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荷 第六章 王校長的憂傷(上)

2017-06-11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二卷 夏荷 第六章 王校長的憂傷(上)

夕陽染紅的晚霞並未消散,四周村莊的炊煙正淡淡的彙進晚霞裡,田野上傳來“嘎嘎”的鴨鳴和“哞哞”的牛叫,間或還能聽見一兩聲“狗伢子細妹子回來吃飯了”的叫聲。

有陣陣的涼風拂來,柳絲輕蕩,梧桐樹和水桐樹闊大的葉片隻是微微搖擺。蜻蜓在操場上飛舞,看看似要撞到臉上,觸手可及而又總不能及。成片的山雀在更高的上空擺著造型,密密麻麻的,呼拉一下到左邊,呼拉一下又到了右邊,嘰嘰喳喳,隊型不時變換著,三角形、扇形、單列雙列,時聚時散,似乎正在什麼人的指揮下操練。

我伏在欄杆上,看滿眼的蜻蜓山雀,聽滿耳的叫聲呼聲,天地漸漸的變暗,喧囂漸歇。

身後教室的燈亮了,白晃晃的很刺眼。不是電燈,是煤氣燈。這幾天夜裡停電,晚自習得費功夫加油充氣的點煤氣燈。

劉得勇拿著書本穿過操場,身邊跟著幾個同學,都是寄宿生,班上的譚宗彪也在,估計是才從寢室過來的。幾個人有說有笑,上完樓梯看見我,均是一臉的笑容。我回了個笑臉,一同進入教室,劉得勇坐到了我身邊小胖子的座位上。

現如今上大學靠推薦,不用高考,學習氛圍並不濃,寄宿生不多,為了節約電費油費,二三個班的寄宿生合在一個教室自習。

晚自習很是輕鬆,看書寫字做作業,隻要不吵不鬨,一般都莫人來管。我看著劉得勇問道:“怎麼樣?莫人再來找麻煩吧?”

他臉上的紅腫已經消失,笑著搖搖頭說:“沒有。除了那幾個家夥,其餘的人都過來和我套近乎,但多是打聽你的事?”

“打聽我的什麼事?你可彆亂說。”

“放心吧,除了說你師父很厲害,其它的我一點也莫跟他們說。祥紅,我們這一架打得值,今曰你打出了威風,現在他們都不敢欺負我們了,看樣子有人還想巴結哩!”

“千萬彆得意,我們隻要能安穩的在這裡上學就行,儘量不要去招惹他們,站在台上照相,幾百雙眼睛盯著,那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我親娘,我不能老給她添麻煩丟臉,讓她心裡難過。”

“那是。我曉得,我也會小心的。真要有事告到家裡,我爺娘和大伯還不得剝我的皮?放心吧。”

我點點頭不再搭話,拿出語文課本翻看著後麵的課文。進入初中,科目多了,我的興趣偏重在語文曆史和化學物理一類上。

我一般會先在教室裡看一陣書,待生活老師巡視一圈後就溜到後麵的一間空屋裡去練功。在這裡我最大的不便就是練功。場地倒不難解決,時間卻大受限製,如今我一天隻能晚上練功一個時辰。這是我的秘密。劉得勇曉得我是去練功了,但他不清楚在那裡。他想和我一起去,我拒絕了。

在杏花村時,我征得亮伯伯同意後曾教過他們幾個人基本功的練習,他們幾個也都有堅持。各人的際遇不同,他們不可能像我一樣。我夜能視物,能在黑暗隱蔽的地方很方便的活動,他不行呀,沒有燈他就一瞎子,根本不可能做什麼。更何況我有許多東西也是不宜被他人看見的。

半個小時後,我離開了教室。

戲樓後麵還有一排房屋,大多都空著,有幾間小房間上了鎖。其中有一間大的,門關著,但未上鎖,這間大屋以前是擺放劉氏族人牌位的。如今高高的神案還在,那些牌位卻不知丟到了何處。

這後麵很是陰森,白天都少有人至,夜裡烏漆麻黑的,就更沒人敢去了。

這樣的地方正適合我。來學校的第一天我就找到了這個地方。

我將高大沉重的木門推開一條小縫,一閃身進到屋裡,和平時一樣,稍事平息一下,凝神聚氣的開始了練功。

站樁練氣,開拳繞步,我一路操練。一絲異樣劃過腦子,有人在窺探!我立馬停下動作低喝了一聲:“是誰?”

