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2017-06-26 作者: 素衣渡江
51、第五十一章

采箏身後跟著鳴芳,她端著炭到了火箱前,一邊加炭一邊認錯:“奴婢一時沒找到炭,耽誤了時辰,少爺不要責罰奴婢。”

鬱楓自己有心事,哪裡顧得上責怪鳴芳,隻縮了縮脖子,做出很冷的樣子:“少廢話,快點把火燒旺!”

采箏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鳴緋,聽她們說少爺又不見了,嚇的她差點暈過去,幸好回到院子的時候,有丫鬟說看到少爺往書房去了,她才沒慌了手腳。此時,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居然還有心思烤火小憩,她氣不打一處來,等鳴芳將火箱弄好,等人出去後,她端著一張陰沉的臉,冷聲質問鬱楓:“你能耐了?會耍人玩了?”

鬱楓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悶聲道:“切,又罵我,就不會跟我好好說話麼。”

“想讓跟你好好說話,你倒是乖點啊。”采箏恨恨的坐過去,揪住他的手掌,擲地有聲的拍了一下:“我以為你又不見了,差點嚇死,你倒好,躲在這裡呼呼大睡。”

鬱楓怕妻子發現自己手上殘留的血跡,把手抽回來,嘟囔道:“昨晚沒睡好,還不許我補一覺。哪有你這麼霸道的。”

“頂嘴是不是?!”她瞪眼。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不滿,便滾回榻上,麵朝裡躺好:“我樂意,就要睡。”不知她發沒發現鳴翠的事,可能沒發現吧,若是發現了,現在就不是這個語氣在跟自己說話了,一定又喊又叫的鬨騰開了。

采箏氣的心肺疼,這廝愈發任性不懂事了,以前好歹教訓他,他會認錯賣乖,現在呢,一副死不悔改的德行。在榻邊靜坐了一會,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本來昨天晚上就該盤問他的,但自己喝了酒,給忘了。

“鬱楓,你說你想去外公家,修我的簪子……”采箏湊到他跟前,俯身逼問他:“你從哪裡溜出去的?誰給你開的門?”

“翻牆。”

采箏哦了一聲,挑挑眉又問:“我納悶,你動我簪子做什麼?你是不是又算計什麼呢?上次你把玉佩押出去,讓下人給你挖坑陷害鬱坪……”盯著他的麵容,不放過一絲異樣:“你這次,是不是想偷我的簪子抵押出去做壞事?”

鬱楓沒有這個打算,也不心虛,和妻子對視,十分坦蕩:“沒,我沒打算做壞事。”說完,忽然莞爾,在她胸上摸了一把:“要做壞事也對你做。”

采箏握住他的手,道:“那你動我簪子做什麼?”

他一皺眉,無辜的道:“忘記了……不知怎麼著,它就壞了。”對於他這個傻瓜來說,說話有挑理才是致命的。

她放開他的手,很是擔心的道:“算我求你,你讓我省點心行不行?”

他眨眨眼:“我記得了,你昨晚上說,不給我治病了,我就這樣,你願意守著我過一輩子。”其實,這句話聽到耳中,的確暖人心。他扯了扯妻子的衣袖,笑眯眯的道:“我給你省心,你守著我吧。”

采箏長歎一聲,無奈的笑了笑:“就嘴上說的好聽,轉頭又不聽話了。”

她溫柔的笑顏,讓他心頭一動,起了彆的心思,眼珠一轉,有了主意。他一本正經的把她上榻,心疼的道:“你還疼嗎?”

“什麼疼?”斥責完他,她也想起昨晚上的事了,臉上有點發燒,半推半就的靠在他懷裡。

“你腿窩都紅了,還不疼嗎?”一副為她好的樣子:“我給你看看,彆躲,啊,你又掐我。”他不畏困難,硬是把人壓在了榻上,采箏本就沒成心反抗他,道:“哎呀,大冬天的,衣裳脫了不好穿的。”可招架不住他賴皮,隻能由他褪了下麵的衣褲。

看著她衣衫半開的嬌媚摸樣,鬱楓心道,禍水啊禍水啊,接著便低頭解自己的衣裳。突然間,他又覺得鼻腔一暖,嚇的他趕緊以手揩拭,果然看到一抹黑色沾到指尖。

采箏閉眼等他動作,沒感到他撲過來,奇怪的睜開眼,見他怔怔的低頭。

“怎麼了?”她喚他:“鬱楓?”

鬱楓不敢再胡鬨,合上她的腿,嘿嘿笑道:“我看過了,真的不紅了。”然後,正人君子般正襟危坐到一旁,對發呆的妻子道:“不冷麼?還不穿好衣裳。”

她哭笑不得,他原來是真的關心自己而已。也是,他本就是小呆子麼,的確不可能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心思。

采箏坐起來穿戴好,見他神思恍惚,笑道:“在想什麼?”

