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2017-06-26 作者: 素衣渡江
55、第五十五章

“鬱楓?”她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將手放在他胸口,緊緊貼服在他胸口:“你心跳的有些快呢。”

鬱楓內心雖然緊張,但佯裝冷靜,皺眉道:“流過鼻血後,一直不舒服……”

采箏最怕的就是丈夫身子出狀況,不敢怠慢:“怎麼個不舒服法,疼?”

“不,喘氣困難。”他試著想推開她:“你抱的太緊,我更難受了。”采箏忙離開他,半跪著給他順心口,關切的問道:“這會好點了嗎?”

鬱楓故意提議:“那你再聽聽,我心跳的還厲害嗎?”她又聽了一下,比剛才好多的了,采箏鬆了一口氣:“不那麼快了。”

“以後記得,彆抱我抱的太緊了。”他語氣一頓一頓的叮囑妻子。采箏乖順的頷首:“嗯,記得了。”低眉順眼,溫柔乖巧,沒有半點凶悍的影子。須臾,見丈夫仍舊在發呆,她半撒嬌的晃他的胳膊:“還難受嗎?”

鬱楓乾脆的點頭:“不舒服。”

她挨著他,給他揉心口:“現在好點了麼?”語氣輕軟的像羽毛一般的撫弄他的心尖,鬱楓不由得癡癡的看她,微微垂首吻上她的唇。

她開始半推半就:“彆這樣,你不是身子不舒服麼。”聽他呼吸越來越急促,眉眼笑彎彎的瞭他:“真是,拿你沒辦法。”拉著他上榻,完全依由他了。

她在房事的表現上可以稱得上讓鬱楓刮目相看了,他記得不久前,她還是個以此為苦的青澀小女子,每次都他纏著她才能脅迫她就範。自從上次她嘗到了甜頭,愈發有女人的媚態了,一顰一笑,能勾到他心坎裡。

事畢後,躺臥在他懷裡的嬌弱模樣,又分外惹人憐惜。他看著她,再度吻她,明明感受到的是柔軟甘甜,心中卻有絲絲的苦澀。

采箏以為他還想要自己,嬌嗔的擰了他一下:“就不能讓你媳婦歇歇?”

鬱楓這次沒強求的心思,便放了她,坐到一旁愣神。采箏看得出丈夫不開心,就算是剛才濃情蜜意的時候,情潮退後,他眉間不知為何重新浮現了淡淡的憂愁。

“你到底怎麼了?有心事?”說出‘心事’二字的時候,她一怔,有心事?傻子會有心事麼?

“……”不把燕北飛的事弄清楚,他大概會一直耿耿於懷。他道:“……你想娘家的人嗎?”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你就說你想不想?”她如果想見燕北飛,兩人隔著侯府的深深院門,沒法見麵,唯有她回娘家能見上一麵,以解相思之苦。

“……得看哪個人。”比如她爹,她就不想見。

鬱楓道:“你想哪個人?”

“我娘,我外婆外公。”

“沒了?”

“沒了。”他說話步步緊逼,很有條理。采箏狐疑的看他,喃道:“難道莊詠茗真是神醫?人有起色了?”

隔靴搔癢,問不到關鍵的地方,他緊鎖眉頭,決定換個方式問:“外公外婆……不是好人吧。”

采箏居然不反駁,笑著戳了他眉心一下:“你才發現呀,其實我都不敢領你回去,就怕你跟那幾個遊手好閒的痞子學壞了。”

“哪個痞子?”

“記得玩鬥雞的那個嗎?”提起燕北飛,采箏並無好感:“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上次聽我外公說,他還包了幾個娼妓玩。”咧嘴嫌棄的道。“姓燕?”

“對,就是他。”采箏一本正經的教育丈夫:“下次看到他,離他遠遠的,那不是個好人。”

瞧妻子嫌惡的樣子,似乎是從心眼裡討厭那個人。他略微舒心了,撇撇嘴:“那你們還留著他,府裡的奴才不聽話的都要趕走。”

采箏道:“是呀,所以鬱坪把鳴翠趕走了。”

“……”

她忽而笑了笑:“瞧我,怎麼又提起那個掃把星了,不提了,不提了。說正經的,燕北飛這個人,是我爹舊相識的親戚,在京城混了許多年了,三教九流都認識。否則,你以為你打碎的筆洗,是怎麼修好的?反正他關鍵時刻能幫上忙。”

既然三教九流都認識,找個人牙子把鳴翠賣掉,豈不是易如反掌。鬱楓低沉的哦了一聲:“那我以後見到他,繞路走。”

也許燕北飛隻是她花錢請的幫手,並非和她有染。

“真聽話!”她笑眯眯的去吻丈夫:“……最喜歡咱們鬱楓了。”

你是喜歡我隻聽你的話吧。

他總覺得剛才妻子已經懷疑自己了,他得想個辦法解決眼前的困難。

二月初,莊詠茗如期而至,來的當天,在府門外著實等了好一會,等到層層的下人把話遞到嚴夫人麵前,允許他的進府的時候,他在外麵的時間已經太久了,手都差不多凍僵了。到屋內,緩了半晌,才能拿穩銀針。

