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荷 第七十七章 深山老林唱花鼓

2017-06-25 作者: 紅辣椒青辣椒
第二卷 夏荷 第七十七章 深山老林唱花鼓

無星無月,天地昏黑。說是想辦法,實際上一時我也想不出辦法。

也怪我經驗不足,一時大意,沒有細致的觀察和判斷,不知不覺的中了妖狐的圈套。我又氣又悔,心中大急,駢手起訣,接連念了好幾遍清心咒,不見效果,對著四周又盲目的發了幾招五雷掌,依舊是毫不見功,一咬牙,認定一個方向在林子裡盲目穿行,心說總能走出去。

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過了多久,始終沒能走出森林。身上的濕衣服被體溫烤乾後又被汗水浸透,整個人又累又餓,我又驚又怒卻又無可奈何。不得矣,隻能停下來,一屁股坐在柴草上,邊歇息邊四下打量。

雖說我如今不懼鬼神,此時更是恨不能捉住妖狐千刀萬剮,無奈它一直不肯露麵,而它設下的如此“牢籠”我想儘辦法也不能突破。這讓我十分憋屈,都有些令我支撐不住了。好才這二年經曆了好幾回凶險,心理還算強大,倒是不至於崩潰。

沒有手表,不知道時間,不知道到了什麼時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醫院裡的酒癲子胡阿姨他們肯定著急了,說不定已經叫人來找尋了,萬一他們也遭遇到如此局麵,勢必很難支撐,弄不好會出大事的。

必須要打破僵局脫困出去,不然的話後果嚴重。我坐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定住心神,隨著懊悔焦燥心急無奈等不良情緒的被驅除,頭腦漸漸的清醒。

我仔細回憶了下午上山來的每一個細節,終於發現,其實早在自己盲目找尋胖子那時侯,就著了妖狐的道,雷雨後則直接被它帶入幻境之中。好才自己根基穩固,雖然也有焦燥心急,心神始終未亂。

四周靜悄悄的,滿目都是樹影,我想了想,此刻還在夜裡,正是妖狐活動的時候,先前那樣的心急亂闖毫無用處,肯定於我不利,隻有靜下心來,恢複精神和體力,等天亮後才有辦法突出去。我豁然開朗,盤腿坐在地上,雙手結於腹下,氣行周天,感覺頓時好了很多。本想不管不顧的入定,無奈肚內空虛,貓抓樣的難受,意念一時無法集中。這時節山上找不到可以果腹的野果,何況現在這種狀況,再也不敢輕易亂闖,隻好靠著樹乾枯坐著,閉目養神,靜待天亮後再做打算。

也不知過了多久,冥思中一陣樂聲隱約傳來,鑼鼓聲裡夾雜著琴聲和嗩呐聲,我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四周景物依然,循著聲音的方向,我發現左下方的坡地後麵,遠遠的,正有一絲亮光透過重重疊疊的樹枝樹葉鑽了過來。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來,定了定神,決定循著光亮找去看看。

繞過十幾顆大樹,林中依稀有了一道小徑,我沿路前行,一會就出了林子,前麵不遠處那座透出燈光的農家院子赫然入目。這個座落在山坡坪地上的院子有點大,和我們杏花村裡劉書記家的老院子差不多,泥牆青瓦,門前有大樹屋後是竹林,有低矮的圍牆擋住了目光,看不到裡麵,估計得有十幾二十間房屋。與之相鄰的還有好幾處比它小的院子,不過此時隻有這一處院裡有燈光和響動。

想不到這密林山腰上還住了好幾戶人家,這令我很是驚訝。

鑼鼓嗩呐時停時起,有男女和著琴聲在伊伊牙牙的唱著歌,聽著仿佛有些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歌。間或卻又有喧鬨嘻笑聲爆出。

我駐步傾耳,聽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院子裡不是在唱歌,而是有人在唱戲,唱的是我們這地方的花鼓戲調子。因為隔得還有些遠,聽不清歌詞,不知道在唱些什麼。我大為驚奇,快步向院子大門繞去。

拐過一道手肘子彎,上了院前的石板路,看得見院門大開,院子裡靠圍牆搭了個小台,兩邊點著大油燈,台上有二位穿著戲服化了妝的男女正唱得起勁,台下聚了不少看戲的的男女老少。我十分稀奇,信步過去,在門口遲疑的站了一下。

院子裡的人都聚精會神的盯著台上,無人理會我這個外來客,我徑直走進了院子,站在人群後麵看起戲來。

可能是聽到了動靜,在我前麵坐著的一位老人轉過頭來對我笑了笑,欠起屁股往一旁移了移,空出長板凳上的一個位置,對我努了努嘴,意思是讓我坐著看。我趕緊回了個笑臉,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隻是靠近他耳邊小聲問道:

“這台上唱的什麼戲?”

