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對話

陽蔡，書院街77號。

橙天集團。

一輪紅日日暮西山，餘暉照耀，給整個城市披上了一層淡紅色，街道上車水馬龍，往來不息。

“進去吧。”楚塵站在門口，衝陸之昂點了點頭。

“這是你要的資料。”陸之昂將一個黑色的硬紙文件袋交給楚塵。

兩人走了進去，社員們神情緊張，氣氛有些詭異。這似曾相似，就在不久之前，當陳平、趙普之間的鬥爭進入白熱化時就曾出現過，而現在爭鬥對象變成了楚塵、梁乾。

“副社長。”“副社長。”見到楚塵，社員們見到楚塵，還是畢恭畢敬地點頭，打招呼。

楚塵目不斜視，也沒回應，神情淡漠地走進電梯。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啊。”電梯裡，楚塵感慨了一句。

陸之昂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輕鬆道：“也隻是相似而已。”

“不錯。”楚塵嘴角一勾。

電梯停在了46樓，陸之昂拿出自己的身份卡，掃描完成，直接走了進去。辦公區內，一個人也沒有，楚塵心下一動，輕鬆道：“看來梁乾正等我們過來。”

說著話，直接來到社長辦公室，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無能。

楚塵眉頭一皺，心下一陣惱火，先前那筆賬，他也沒打算跟無能算，但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那就不是迂腐，而是不識時務了。

他壓住火氣，問道：“無能，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無能清秀的麵孔變了變，輕輕歎了一口氣，“楚副社長，小僧過來，是希望你能同梁社長握手言和，盤踞在陽蔡的世家望族，根深蒂固，實力強大。我們社在陽蔡如履寒冰。如果你再跟梁社長起衝突，社團實力必定將大幅度削弱，那就真的很難掌控陽蔡的局麵了，上邊說不定會直接放棄陽蔡，轉而直接跟這些世家望族合作，雖然這樣對社團不利，但卻不得不做出讓步。”

楚塵晃了晃文件袋，“這正是我準備跟梁乾談的問題。跟你一樣，我也希望整件事能和平解決。”

無能麵上一喜，欣然道：“如果這是楚副社長的真實想法，那小僧感激不儘。”

楚塵看著無能，無語地搖了搖頭。

他真不懂這個和尚。

為了求生，他可以看著崔冰被殺，但為了救下楚雲，他卻又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當時的局勢，1、楚雲已經喪失戰鬥力，變成了廢人，不存在利益投資。2、兩人更沒有任何交情。3、他和明劍又擁有絕對優勢。

於情於理，那都是最糟糕的選擇，但偏偏，就是他的選擇。

堅定不移，不惜犧牲性命的選擇。

至於現在則更奇怪，他對自己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怨念，更沒有任何報複的心思。自己可是完全沒顧忌他，當著他的麵跟明劍配合，殺了楚雲。

他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更確信自己的判斷。

這個小鮮肉和尚，不是在表演。

他一舉一動，都是心下最真實想法的反應，正如麵對明劍的質問，就算是貪生怕死，這個和尚也貪生怕死的坦坦蕩蕩。

“你說對了。”楚塵看著無能，搖了搖頭。

“什麼？”無能欣然問道。

“我真的不懂你。”楚塵深深看了無能一眼，推開了紅木門，反手關上門，徑直來到梁乾辦公桌前，坐了下去。

梁乾眼圈泛紅，兩鬢多了些許白發，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他死死盯著楚塵，沉聲道：“陽蔡社團力量向來羸弱，沒想到居然出了你這種妖孽。你心思夠重，手段夠狠。”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縮了縮眼簾，總結道，“你很不錯，沒想到連老頭會都站在你那邊。”

“多謝社長誇獎，你狀態很差啊，肯定不是我的原因，我猜是因為毛球吧？”楚塵輕鬆說道。

梁乾神情猙獰了下，轉瞬又恢複正常，整個人輕鬆下來，“如果你的親人被殺了，你也是這樣。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直接說吧，你今天過來做什麼？不會愚蠢到跟陸之昂聯合，直接在這裡乾掉我吧？”

“我不是笨蛋。”

“你當然不是，那你想說什麼？”

“單純想跟你聊聊天。”

“聊天？”

楚塵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香煙，拿出一根，又將香煙推到梁乾身前，點燃，輕輕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灰色煙霧，“我所知道的梁乾，最看重的就是規矩，但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以為你不會動手，但是你讓我失望了。我想問下，難道這就是你的規矩？”

梁乾沒動，盯著楚塵，譏笑道：“你不覺得自己看人太過片麵了？規矩我當然看重，但相比於規矩，我更看重的，是社會穩定。隻要不出亂子，小部分人的犧牲我都可以接受，也無可避免。這就是現實。”

楚塵訝然，點了點頭，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為了陽蔡的穩定，陳平、趙普要殺我，不管他們的出發點是什麼，我都應該洗乾淨脖子，讓他們殺？”

“不應該嗎？”梁乾擲地有聲地反問。

楚塵：“……”

梁乾縮了縮眼簾，繼續道：“陳平雖然不中用，但對陽蔡是有功的。他最大的過錯，是明明壓不住趙普，卻還霸占著社長的位置。至於趙普，他唯一的過錯，不過是包庇趙凱。趙凱做了什麼，不就是禍害了幾十個女人？但是趙普對陽蔡社會安定做出了多少貢獻？他保證了六百萬人的平安。這當然不全是他的功勞，但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吧？一半，就是三百萬人。幾十個女人跟三百萬人的性命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這就是我先前說的犧牲。其實我剛才說錯了，這根本不是過錯，是趙普應得的權力。”

“你為陽蔡做了什麼？”

“……”

“你說對了，我認為，陳平、趙普既然要殺你，你就應該有自知之明，洗乾淨脖子，讓他們殺。”梁乾深深看著楚塵，又補充了一句。

楚塵驚呆了。

他無語地看著梁乾，怒氣全無。

眼前這個人，這番話，讓他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能說出這番話的人，還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代表的就是正義……

這是典型的精英思維，更準確的說，是上位者的特權思維，我保護了你，就該收取保護費，你就該心甘情願地把我供著。

其實這不算什麼，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而已。

強者才有話語權，弱者隻有被支配。

楚塵也信奉這種法則，但讓他反感的，是這種站在道德製高點上，一邊享受特權，一邊堅信自己就是正義的思維方式，讓他惡心，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