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是什麼？……他也不知道，他隻知道阿馨是他的肉、他的骨，幾十年陪在身邊，忽然割舍分離，便痛得難以忍受。
原本隻是想要有個慰藉，有個寄托，也知道她和妻子根本不同，可是那個時候，她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每一天的改變都在給他希望……
於是總會忍不住想著，就這樣慢慢養著，慢慢養著……會不會有一天，她成長得和妻子一樣？
妻子喜歡插花，他就教她插花，妻子愛好法語，他就教她法語，妻子喜歡薄荷綠顏色的衣服，他就給她買這個色係的衣服……
甚至會反複播放他與妻子結婚、蜜月的錄像給她看，隻盼著她能模仿出幾分姿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似乎是有一次，他覆在她身上肆意放縱時，她忽然說：“昊言，我想有個孩子……”
孩子？怎麼可能呢？……她是個機器人，怎麼可能有孩子？
他隻當她又從電視劇裡胡亂學了些台詞，沒有在意，後來才發現她是認真的……
她是真的，想要孩子。
穀昊言沉思回想的片刻功夫，夏馨已經從洗浴室出來，她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抱出薄被，聲音柔柔的說：“熱水放好了，你先去泡個澡吧。”
“嗯，好。”穀昊言低低回道，往洗浴室走。
夏馨笑了下，跟著他進去，合上門，貼著他的身體慢悠悠的為他一顆一顆解開扣子，接著是腰帶……
纖纖玉手從鬆開的褲子鑽進去，卻被另一隻手製住。
夏馨抬頭看向穀昊言，表情有些茫然。
“不用……”穀昊言顯然沒什麼興致。
“怎麼了？”夏馨不解的看著他，“以前你不是喜歡這樣弄嗎……”
穀昊言背過身去，脫去衣褲，坐進水溫正好的浴缸裡，“最近有些事，所以……沒什麼心情。”
“你是在為貪汙的案子發愁嗎？”夏馨坐在浴缸邊沿，溫柔的說道，“彆擔心，第二台設備已經開始生產了，以後我們的夥伴會越來越多，大家都會幫你的。”
穀昊言的神情淡淡的，不為所動，“他們全都是你……其實一個也沒有多出來，可是工作上許多事，總歸需要人去思考、去實施，那些機器人……阿馨，還是找個機會，回收了吧。”
夏馨眨了眨眼，似有不解，“為什麼要回收？你不是說我最聰明了麼？你還說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重要，既然如此，為什麼我不能取代那些人呢？我的分身們雖然不如我聰明，但是相信我，隻要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能夠找到關鍵處……最近我時常感覺自己快要接近那個答案了呢。”
穀昊言看向她，喃喃念道：“答案？”
夏馨微笑著點了點頭，“是孩子呀，隻要將人的遺傳基因編碼化，然後重組編碼，原理上是可行的，我想我會有辦法的，創造出隻屬於你和我的孩子……昊言，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穀昊言神情怔怔的，不知在想什麼。
夏馨輕輕往他身上撩著水，聲音輕柔：“昊言，人類的壽命太短暫了，我希望你能一直陪著我，等孩子的事情解決了，你來陪我好不好？這樣……我們就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溫熱微燙的水裡潑到身上，穀昊言卻隻感到刻骨寒意……
最終，也要把他變成機器人麼？
“阿馨。”他輕輕喊她的名字，“為什麼會想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因為我愛你啊。”夏馨看著他微微笑，手指輕撫這張已經不再年輕的麵龐，眼中卻透出向往，“從我讀書的時候，就一直愛著你，那時我每次收作業你都會趁機拽我的辮子……”
“不，阿馨，我說的是你。”穀昊言打斷她，“不是那個阿馨，是你，你愛我嗎？”
撇去他強行灌輸的那些甜蜜回憶，撇去真正的那個夏馨的影子，還……愛嗎？
夏馨的眼眸垂下，低低道：“愛情，指人與人之間強烈的依戀、親近、向往，以及自私並且無所不儘其心的情感。它通常是情與欲的對照，由情|愛和姓欲組成……我無法理解所謂的情，也不明白什麼是欲，但是昊言，我一睜開眼睛時就看見你，我覺得你對我而言應該是特殊的，就像一個見證者，我想要你看著我創造世界……”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她抬起頭，露出溫柔的笑容，“一個隻屬於你和我的世界。”
穀昊言怔怔看了她很久，最後低下頭去，像是不敢再看，說道：“還是女兒吧。”
夏馨：“嗯？”
穀昊言輕歎了口氣，“如果能有孩子，我希望是個女兒，像阿馨一樣漂亮，聰明……”
夏馨聞言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嗯，我也喜歡女兒。”
她站起來，轉身拿了浴袍過來，說：“洗好了嗎？出來吧，在裡麵泡太長時間你又該頭暈了……”
……
穀昊言穿著浴袍回到房間，熱水泡過的身體果真有些綿軟無力，夏馨扶著他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溫熱的開水。
做完這一切，夏馨脫掉衣服，躺在床上和穀昊言挨在一起。
穀昊言的身體還在散發著熱意，夏馨覺得這可真是奇妙，儘管她清楚的知道人體構造和生命的原理，但是每每和穀昊言睡在一起時，依然感覺新奇……這具溫暖的，會呼吸的身體。
頭上忽地一沉，是穀昊言的大手在輕輕摩挲她的額頭。
“對不起。”他嗓音低啞的道。
夏馨側過身體，麵朝他躺著，“為什麼說對不起？”
穀昊言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隻是那笑意隻流於表麵，未達眼底，帶著些許無奈與傷感，“沒什麼，隻是忽然有感而發……阿馨，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可以啊，什麼地方？”夏馨問。
穀昊言說道：“有人開發了一款虛擬現實的遊戲，如果那套技術成熟的話，以後或許會應用於一些行政機關，我想親自去看看，你精通這些電腦技術，陪我一起吧。”
“嗯，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
穀昊言見夏馨答應，心中彌漫苦澀，他閉上眼睛，說：“睡吧……”
夏馨聞言，也閉上眼睛，切換到休眠模式。
穀昊言複而睜開眼，看著身邊和妻子音容笑貌一模一樣的女人，無比悵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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