“……沒事。”他搖搖頭。可以肯定,妻子沒有發現鳴翠向自己哭訴這件事了,否則她也不會這般溫柔對待自己。

他相信,鳴翠向他求救這件事的背後,沒有那麼簡單,她能夠離開鬱坪,隨意出入這邊的院子,本身就很可疑。還有,她哭訴鬱坪虐待她,卻沒有可信的證據,至少也應該亮一亮身上的傷痕,如果有的話。

他就算是傻子,騙他的時候,是不是也該用點心?

他相信這是個坑,鳴翠這個傀儡後麵十有八成是鬱坪。

鬱楓不由得悵然,自己身邊這些人,先不講害他至此的人就是身邊的人,連幾個丫鬟也都紛紛背叛了他。

“鬱楓?”采箏見他又在發呆了,擔心的喚他:“怎麼又愣神了?”

女人間的事,就讓女人去解決好了。

“……”鬱楓側過臉,戳了下她胸口:“……我、我錯了……”

她忍俊不禁,捏了下他的臉頰:“知道錯了?那以後不許白天扒我衣裳。”

“不是這個。我……我抱彆的女人了。”他驚慌的解釋:“不是我的願意的,是她往我懷裡鑽的。”

還真有不怕死的丫頭敢爬她男人的床。采箏恨極,反而笑道:“彆怕,我說過,我不怪你的。你抱誰了?”

鬱楓指了指東苑的方向:“……鳴翠。”

采箏表情陰鷙:“什麼時候?昨晚上?”

“剛才,你進來之前,她來找我,讓我向大哥求情,把她救出來。”鬱楓怯生生的道:“……你說,我去麼?”

“去個鬼!你敢去,我就閹你了!”

鬱楓膽寒:“你好狠我,你不想生孩子了麼?”

“我不生,其他女人也彆生,閹了你最好!”她叉腰生氣的,點著丈夫的腦門數落:“你怎麼不早說?難不成你動了念頭,想救你舊情人於水火?”

“……哼,早知道不說了,說了,你還要打我。”捂著額頭,鬱悶的道。

他一副受氣包的樣子,看在采箏眼中,覺得有趣,氣消了不少,但聲音仍舊很冷:“讓你怎麼救?”

“就、就是今晚上亥時,她給我留門,帶我去見大哥求情……”

采箏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道:“說你什麼好呢,你也不想想,什麼情用得著深更半夜的去求?你不怕去了,被鬱坪打死嗎?彆忘了,你怎麼坑的鬱坪,他病了大半個月了,才漸好。”

就是怕這個,他才跟她說了實情。

“不許去!”她下令。

“……嗯……我不去。”鬱楓忽然笑著提議:“讓鬱棟去吧,他還欠咱們銀子呢。”他自己去誘騙鬱棟不現實,一來可能會暴露自己已經康複,二來,鬱棟那家夥棍意也多,未必肯上他的當,還是利用妻子比較可靠。

采箏一凜,心道,這或許是個好主意,今晚上讓鬱棟過去,沒發生事更好,若是有意外發生,她還能隔岸觀火看熱鬨。

隻是,她都沒想到,丈夫怎麼想到的?

但,轉念一想,他之前坑過鬱坪,這次再坑鬱棟,似乎也說得過去。

她端看他,頗有些擔心的想,這家夥若是恢複了,指定是個惡魔。現在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已經作惡害人了。

鬱楓被她盯的心虛,心裡有些後悔,難道這個主意看起來太聰明了?被她發現蹊蹺了?他抓了抓臉頰,嘟囔道:“他欠咱們好多銀子呢,讓他跑一趟怎麼了?”

她撲哧一笑,摟住他親了一下:“你這個小財迷,好!咱們就讓鬱棟替你走一趟!”

他反駁:“你才財迷呢,哼!”

她憋住笑,點頭認真的道:“我是財迷,你就是我的大寶貝。”

他覺得肉麻,不過肉麻的挺舒服的。

侯爺的心拴在胡姨娘身上,對其他姨娘淡了許多,林姨娘這樣沒有生育過子嗣的,除了在太太這裡能偶爾看見侯爺,私下裡看不到老爺。而孕育過子嗣的,比如馬姨娘,以前還能在老爺督導兒子讀書的時候,見見他,但現在,新人換舊人,也見不到了。

馬姨娘得罪了管家的四少奶奶,老爺又對她淡了,所以她的鬱悶,沒法用言語形容,唯有啼哭才能讓她心裡暢快些。

麵對老太太跟太太,她嚎啕大哭:“老祖宗,太太,你們千萬要給我做主啊,哪有這麼欺負人的?瞧瞧把人打的,就是捉賊,也沒這麼下狠手的呀——嗚嗚嗚嗚——”

鬱棟胳膊上綁著夾板,臉上也有傷,一隻眼睛還是青腫的。這些傷,是昨天晚上聽顏采箏的話,帶著銀票去東苑還錢的時候弄的,他才進角門就被人套上了袋子,踹倒在地,一陣猛打,等他鬼哭狼嚎報出自己姓名的時候,已經受傷了。

