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還是懇請教主好好考慮為好，七七四十九鞭她定是受不住，況且，彆忘了，她體內還有蠱王，你們尋她多年不就是為了她體內的蠱王嗎？”斐然巧妙地道。
拜月教教主越發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那蠱王是當年那丫頭的爹一起栽培出來的，她若不將蠱王交出，恐怕誰也無法從她體內引出蠱王儘。
本來還打算將她打得半死不活後，讓她把蠱王交出來的。
“好！本教主就答應你！右護法，去看看打了幾鞭了。”
右護法得令，立即前往刑房查看，很快便又回來稟報，“稟教主，已經二十一鞭了，人已經開始昏迷。”
聽到此，斐然難掩憤怒地起身想要衝去看她，但被人攔下豐。
“本教主可以讓你代她受過，不過本教主有一個要求。”
“是何要求？”斐然冷聲問。
“我想，無論是何要求你都答應了，等你代她受完刑再說吧。”拜月教教主故意賣了個關子。
想到她已受了二十一鞭，已容不得猶豫。
他點頭，答應。
拜月教教主說對了，不管是什麼要求，他都在所不惜。
“我也有一個要求，希望教主能答應。”斐然忽然道。
“是什麼？“拜月教教主好奇地問。
“彆讓她知曉我來過。”
她不願與他再有瓜葛，也必定不願意欠他。
代她受過，是心甘情願，出於心疼和憐惜。
而在她眼裡，他代她受過是因為補償，她恰恰不屑。
如此，她不知道也好。
拜月教教主看著他堅持的眼神，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好！我答應你！”
“還有，她醫書高明，毒術精湛，讓她晚些醒來為好。”他怕她半途醒來會發現他。
“行！”拜月教教主爽快地答應，揮手讓人帶他去行刑。
進入刑房，斐然看到趴在刑凳上的女子背上已被鞭打得皮開肉綻，要知道這才二十鞭啊，離七七四十九鞭還差好遠好遠，倘若他沒來的話她必定承受不住的。
這些人下手又如此之狠。
明知道回來會死，為何還要跟他們回來？
隻有一個可能，她根本就是抱著必死的心回來的！
斐然將她的手解開，為她擦去額上因為疼痛而沁出的汗，小心翼翼地背起她，不抱，是避免碰到她背上的傷。
“你要做什麼？！”拜月教的人以為他要直接將人帶走，氣洶洶地上前攔人。
“我先送她去歇息。”斐然冷冽地目光掃過去，語氣堅持。
“隨我來。”左護法上前帶路。
斐然背著瓔珞跟著她來到一間房間。
“這裡是曆代聖女住的房間。”左護法說。
斐然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然後讓她麵朝床趴下，輕輕地脫去她的鞋襪，讓她徹底趴在床上，看著那背上的血痕，心如刀割。
“麻煩你替她上藥。”斐然從懷中掏出一瓶金瘡藥遞給左護法，“對她一點點的好，她更容易交出蠱王，再說，你們也沒有理由再怨懟她。”
左護法被他說得滿心不自在，拿過他手上的金瘡藥，趕人。
斐然回頭，看著滿臉無血色的女子，忍不住俯首親吻她的頭，然後，轉身離去。
左護法看著昏迷中的瓔珞，輕笑，“母女倆都是一樣的命運。”
喃喃著，取來剪刀，小心翼翼地將上麵的衣裳給剪開，替她處理上麵觸目驚心的傷痕。
刑房裡，一鞭又一鞭落在結實的背上，血痕交錯，皮開肉綻。
男子雙手緊抓著凳子，咬牙隱忍著，努力睜著雙眼，直到自己睜不開為止。
這鞭子落在自己身上有多痛，落在瓔珞身上就有多痛，她本就被關了兩年，身子更加瘦弱，而今又受了鞭刑。
他若早些到該有多好，早些到，她就能少挨一鞭。
鞭子還在繼續揮落，他眼
前浮現的隻有她的身影，那個從一開始就認出他，便千方百計勾引他，試他反應的女人。
剛開始，厭惡是有的。
