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是五日之期

2017-06-16 作者: 紫瓊兒
今日就是五日之期

大雨衝刷,秋離楓全身濕透,如遊魂般走在無法辨物的雨幕裡。

好像應該還有什麼重要的事等他去辦,是什麼呢?

“樓主!植”

忽然,前方傳來一道聲音墮。

他喜出望外,這聲音他記得,是龍飛。

龍飛駕著馬車從雨幕裡出現,讓馬車停下,下車,對他拱手作揖,“屬下前來接您,請樓主上馬車。”

秋離楓點點頭,暗自鬆了口氣,轉身上馬車。

大雨滂沱,馬車飛快穿梭在雨幕裡。

他們住的是從一家農家夫婦手裡買來的小農屋,就在城外不遠。

“請樓主儘快換下身上的濕衣裳。”跟在身後進屋的龍飛提醒。

小屋裡很簡陋,一張床,一張桌,還有掛在牆上的蓑衣。

秋離楓本就淡泊,自是不會在意這些。

他看到床上放著整齊的衣物,上前直接除下衣裳換上,然後取來琴對著門外的雨,靜靜撫琴。

伴隨著雨聲響起的琴音莫名覺得有些哀傷。

換好衣服的龍飛一進來就看到床前衣架上,隨著那堆濕衣裳掛在一起的還有一塊玉佩!

樓主那片刻都不能離身的玉佩居然就這麼被落下了?

狐疑地看了眼撫琴中的男子,龍飛舉步上前要替他把玉佩取來。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玉佩之時,玉佩不翼而飛,落入主人之手。

“樓主,屬下是想給您送過去。”龍飛看著秋離楓把玉佩握在手裡,解釋道。

“倒是你有心。”秋離楓淡淡道,低頭把玉佩戴回身上,“你怎會知道我在姑蘇城裡?”

“剛好派去給您送信的人回來稟報了,屬下便自作主張去接您。”龍飛道。

秋離楓點頭,回去繼續撫琴。

“樓主,那人又來信了。”龍飛說著從懷中把信取出呈上。

秋離楓把信接過來,卻是放在地上。

“聽聞此時京城裡是最關鍵時期,那人要我們在五日後行動。”龍飛口述轉達信裡的內容。

琴聲止,秋離楓骨節分明的雙手按在琴弦上,眸色茫然。

他將信撿起來,打開來看,總算明白了被自己遺忘的那件事是什麼。

悵然地望向燈影裡的雨幕。

原來,可怕的不是遺忘,而是與她為敵。

他輕輕歎息,“那就五日後吧。”

“是。”

懷瑾睡足了一夜才醒來,醒來,外麵已經雨過天晴,天空明媚。

“姐,你醒了。”一直守著她的肖媛,一見她醒來,便上前關心。

“嗯。李培盛呢?”她最關心的是這件事。

“李公公在您昏倒後,為了不負您所望,他就立即帶著萬年冰參快馬趕回去了。”肖媛細心給她到來一杯熱茶,看著她放心地鬆了口氣,猶豫著要不要把李培盛交代的東西拿給她。

“媛媛,你有話要對我說?”懷瑾馬上就發現了她的猶豫。

肖媛見已被她問起,接過她的茶杯放回桌上,順便把桌上的包袱拿過來遞給她,“這是李公公離開前交代我們要交給你的,他說,你看了就會明白了。”

懷瑾心裡有股不安的預感,她從床上站起來,接過肖媛手上的包袱,走到圓桌那打開。

一件熟悉的衣服出現在眼前,以及衣服上那封字跡熟悉的信。

她臉色刷白,身子微微一晃,雙手撐住桌子才能站穩。

那是花無闕自個DIY的衣服,隻此一家,彆無分號,她不可能認錯!

而那封信,則是當初花無闕要離開朔夜國回日曜國等時空之門打開時,她讓祈天澈代她寫給三個老男人的家書。

而今,這些東西全都出現在這裡,隻有一個說明,那就是——花無闕真的死了。

儘管

不止一次抱著僥幸的希望,但事實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是讓她難以接受。

事情怎會發展到這種境地?

瓔珞落下了終身無法治愈的病根,祈天澈昏迷不醒,花無闕死了,就連她的師父也成了她的敵人。

為何,會發展至此?

懷瑾崩潰地坐在地上,拿著那封家書的手,顫抖不已。

呆愣了好久後,她才決定打開來看。

什麼嘛!虧她還以為是文縐縐的語調,聲情並茂呢,沒想到到了信裡居然還不忘損她!

他是仗著三個嶽父不在同一個時空,所以一點兒也不怕是吧。

調.教!

