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筍 第四十七章 倒黴的劉書記(修)

2017-06-11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一卷 春筍 第四十七章 倒黴的劉書記(修)

公元一九七六年,歲次丙辰,生肖龍,閏八月。這一年是共和國成立的第二十七年。我不止一次地聽見過大人的偷偷議論:閏八月年景不好,:”閏七不閏八,閏八動刀殺“。按閏月推測世情,這近乎荒誕,更顯得牽強附會,但世上事偏偏多有巧合,這一年山崩地裂,山河變色,確實是華夏人民最揪心的一年。

年初的1月8日,最受人民尊重的人民好總理周恩來逝世。

天崩一一吉林隕石雨。3月8日,婦女節,一顆重大2噸的隕石於13時1分50秒左右,在吉林市郊區縣鎮,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嗚,一個大火球從天而降,並於離地19公裡的高空發生爆炸,大大小小的隕石碎塊散落下來,形成了隕石雨。三千多塊隕石碎片散落在永吉縣及蛟河市近郊,最大一塊重1770千克,比美國1948年2月發現的“諾頓“隕石還大,為世界最大隕石。

地裂一一西南方地震。5月29日,雲南西部先後強震7.3級、7.4級,九縣損失巨大,亡98人,重傷451人,輕傷1991人,房屋倒塌損失42萬間(當時隻有地震報道,傷亡損失數據都是後來的報道)。

7月6日,小暑前一天,全國人大委員長、“總司令”朱德逝世。

再次地裂一一北方唐山大地震。7月28日,唐山豐南一帶發生7.8級大地震,損失特彆巨大,死亡人員24.2萬,重傷16.4萬人,輕傷和財產損失不知其數(具體傷亡數均是三年後的報道)。

9月9日,龍年中秋節當夜0時10分,共和國的開創巨人毛澤東主席逝世,舉世皆驚。我記得很清楚,追悼會上,村裡很多人都哭了,尤其是老人,傷心程度絕不亞於自家的親人離世。

世間的許多事情就是有哪麼巧,一九七六年的的確確揪痛了華廈人民的心。國運關乎家運,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國為家之根本。整天在田間地頭勞累的農民或許沒那麼深刻,但老書先生是讀書人。

老書先生不止一次的議論、感慨和歎息,這讓我也不止一次的驚異、驚心和震撼。老書先生骨子裡是個知識分子,儘管命運坎坷,時運不濟,落魄一生,卻心有家國,關心國家大事,他家有一台村裡人少有的破舊紅梅牌收音機,經常收聽新聞。我的許多是非觀,都是他影響的。

他常常和酒癲子一起偷偷的議論時局,但更多的是議論杏花村大事小情。

談論杏花村,最多的當然非書記劉映國莫屬。

說起來我們杏花村這一年最倒黴的確實是大隊書記劉映國一家。祖父、父親前後腳相繼離世,磚瓦窯垮塌,壓死了曾慶富,大弟劉映華多處重傷,侄兒劉得安也差點喪命。這幾件事攤誰家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劉映國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是個不服犟(不服輸)的性子,三場喪事,加之大弟治傷,擱一般人家恐怕得拆屋賣瓦的破家了。他家大業大,雖然沒有破家,卻也是元氣大傷。

儘管如此,他修屋建房的計劃仍依舊不變。他東挪西湊的借了一些錢糧,並且還決定加快速度,爭取年底住新屋。

桂油匠死了,他開了個乾部會,將那兩間雜屋買下拆了。為了節約開支,許多事就不再請人,全家老少齊出動,他也親自上陣,加班加點的平整地基,力爭在年前落成新屋的願望不放空。

這段時間他心裡隱隱約約的還有些不得勁,弄得他有些心神不寧。他得過祖父和父親的傳承,術法修為自認不低,桂油匠臨死反撲與父親同歸於儘後,他才認識到天下之大,能人眾多,自己不是天下無敵的高手。畢竟他的傳承來自魯班祖師爺一脈,與玄門在遠古時雖然同源,一度還有過誰是術法正宗的爭執,但幾千年發展下來,因為術業有專攻,匠師和術士還是存在著差彆的。匠師們注重的是技藝,所習術法雖與道家同源,卻多與生活和勞作相關,驅鬼馭神的神通一般來說和專職術士差彆較大。

他自襯這幾個月自家已經是夠背時倒運的了,如今應該是劫運已過,不會再出問題。但他還是極為小心,這段時間他極少去大隊部,大小事情都交給了大隊長曾成功處理安排,包括開會和出外參觀學習。除了非他出麵不可的事,一般他都是能推則推,整天在宅基地上忙碌。

地基平整好了,劉映國親自放線下樁,用石灰線規劃了基礎,找老書先生擇了個黃道吉日。劉老滿帶著幾個侄兒侄女,放了一掛“千子連“鞭炮後破土動工,清出基礎泥石。劉得武在采石場拉回了三拖拉機的青片石,隻等石匠師傅砌好基腳,就可安門砌磚了。

石匠請的是黃世仁父親李石頭。為此,劉映國親自去公社采石場替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進入閏八月,已是秋高氣爽了。碧黛的群山之中夾雜著泛黃的落葉喬木,不時的有紅豔的楓葉點綴漫洇。梯田裡的晚稻一片金黃,山地的紅薯墨綠的似乎有些化不開,瓜架上的藤蔓已經枯黃落葉,底下的野草倒是結滿了紅紅黃黃的小果,開花時一樣的熱鬨。

劉映國從院子裡出來,.起眼往大隊部看了看,抬腳就往左側油廠走。

新屋地基場坪上正熱火朝天,李石頭帶著一幫人在砌基腳。離秋收還有幾天,農事並不忙,曾慶虎、周立民幾個和劉家兄弟走得比較近的人都來幫忙,進度很快,估計三四天就可砌好。

李石頭四十多歲,敦實黝黑,鐵塔一樣的壯漢子。偏生心細手巧,洗磨鏨碑,開料下腳,粗細皆能,是方圓有名的石匠。看見劉映國,高聲招呼道:

“劉書記你過來看一下,大門前經牆(注)這裡好像還莫挖到實地,這樣砌你看行不行?”

劉映國走過去,徑直到了大門位置。李石頭幾個正在碼石灌泥。.經牆不比垛牆(緯牆),一般受力不大,自己這基腳挖下去也有三四尺深了,其它都到了實地,惟獨這一段,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建房他是行家,這點自信他有。

“莫問題。既然你已經開始砌了,稍微加寬一點就行。”

說話間他抬起右腳想跨過這條三尺多寬的壕溝,去到對麵看看,不料左腳踩在濕泥上,一用力向下一滑,“撲通”一聲掉到溝裡,好才他眼疾手快,雙手撐住了身下的石頭,頭麵胸腹未曾碰撞到,可手被擦破了皮,右腿膝蓋撞在青石上,痛得他呲牙裂嘴的“噝噝”直吸氣,臉都成了寡白。

“真日他娘的晦氣……”

.他惡狠狠的罵了句朝天娘。李石頭幾個忍住笑,忙將他攙出壕溝,他在坪地上站了一會,慢慢的回過神來,伸展了一下右腿,痛是痛,但未傷到筋骨,有血水滲出,估計開了個口子,倒是問題不大。

他擺手讓大家繼續乾活,不用管他。忍著痛又在一旁轉了轉,才一瘸一拐的回到院子。

注:經牆,建築術語,舊時房屋為了蓋瓦流水,屋頂均為“人”字形結構,左右樅牆砌成“人”字垛子以便排放粱木,叫垛牆,前後的一字橫牆叫經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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