因為，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如此放蕩不自愛，哪怕是青樓女子。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在認出她後，惋惜的同時，又覺得氣憤，再加上她的變本加厲和親耳聽到的那種聲音，他更毫不懷疑她真的已經墮落風塵。
但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給文家儘一點綿薄之力，他便再也沒法對她生厭，有的隻是愧疚和生氣，生氣她如此不愛惜自己。
刑房裡，隻有鞭子一聲聲淒厲地在回響……
※
瓔珞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
睜開眼，看著四周的環境，她立即就記起了這是十五年前她住過的房間。
想動，背上傳來火辣辣的撕裂般的痛。
她受完七七四十九鞭了嗎？
那她居然還活著？
她想，後麵她昏倒後，估計行刑的人也放水了，畢竟左護法是她入拜月教後唯一一個對她最關心的人，雖然麵冷，但是心善。
咿呀！
門開，說曹操，曹操到。
左護法端著和好的藥膏進來，一大碗，黑乎乎的。
“那是什麼？”瓔珞皺眉，聲音虛弱而乾澀。
“能讓你的背不殘的東西。”左護法冷冷道。
“蓮姨，我最討厭彆人冷冰冰的了，你說話能不能稍稍帶點人氣啊？”瓔珞趁著自己傷重，又沒法動，可憐兮兮地要求，帶著丁點兒撒嬌。
蓮姨想到那個一臉冷酷卻又對她分外用心的男子，麵紗下的嘴角笑了笑，上前拿開覆在她背上的薄紗，露出隻著肚兜的背，將藥膏敷上去。
“嘶……”冰涼刺痛的感覺襲來，瓔珞吃痛地咬拳頭。
“忍著些，多敷幾次有利於你的傷愈合。”蓮姨道。
“蓮姨，謝謝你。”瓔珞由衷地感謝。
當年，娘死了，爹義無反顧地隨娘而去的時候，她就是哭倒在這位蓮姨懷裡的。
也從那一刻起，她才發現這個蓮姨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壞。
“謝我什麼？謝我親自給你驗身？”蓮姨冷聲道。
想起自己已非清白之身，瓔珞露出女兒家的嬌態，“蓮姨，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你也希望我能趁早徹底脫離拜月教，所以才對教主如實相告。”
“我可不敢當。”蓮姨冷哼，“你和你娘都是死心眼。”
若不是那男子來代她受過，即便她後麵故意下手輕，她也熬不過去，因為她發現這丫頭的身子骨極差，不知怎麼折騰的。
“蓮姨，太口是心非不好。”瓔珞笑嘻嘻地糾正。
蓮姨故意下了力道，讓她吃疼。
瓔珞疼過之後，便笑了，“蓮姨，我真的沒想到我還能活著，我昏了幾天了？”
“兩天一夜。”
“兩天一夜，能醒來已是不易了。”瓔珞自語般地歎息。
“教主有令，待你醒來等你交出蠱王後，必須立即離開拜月教。”
“正好，我一刻也不想待呢。”瓔珞笑道，“蓮姨，要不你也判教吧。”
蓮姨狠剜她一眼，也替她上好了藥，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來，再替她纏上紗布。
“誒，蓮姨，你看了會自卑的。”瓔珞笑著阻止蓮姨要脫去她肚兜的手。
蓮姨直接脫，完全不受她的揶揄影響。她又不是沒有。
將紗布纏滿她整個上身後，蓮姨又幫她穿上衣裳。
“好了，你自個將蠱王取出來吧，待你取出來後，身上的藥膏也差不多都見效了。聽說你醫術高明，相信離開拜月教你有的是辦法讓自己的傷快些好。”
瓔珞係上腰間衣帶，看向蓮姨，“蓮姨，這是你頭一次對我說這麼多話，你這樣會讓我舍不得的。”
蓮姨不吃她這一套，轉身就走。
“蓮姨！”瓔珞叫住她，“真的謝謝你手下留情。”
已經拉開門的蓮姨頓了下，說，“好好活著便是。”
然後，關上門離去。
瓔珞輕扯唇角，原來連蓮姨也知道她是回來送死的。
她當然會好好活著，尤其是在受了七七四十九鞭之後，尤其在徹底脫離了拜月教後，她是應該好好活著。