很好啊,等他醒來,她倒要問問他怎麼個調.教法。

他明明沒跪過好麼!說得親生經曆過似的。

倒也算他聰明,居然懂得以此來告訴老爹他們,他願意包容她,要知道在古代可是男兒膝下有黃金,更彆提跪算盤了。

他在信中表明這麼做,老爹他們自然不會擔心她在這裡被丈夫欺負了。

不過,在他們心中,好像永遠隻有她欺負彆人的份。

下麵又洋洋灑灑地說了好多好多,用他自己的方式看似在埋怨她怎樣怎樣,其實,了解她的人都可以從那字裡行間看得出來他對她的盛寵極疼愛,就連在信中描寫到的倆孩子都比不上她。

懷瑾看到這裡的時候,禁不住熱淚盈眶,感動肺腑。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堅信老爹他們看完後必能領會他這般做的心意。

那就是,不管在多麼遙遠的時空,他們仍是緊緊相連的一家人。

不過,依她對那三個男人的了解,看到信的話最先想到的必定是,爭奪奉獻自己名字裡的字,因為隻有兩個孩子,他們是三個人,然後,爭論的最後,必定是要她再生一個!

這種爭輸贏的戲碼她早看了二十年。

隻是……

懷瑾低頭,小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她和祈天澈明明沒少那啥那啥,她也沒吃過避孕湯藥,除了偶爾,他會清醒抽身,射在外麵。

那她的肚子為嘛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她並不排斥再懷孕,也沒想過要喝避孕藥,一切都順其自然,因為,她也想過,要再給他生一個孩子,彌補他在她懷寶寶貝貝時沒能陪在身邊的遺憾。

按理說,以他們那樣子,應該也該意外懷上了啊。

好吧,可能是緣分沒到。

現在天下這麼亂,祈天澈又那樣了,若她真的懷孕的話那真是很不適合。

她該慶幸才對。

懷瑾把信折好,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再看向桌上的遺物,濃烈的悲傷在心中蔓延開來。

不善言辭的肖媛伸手扶起她,慣用行動表示關懷。

“花無闕,看來當初真是一語成讖,從今往後,你真的得到我每天三炷香的虔誠供奉了。”懷瑾傷心苦笑,“如果你的靈魂像楚墨那樣來個反串,回到現代變成我,代替我繼續給老爹他們解悶,給他們送終,那就是完美大結局了。可是,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狗血對吧?但是,我真的那樣但願,但願你還活著,不管在哪個世界。”

花無闕不該因她而死的,她欠他的太多了,雖然她老是喜歡把整他、糗他當樂趣。但在她心裡,他真的是個好哥們。

“姐,這衣物我拿去讓人處理。”肖媛恐她太難過,直接伸手要拿走衣

物。

“既然連屍首都沒了,那就幫我給他立個衣冠塚吧。”懷瑾悲傷地歎息。

肖媛點頭,拿起包袱離去。

懷瑾站到窗前,從窗口望向外麵的蒼穹,滿臉惆悵。

她從懷中拉出那塊祈天澈臨死前,不,是昏迷前囑咐她不能離身的玉佩,已經數不清多少次摸著上麵的紋路了。

從上麵的陰陽兩極圖案,她知道,她之所以後來再沒有靈魂離身的現象,估計就是這塊玉佩起的作用。

這個笨男人,就算要咽氣也一定要強撐著看她安然才肯。

所以,隻要對他好的東西,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要為他弄來。

不是隻有他懂得為她付出的,她也可以。

兩日後,有消息傳來,有大批隊伍在姑蘇城二十裡外駐紮。

懷瑾隱約明白,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們等到現在才現身,目的極有可能就是讓他們在姑蘇城止步,不再往下。

在探子一次一次的傳回消息後,他們確定了,那批隊伍正是月朗國集結起來的散兵,約莫有五萬人左右。

懷瑾知道,月朗帝成功被救走了,遲早還是要打上一場大戰的。

隻是,這一次,她怎麼想都不安。

反之,先前他們以十萬大軍破敵軍的五十萬,士氣高漲,認為接下來這一戰的勝利有如探囊取物。

因為有一位諸葛般的娘娘在,他們根本無需擔心會戰敗。

隻是,他們囂張的娘娘,從此不囂張了,他們愛整人的娘娘從此不整人了,他們嗜吃的娘娘從此不再是嘴不離食了,他們那嘴邊總掛著慵懶笑容的娘娘也不再笑了,要笑也隻是敷衍的笑。

接連幾日緊張的部署下來,很快,根據探子的消息,他們知道對方應該就在這幾天開戰了。

然而,就在分析敵情,敲定戰略後,懷瑾再一次匆忙而去。

“娘娘這次又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柳雲修問肖媛。

肖媛看向他,意思是她也不知道。

“下一個鎮的泥沼林。”斐然冷冷告知,相信他們都明白,那裡麵除了奇珍異藥還有什麼值得她這樣拚。

“胡來!要到下一個鎮,必須得經過敵人的關卡!不行!我得馬上帶兵去救她。”原本一直專心練兵的肖晉南一聽到,厲聲吼道。

“我相信娘娘有分寸的。”柳雲修道。

“斐然,你說。”肖晉南瞪他一眼,還想不想娶他女兒了!不做人父就是不知道為人父的擔心。

斐然直接扭頭就走,意思已經很明顯,也不讚成。

“媛兒,那是你姐姐,你說呢。”肖晉南把最後的麵子寄托在二女兒身上。

肖媛看了眼柳雲修,道,“我同意他的說法。”

肖晉南氣結,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都還沒嫁呢,就已經這般向著那個男人了。

要是兒子肖默在,肯定同意他的做法,默兒那小子可是最疼燕兒這個妹妹了。

就是不知,他知道自個真正的妹妹已經不在了後,他將會如何。

唉!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這家最難念!