事後,驚動了大哥,大哥一向看不起他,發現傷的是他,居然隻給了十兩銀子,讓他回去弄點藥擦擦。

焉能咽下這口氣?!鬱棟想起昨晚的情景,身子氣的發抖。

采箏站在嚴夫人身後看熱鬨。

果然有詐。估計鬱坪就是這麼想的,等鬱楓一進角門,套住袋子一頓棍棒,把人打了,就說抓賊誤傷,大不了給幾個錢,大家還真不能把他怎麼著。反而打了侯府嫡子,能讓他叔叔嬸嬸臉上無光。

隻是現在打了鬱棟,如意算盤落了空。

她對鬱棟說,讓他帶銀票從角門進去見大哥,他管玉皎園修繕的事,她家裡的人想做太湖石的買賣,給大哥送點禮。她去不方便,讓鬱棟代她送銀票,事成之後,他欠的債,一筆勾銷。

於是,鬱棟就去了。

然後就受傷了。

馬姨娘拉過鬱棟,指著他的傷處道:“鬱棟是庶子不假,可也是葉家的爺們啊,無緣無故的被人打了,連句話都沒有,嗚嗚嗚嗚,哪怕當麵說聲對不住,我這個做姨娘的也心甘了。”又對嚴夫人哭道:“您是鬱棟的嫡母,您不能坐視不理啊。”

嚴夫人道:“鬱棟,你半夜沒事去東苑乾什麼?”

鬱棟看了眼四嫂,低聲道:“回母親大人,我去……找蹴鞠。白天掉進去了,不敢過去,半夜去找,我看角門沒關,就進去了。”

采箏聽了,心想,算你機靈,六十兩不用你還了。

嚴夫人無奈的道:“你鬼鬼祟祟的,就彆怪人家打你。”話鋒一轉,對老太太道:“鬱坪也真是的,都是一家子骨肉,打了人總是不對的。”

老人家總是同情弱者,見鬱棟傷了,也惱道:“鬱坪這麼大個人,怎麼如此不懂事!打了兄弟,哪能說算就算了,把他叫過來,我親自問問他!”

丫鬟得令,一溜煙跑去傳話了,馬姨娘則繼續抽抽噎噎的哭,鬱棟則一臉不忿的等待消息。很快丫鬟回來,說大少爺還病著,沒法下床,來不了了。

老太太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嚴夫人趁機挑刺:“他動不了,他媳婦也不動不了嗎?屋裡頭就沒人能動嗎?老太太叫他過來,不是彆人!”

老太太一擺手,道:“算了,算了,有什麼爹娘養什麼子孫!不來就不來罷,等他爹回來,我找他爹說話去!鬱棟,彆急,我給你討這個公道。”

馬姨娘一聽,難掩喜色,忙對兒子道:“還不快給老祖宗磕頭。”鬱棟磕了頭,由丫鬟扶起來站到一旁,掃了采箏一眼。采箏不動神色,偶爾看他,表情沒有任何異樣。

聽完馬姨娘哭訴回到自己屋子後,采箏翹腿坐到炕上,得意的發笑,本想跟丈夫分享這喜訊,結果掃了圈沒見人。讓碧荷去打聽,不一會,碧荷進來說,有人看到少爺往書房去了。

“怎麼愛往書房跑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他以前太愛纏著自己了,他願意往彆處跑,她正好消停一會。把碧荷叫到身邊,與她耳語:“你去找燕北飛,說我有事吩咐他辦。”

碧荷豎起耳朵聽:“少奶奶儘管吩咐。”但聽完采箏的話,碧荷不由得憂心起來:“這……能成嗎?鳴翠是大少爺屋裡頭的人,她一般不出府的。”

“逢年過節,我就不信她不踏出大門回娘家看看。”采箏拍了碧荷一把:“好了,去辦吧。”

采箏一個人歇著,沒有鬱楓在身邊煩她,總覺得少點什麼。她坐起來,叫了丫鬟在後麵端著手爐供她路上暖手,就去書房找丈夫了。

進去時,他在伏案小憩,半邊臉埋在臂彎間,睡相恬靜,安靜的像個嬰兒,采箏看得歡喜,放輕步子走到他跟前,嬌嗔道:“怎麼跑這兒睡來了?跟我回去睡。”

他動了動,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呻|吟:“唔……”

她仍舊沒覺得異樣,笑道:“昨晚上叫你彆折騰,你不聽,瞧把你累的,大白天睡懶覺。好了,快起來,小心受涼。”推了推他。

鬱楓埋在臂彎中的半張臉露出來,采箏不經意掃了一眼,卻登時嚇的臉色慘白。他鼻下有淤黑的血跡,與他昏迷時如出一轍。

“鬱楓!鬱楓!”她失聲的喚他,眼淚不爭氣的盛滿眼眶。

“唔……”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朦朧,見是妻子,嘟囔道:“乾嘛吵我?再吵我也不給你了。”

她揩了下他的鼻血,給他看:“你看!”

他驚訝間趕緊抹了,故作神秘的道:“噓——彆出聲,我不要喝藥——”

“這不是喝不喝藥的事了,人命關天的大事,我要去告訴母親。”說著就要跑出去。

鬱楓拉住她,噘嘴道:“你不怕被休嗎?”

“不怕!”她堅定的道:“總比守寡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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