瓔珞引出體內的蠱王，放入桌上早已備好的器皿裡，邁著艱難的步伐，孑然一身離開了拜月教。
七七四十九鞭和還回蠱王是她離開拜月教的證明。
蠱王，她早已不想要。
……
拜月教的高處，拜月教教主負手看著下麵舉步維艱離開的女子。
“教主，她已留下蠱王，必須儘快找新的聖女寄托了。”左護法蓮姨前來稟報。
“好，你和右護法一塊去找吧。”拜月教教主道，依舊看著那個纖細的身影離開。
瓔珞終於徹底走出拜月教，她扶著一顆石頭，擦著汗，才繼續往前走。
卻不知，大石頭的背後趴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子，背上全是傷痕。
但他那雙眼一直強撐著等著目送她安然離開，才放任自己昏過去。
※
瓔珞想來想去還是選擇回了京城，踏入京城，一切已麵目全非。
皇上和皇後禦駕親征途中遇刺，雙雙墜入激流，生死未卜。
與此同時，輔政大人蘇敬又查出皇上非皇家血脈，也就任之不管了，並對外宣布皇帝駕崩。
一時間，她竟覺得自己無處可去，所以，不知不覺，來到了文家門外，卻是徘徊不入。
看著冷清清的文家大宅，想著兒時在這裡麵借助的一幕幕，她勾了勾唇，轉身欲走。
卻在轉身後，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眸，和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他牽著馬走來，看到她也停住了腳步，冷冷看著她。
穿著習慣穿的青袍，臉色似乎很差，比她的還要差。
猝不及防的麵對，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牽著馬，好似也是剛遠行歸來的樣子，他去哪了？
莫非是去找皇上和皇後了嗎？
斐然注視著她，這是兩人離開拜月教後第一次見麵，他目送她安然離開後，就被拜月教的左護法送走了，送去的是一個大夫家，所以他才有命回來。
她背上的傷可還好些了？
嗬……她是神醫，沒有人比她更知曉如何能讓自己的傷最快愈合了，這點他倒不用擔心。
“當歸在裡麵。”見她調頭要走，他冷冷出聲告知，而後牽馬過去。
瓔珞一聽，有些詫異，當歸怎麼會在文家？
“少爺？你回來了！”管家一見到主子回來，高興得出來相迎。
在院子裡幫忙灑掃的當歸聞聲也趕緊奔出來，“姑爺，你回來了！我家小姐呢？”
斐然停下腳步，餘光掃了眼還在外頭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的女子，道，“我中途去找皇上和皇後了，沒去！”
當歸愕住，“那我家小姐豈不是……哇嗚……姑爺，你怎能這樣，我家小姐就對你不重要嗎？你怎麼可以舍棄她不管！”
“你家小姐我還沒死呢，哭什麼哭！”瓔珞看不過去地出聲，主要是她更看不過去當歸居然趴在他身上哭，而他也跟個木頭一樣不懂得避嫌。
聞言，當歸整張臉亮了，推開斐然，往外看去，瞧見自家小姐活生生地站在那裡，傻嗬嗬地笑著撲上去。
“小姐，你沒事！太好了，你沒事！我就說嘛，禍害遺千年，像小姐這樣的禍害老天爺不會那麼容易就收了去的。”
“當歸，你說誰是禍害？”瓔珞輕掐了把她的手臂。
當歸權當是小姐幫她試試是否在做夢了，毫不在乎地說，“奴婢是禍害，就禍害小姐一人。”
“貧嘴！”瓔珞笑著推開
她靠過來的腦袋，抬頭，就看到已經入府的身影早已不再。
他，還真是夠冷漠啊！
想必真的是想開了吧，反正她的玉佩也還回去了。
“當歸，你剛才跟他說什麼？什麼他舍棄我不管？”瓔珞質問當歸。
當歸暗喊糟糕，小姐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說的，不然讓她當一輩子的啞巴。
反正姑爺也沒去，小姐也安然無恙回來了，她不說的話，小姐是不會知道的吧？
想著，她笑嘻嘻地撒謊，“沒，沒什麼？奴婢當時實在太過擔心小姐，所以就跑來求姑爺了，可是誰知道姑爺沒去救小姐，反而先去找皇上和皇後。”
