是因為你前世有負於我。”
封塵長聲一笑，眼中雖有淚水盈眶，胸中卻似有豪情千重，“也罷，終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能夠如此，也算不枉此生。”
殷然朗然而笑，“你現在才明白這一點麼，未免太遲了些，不過我倒是希望，來日人族的命運中，依然能始終有你的蹤影。”
說完這句話，殷然轉首望向秦烈，“秦兄，當此盛時，你胸中可有豪情。”
秦烈目光一動，“盛時……”
“不錯，在我們的身後，一切會重新構建，我們燃燒的命運，正是一切的開始，未來的盛世，或許正是你我展開。”
秦烈眼中華光一盛，化生億萬神光，“好兄弟，一路有你相伴，一定不會寂寞。”
諸天封神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們似乎曾經也有過這樣的記憶，這樣飛揚湧動的情感，隻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切已經儘數消失。
當他們修得越來越高的境界之後，似乎也慢慢遺失了很多，以生命的角度而言，這似乎也不足為奇，隻不過當他們此刻看到秦烈和殷然時，心中仍然會忍不住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悸動。
這種悸動，在某種程度上源自於他們所受到的挫敗，隻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才會重新感知到天地間所有的一切，乃至於他們每個人的始源。
始源神珠——
當始源天神以始源二字給那顆神珠命名時，並沒有多少人認知到其中的深意，直到過去了那麼久之後，才恍然意識到，始源二字中蘊藏了多少的大道和智慧。
這一刻，在億萬年孤守的歲月之後，諸天封神似乎在某種契機之中，重新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許多曾經的一切。
一念千轉，平育天神的聲音自天外傳來，“無論你們試圖做到什麼，最終的結果也不會有本質的不同，你們的命運，終究被這個時代所限製，但我依然欣賞你們的勇氣。”
一語未落，無極神光轟然既落，即使被結界護衛在身後，眾人依舊感覺到至為真實的死亡氣息，連呼吸也幾乎停止。
神聖的光芒中，血色結界應聲而破，但是在結界破碎的瞬間，新的結界隨即凝結。
三界高手黯然而立，仿佛在秦烈偉岸的神影中，看到了他的生命正在以飛快的速度燃燒，當一切結束的時候，他的命運也將就此終結。
殷然的神影原本已經十分朦朧，在正麵承受住神明一擊之後，神影變得更加透明起來，看上去如同虛無一般，而他畢生修煉的血刀，也在一瞬間湮滅。
和鳶華一樣，殷然的生命正在以決然的姿勢燃燒，隻不過比鳶華更徹底，這個曾經以無情刀縱橫天南的少年，已經來到了命運的終點。
“沒想到，我能做的隻有這一點點……”殷然的笑容十分模糊，已經根本看不清楚，“還望你，能善自珍重……”
“轟！”
一語未落，天外神光如期而至，殷然的神魂在神光之中儘數幻滅，再無任何影蹤。
封塵眼中蘊藏無邊之痛，但他依舊穩穩站在那裡，掌心虛然一握，一縷血光沒入掌心。
殷然選擇的命運是死亡，而他所言選擇的命運，則是生存，他會儘他所能生存下去，迎接最後的勝利。
“螻蟻之力，何足為惜。”
平育天神的目光掠過漫漫天際，在秦烈身上落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彆人無從多言，隻不過以不同的境界和眼光去看，有些事情總會覺得有些可笑。”
秦烈眼中火焰沉沉，“可笑麼……”
平育天神的眼神愈加平靜，“是，就如同你所做的一樣。以你的天賦，原本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即使是隕滅，也有屬於你自己的方式，可惜你卻做出了最愚蠢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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