沒人應答,我抽身門外,遲了一步,隻看見一道殘影拐過屋角隱沒了。

想不到這裡還有個高手,可惜不知是誰,是校內的還是校外的。我隻是練功,沒做彆的什山,也就沒有太在意。

我穿過空地,繞過戲樓。除了少數幾間老師的住房有燈光漏出,校園內大部分一片漆黑,晚自習已經下課,我信步走向寢室。

經過教導室,門開著,有燈光泄出,有人在說話,我放輕腳步,悄悄走過去,抬腿上樓。

才上到一半,屋裡出來一人,一道白亮的手電光罩住了我:“是孟祥紅同學吧?”

是王校長。我停住腳步,扭頭叫了一聲:“王校長。”

“孟祥紅同學,我都等你好一會了,下來吧,我找你有點事?”

這時候還找我有事?事情不是處理了麼,檢討我也交了,還要算帳?

我狐疑的下樓,王校長和站在門口的黃主任打了聲招呼,帶著我徑直去了他的校長辦公室。

進門後王校長點亮了煤油燈對我說:“彆站著,坐吧。”

猜不出他的用意,我有些拘謹的坐下來,管他呢,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罷了。

王校長並不說話,找了兩個小瓷杯,抓了一撮茶葉在杯裡,打開熱水瓶倒了兩杯水,端一杯遞給我,親切地道:“口渴了吧?喝點水。”

我受寵若驚,王校長他這是要乾嘛?忙起身雙手接過瓷杯說:“謝謝王校長。”

王校長笑道:“挺懂禮貌的嘛。彆拘謹,坐吧,坐吧。我找你隨便聊聊,不是說今天的事。”

我坐下來。這讓我愈發的摸不清他的用意了。舉杯喝了口水,水很燙,有點苦澀。

王校長在我對麵的辦公桌旁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乾咳一聲道:“是這樣的,我聽楊老師介紹了你的事,挺驚奇的,曾凡亮曾水師是你師父是吧?”

我簡短地答道:“是的。”

“那他教你有多長時間了?”王校長又問。

“不長,去年才跟他學的,一年多吧。”

“一年多?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呀!才教你一年多你就如此厲害,真讓人驚奇呀!”

我笑笑沒吭聲,喝了一小口茶水,等待他往下說。

如此客氣,王校長他絕不會隻找我聊些這樣莫營養的閒話。現在我敢肯定,親娘晚上已和他說過了教導室的事,他這分明是有事要說。

果然下一刻他就說到了正題,不過卻不是教導室。

“是這樣孟祥紅同學,楊老師告訴我說你有一手特彆的本領,治好過你們村的一位精神病患者,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

王校長頓了頓,我抬頭看著他,他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我有個女兒,也是患了精神病,我曾送她去省城醫院治療過,效果並不理想。不瞞你說,儘管對一些事情我不相信,但我老母親和我愛人背著我也請過一些人看過治過,同樣沒什麼效果。這事快一年了,為了她這病,我花了錢不說,頭發都愁白了。你看我好像有五十多了吧?其實我還才四十六歲哩,都是她的病把我愁的呀,唉………”

這令我意想不到。可憐天下父母心。當初老書先生兩口子痛苦的愁容立時湧現在我的腦海。看著眼角含淚的王校長,我放下水杯問他道:

“王校長,您女兒今年有多大了?”

“前幾天剛過二十歲生日。唉,我可憐的女兒現在連我都不認識了……”

我看見一行淚水自王校長眼角流下,止不也跟著胸中隱痛。我想了一下說道:

“王校長您彆心急,隻要是病,總會有辦法可想的。對於這種病,我知道得並不太多,我村裡有位前輩對我說過,精神病有好幾種,有精神方麵的,意外導致的,疾病引起的,還有就是被外邪入侵導致的,不可一概而論。具體得見了病人才能斷定是那一類,如果是精神和疾病方麵引起的,那我無能為力,您隻有送她去醫院好好治療,如果是意外或外邪引起的,我或許還有些辦法,但光聽您這樣說不行呀,我得看見病人才能知曉……”

我話還未落音,王校長已站了起來,雙眼發亮的對我說:“就憑你剛才這一番話,就比那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術士遊醫強得多。這樣吧,明天,明天下午放學後我領你去我家看看。我有單車,帶上你一個小時就可到家,後天早上帶你回學校,不會影響你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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