聽到是這樣，瓔珞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雖然去找皇上皇後是應該，可她若對他重要，他必定會先去找她。
事實證明，不重要。
一心想要娶她，果然是為了婚約和負責。
“你沒告訴他有關於我回去會發生什麼吧？”瓔珞忽然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
當歸心虛，嗓門就越大，“沒，沒啊！奴婢隻跟姑爺說，您被拜月教的人抓回去了，要他趕快去救您。”
瓔珞不知道該不該鬆口氣，倘若他知道她回拜月教會遭遇什麼，他還能舍下她不管，這真的會讓她覺得自己遺落的一顆心一丁點都不值得。
“進去收拾一下，咱們走吧。”瓔珞道，聲音越來越小，身子微微一晃。
“走？小姐，我們又要走去……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當歸扶住突然倒下的小姐，慌得大叫。
然後，她懷裡一空，剛接住的小姐已被人接手，被一個不知何時已來到眼前的姑爺抱進府了。
“當歸，跟過來！”冰冷的命令傳來，當歸才記得起身，撿起自家小姐的包袱跟上。
斐然小心翼翼地將昏過去的女人放在床上，讓她趴著，然後轉身對當歸道，“你跟你家小姐那麼久，應該認得她配置的每一種藥，找一下她的包袱，替你小姐敷藥。”
“……是。”當歸腦袋有些懵地點頭，姑爺命令起人的時候好有魅力，尤其是為了小姐命令人，等小姐醒來她一定要同小姐說。
“還有，彆跟她說是我抱她進來的。”
冰冷的嗓音在頭頂上響起，無情地打消了她想要迫不及待跟小姐分享的話。
斐然走出房門的時候，腳步不穩地扶了下門，定了定神，才邁步離開。
瓔珞沒想到自己會在文家醒來，而當歸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她看著時隔多年的地方，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當年，她和爹回來的時候，整個文家已是破敗，到處都掛滿了蜘蛛網，地上還殘留著雨水衝刷不去的血漬。
聽說，文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屍橫遍地。
她不停地哭著要爹爹告訴她，那個比她小兩個月的文非然沒死。
她哭著跟爹爹說，她特地給他買回來的武功秘籍還沒交給他。
爹爹不停地安慰她，騙她說，他一定沒死。
後來，她把那本武功秘籍藏在兒時他們最愛玩的那顆梧桐樹下，然後依依不舍地跟著爹爹離開了。
而今，那本武功秘籍對他來說就跟廢紙差不多，畢竟那是她在街頭小攤上隨意買來的，根本不算什麼武功秘籍。
不知道，而今，那本武功秘籍還在不在。
瓔珞想著，輕手輕腳的下榻，在不驚動當歸的情況下，往外走去，去找當年那棵梧桐樹。
依著記憶中的路走，瓔珞很快就看到了，時隔二十年，這棵樹還頑強地在那裡茂盛成長。
當年，她將那本秘籍塞進剛好被他們兒時掏出來的樹洞裡，二十年風霜雨淋，即便在也爛到不行了吧。
她走過去，撿起一根樹枝，往裡掏。
掏著掏著，還真掏出一本書，可不就是當年她央求爹爹給買的那本武功秘籍？
她欣喜地笑了笑，扔開樹枝，正要翻來看，倏然，身後傳來聲音——
---題外話---後麵應該
還會有澈澈和懷瑾的番外，還有大到可以耍寶的小萌娃，還有關於花無闕‘死’的那段日子都哪逍遙去了。。。總的來說，這文會在月底徹底完結。
大家若喜歡揪心文的話可以去看窮二的新文《傾世聘，二嫁千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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