……

三日後的夜裡,月朗國夜襲他們軍營,損失慘重,但由於按照懷瑾的部署,崗哨放得及時,並無太大傷亡。

天才破曉,敵軍的號角吹響,兩國人馬再次交戰。

然而,這場戰比想象中難打,敵人好像清楚他們所有戰略及部署,也就是堪堪能抵擋得住,雙方膠著不下,一打就是從破曉到天黑,連一口水都沒得喝過。

無論是誰,都猜得出來了,對方對他們所有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有多少人,用的什麼防守方式。

然而,更叫他們奇怪的是,對方好像有意要跟他們耗。

一天一夜,戰火未熄。

翌日,硝煙彌漫在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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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的,農家小院,與戰場相比,好像是兩個世界,一個拚命廝殺,一個靜謐幽遠。

馬車停在籬笆外,龍修輕輕推門而入,“樓主,該啟程了。”

坐在圓桌旁揮毫的男人將寫過的那疊宣紙用一張空白的掩住,緩緩抬起頭,“去哪?”

龍飛愕住,箭步上前,“樓主,您忘了,今日就是五日之期!”

秋離楓手上的筆滑落在紙上,他驚然而起,滿臉鄭愕,“不是三日後嗎?”

“樓主,昨日破曉之時就已經開戰了。”龍飛提高音貝,目光落在桌上寫過的那疊宣紙。

他掌風一掃,那疊紙翻飛開來,飄在上空。

每一張上麵都寫著‘懷瑾’二字,好像隻要這樣寫,就能夠將這個名字永遠烙印在記憶深處,永不忘記似的。

聽派去送信的人回來說,樓主狀況不好,時常一個人恍惚,原來如此!

龍飛看著他的表情,已然明白,連日來的懷疑也得到了證實。

那玉佩,根本就是假的!

真正的,恐怕已經在太孫妃身上!

所以,不是肖燕的肖燕還能活著,不是巧合,也不是奇跡,而是樓主用自己換她活著。

“樓主,我去把玉佩拿回來!”龍飛說著,轉身就走。

“站住!”秋離楓閃身上前攔下他,道,“玉佩再取回來也沒用了。”

“那你明知如此,為何還要……”龍飛憤憤不平,他不懂樓主何以為她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走吧。”秋離楓沒有解釋,轉身走出屋子。

“此事你已知曉,除了拿回玉佩,想怎麼做都隨你。”

龍飛跟在身後,聽了這番話,不由得慢了腳步,然後堅定地道,“龍飛隻知道,現在跟著的人是樓主你!”

已經走到馬車前的秋離楓停下腳步,回身看向他,沉吟半響,道,“我並不適合當一個主子,也不是一個好主子。”

“那是因為樓主從來沒當自己是主子。”龍飛道。

這個樓主打一開始就不願意接受樓主的位子,若不是因為太孫妃……

原來,早在那時,就注定了今日的局麵。

早知如此,他倒寧可樓主沒接下聽風樓樓主的身份,從沒下山,那樣子,他還是他。

秋離楓沒再說什麼,邁步上了馬車。

龍飛趕緊上前為他駕馬車,緩緩而去。

……

李培盛剛入城,就被一個同樣坐在馬上的小泥人攔下了。

“彆擋路!快讓開!”李培盛怒斥,聽說戰況吃緊,他得趕緊過去看看。

然而,話音才落,一個小包袱朝他扔來,他忙伸手接住。

“馬上帶回去給瓔珞!”

噗!

這聲音真的徹底把他雷到了。

“娘娘,您作何把自己弄成這樣?”全身上下都是泥,連臉上,頭發,都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可她坐在馬上的氣勢卻又不容人小覷了。

“快去!”懷瑾催促。

“可是……”李培盛看向戰火硝煙的方向。

“你的職責是照顧你家爺,其他的少管!”懷瑾厲聲道,而後調轉馬頭,往戰火的方向奔去。

李培盛目送那抹身影離去,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很沉重,真的很沉重。

這裡麵不用想也知道是世間罕見的奇藥,娘娘拚了命地尋來,隻為爺能多一分蘇醒的機會。

爺若是知道,不知又該有多心疼了。

想著,他係好包袱綁在背上,調轉馬頭,往來時路疾奔而回。

“戰況如何?”懷瑾表明身份後,得到同意進入戰區,人還沒到跟前,便出聲問。

聽到這聲音,正在按照布防圖商量策略的柳雲修和斐然震驚地回頭。但看到

眼前這個渾身是泥,分不出真麵目的女人後,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但更欣喜的是,她平安歸來了。

“娘娘,對方好像清楚我們所有的一切,我懷疑,是否有細作。”柳雲修道。

“聽風樓。”站在烽火台上,懷瑾雙手撐在欄杆,望著出現在敵軍裡的那輛馬車,以及那抹縹緲絕塵的白,篤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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