“花鼓戲呀,全本的《劉海戲金蟾》,剛唱到第三場劉海砍樵哩。”

花鼓戲《劉海戲金蟾》?我不由的又是一驚。

花鼓戲是我們這裡的地方小戲,又叫花鼓燈,唱腔夾山歌小調,對白多鄉音俚語,說唱中不時夾有比較露骨的葷話,常令看戲的人臉紅心跳的轟然大笑,舊時被稱為**,不能進劇場演出,隻在鄉間流行,五十年代初經戲曲藝人們改編後成為一大地方劇種,後來的新戲“打銅鑼.補鍋”還被拍成電影,搬上了銀幕。但這《劉海戲金蟾》可是老戲,屬“四舊”。儘管現如今政策已寬鬆了很多,這樣明目張膽的演唱,我還是首次遇上。也許是這山裡頭天高皇帝遠,沒人管顧吧。

我隻看過新編現代花鼓戲,從沒看過老戲,但《劉海戲金蟾》這故事我知曉。說是很久以前,湖南常德城內劉家村有一口井叫絲瓜井,裡麵有一隻修煉了五百年的金蟾精,它煉成了七顆紫金錢,經常在夜裡從井口吐出一道白光,直衝雲霄。後山中有隻修煉了數百年的狐狸,煉成了護身至寶紅光寶珠,金蟾精為了湊足千年道行,早日成仙升天,便想奪取狐仙的紅光寶珠。被狐仙眾姐妹打敗後逃回井裡。

絲瓜井旁住著一個叫劉海的後生,他家貧如洗,為人厚道,事母至孝;他經常到附近的山裡砍柴,賣柴買米,與瞎眼母親相依為命。天真善良的狐仙九妹愛上了勤勞孝順的年輕樵夫劉海,有一天,它幻化成美麗俊俏的九妹子胡秀英,攔住砍柴回家的劉海歸路,主動求親。兩人結為夫婦後,她用紅光寶珠使劉母雙目重見光明,一家人幸福美滿的生活著。

金蟾精奪珠不成,心**計,中秋佳節之時,他幻化成一盲叟,從劉母手中騙走了寶珠。狐仙胡秀英失去了護身之寶,生怕露出原形嚇壞劉海母子,隻得忍痛割愛,遁入深山。劉海聞訊,不顧雨驟風狂,天黑路險,追趕胡秀英,最後在護身蛇神的幫助下,奪取寶珠,夫妻團圓。金蟾精反而失去七枚金錢,受到唾罵和戲弄。

這個故事在寒冷冬日的火膛邊,母親對我們姐弟不知道講了多少遍。母親十幾歲做閨女時參加了村裡的宣傳隊,學唱過花鼓戲,這曲調我小時就聽她哼唱過,難怪起先我聽著有些熟悉。

這是我第一次看古裝戲。現如今各公社都有文藝宣傳隊,有些大隊也有,但他們隻會唱革命現代樣板戲,不會唱這種古裝舊戲,當然了,他們就是會唱也不敢唱,隻能私下哼哼。正因為如此,我這個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還從未見過唱傳統的老戲。

我萬萬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深山之中,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我卻無意中見識到了。我有些興奮,站在院子裡,睜大雙眼支楞著耳朵,看著台上那一對古裝男女伴著音樂一邊做各種動作,一邊妖妖嬈嬈的唱著:

家住後山十裡村

離此不遠胡家門

父親名叫胡九尾

母親黎氏我娘親

生下我姐妹人九個

我名字叫做胡秀英

那女的拖腔帶板的唱完後嬌聲說道:樵哥,你呢?

那男的答道:你問我,你聽道

家住常德武陵境

絲瓜井旁劉家村

爹爹有名劉誌德

母親餘氏年邁人

上無兄來下無弟

單生我劉海一個人

我把姓名告訴你

還有何事說分明

??

彆致異樣的妝容袍服,形象誇張的動作,優美動聽的腔調,和樣板戲完全兩樣,給予我全新的感受。真正的傳統老戲原來是這樣子的。我完全被吸引住了,津津有味的看著,暫時忘卻了彆的一切。

??

劉海哥你是我的夫哇

胡大姐你是我的妻羅

海哥哥你帶路往前走哇

我的妻你隨著我來行那

走哇

行羅

走哇

行羅

得兒來得兒來得兒來哎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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