鬱楓賴著不想去,嚴夫人和采箏軟硬兼施,才把他哄過去。采箏最痛苦的莫過於沒法親自見莊詠茗,丈夫問診的過程需要問當時在屋內的丫鬟。

當天針灸結束,鬱楓嚷著再不要看大夫了,疼都要疼死了。黏著采箏作了一通,弄得她又愛又恨。

這一次,莊詠茗重新開了藥,嚴夫人親自過目了藥方,鄭重的交給采箏,讓她叮囑丫鬟仔細煎熬,喂鬱楓喝。

可以堂堂正正的給丈夫熬藥喝了,開始的幾天,采箏很興奮,一有空就教他讀書,希望能發現他的進步,比如突然間聰慧的能過目成誦了。

現實殘酷,眼看就要到月中,莊詠茗又要進府給鬱楓針灸了,他在讀書上,仍舊毫無起色,背文章磕磕巴巴的,放下書本,玩一會,就徹底忘了。

采箏安慰自己,治病哪有一蹴而就的,短則數十日,長則數十年才能去根,也不是不可能的。耐心的伺候他,總會有起色的。再說了,他一直這樣傻下去,也沒關係,她忍得了。

初春,雖然是萬物複蘇的時候,但采箏有個春困的毛病,比彆人瞅著精神倦怠。但老太太和太太都喜歡有精氣神的女子,陪伴兩個長輩的時候,她強打精神。

這一日,眾人陪老太太看戲。幸好戲目演的淒慘,給了采箏機會,她裝作看戲看的動情流淚,用帕子掩住口鼻,微微打哈欠,然後再偷偷拭淚。

這出戲的唱腔綿遠悠長,加重了采箏的困意,她低著頭,用帕子抵在眼下,不住的點頭。正此時,突然一聲淒厲的叫喊聲,驚醒了采箏。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太太,出事了——”

李嬤嬤道:“喊什麼喊,驚到老太太,扒你的皮!出了什麼事,慢點說。”

那丫鬟白著一張臉,道:“不好了,二公子回京的馬車翻了,二公子受傷了。老爺已經趕過去了,吩咐奴婢來告訴老太太和太太。”

老太太手裡的戲折子掉在腳踏上,愣了愣,追問道:“還說什麼了,傷到哪裡了,要不要緊?”

采箏皺眉道,哪個二公子?鬱城?他不是老實在府裡讀書呢麼,沒聽他離京了呀。再看嚴夫人的表情,沒有著急的神色,反倒有幾分厭煩。她明白了,或許是府裡的庶出公子鬱彬。

嚴夫人勸老太太:“顯德趕過去了,應該離城不遠了,大夫趕過去來得及,您就彆擔心了。”然後冷聲對那丫鬟道:“還不下去繼續打探消息!以後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除了老太太外,其他人麵色都很平靜,鬱彬受傷和她們沒什麼關係,照樣看戲過日子。

采箏也是這樣想的,但老太太傷心,其他人也不能太無動於衷。

戲沒法繼續看下去了,其他人離開後,采箏和嚴夫人留下來陪著老太太。采箏覺得奇怪,老太太不論嫡庶,這些子孫,她都喜歡,當然可能嫡出的鬱楓更受寵,但對其他人也沒偏私到哪裡去。

難道人老了都這樣?看到晚輩,都覺得討人喜歡?

自己老了,會不會也這這樣,看到庶出的兒子們和孫子們都很喜歡。

不會的,鬱楓彆想娶妾生庶子,她的兒子也不許納妾給媳婦添堵。采箏暗暗想。

“這是怎麼了?鬱坪不好,連鬱彬也不好了。”老太太傷心的道:“鬱楓的病沒見起色,鬱棟胳膊的夾板也還在。葉家的子子孫孫到底是怎麼了?祖宗們不庇佑了嗎?”

倘若這樣想,老太太的確有理由傷心,孫子們除鬱城活蹦亂跳外,其他人不是全都算半個殘廢。

嚴夫人道:“還沒其他的消息來呢,您老彆往壞處想,鬱彬不會有事的。”

老太太傷心欲絕的道:“不光是鬱彬一個人,你自己看看,哪個子孫落下好了。尤其是鬱楓,可憐見的,怎麼就得了癡傻的病——老天爺還要往我這老太婆心上戳刀子。”

拋去鬱楓,鬱坪和鬱棟兩個人,都是活該。尤其是鬱坪,因為鳴翠的事,被他爹打了一頓,據說修園子的差事也泡湯了。

采箏給老太太擦眼淚,不敢貿然開口勸說,隻眼淚汪汪的陪哭。她春困出的眼淚派上了用場,眼圈紅紅的,不掉眼淚,也能蒙混過關。老太太哭了一陣,瞅見采箏,便把她摟在懷裡,繼續掉眼淚。

大概是看到她,想起了可憐的孫子鬱楓。

這時候,老太太的大丫鬟領了個穿紅戴綠的丫頭進來,不是彆人,正是鳴緋。

鳴緋一臉的難色,看來要說的也不是什麼好消息。采箏有不好的預感:“鳴緋,怎麼了?”

“老太太,太太,少奶奶……”鳴緋請了安,道:“少爺想見少奶奶,派奴婢請少奶奶回去。”

嚴夫人聽到兒子相見采箏,便道:“你先回去看看吧,他沒事了,你再過來。”老太太也道:“去吧,去吧。”

采箏彎腰退出去後,問鳴緋:“他怎麼一下學就來找我?每天不是吃了點心,然後午睡嗎?”

“……少奶奶,其實是,少爺跟東苑的二爺吵起來了,奴婢見事不好,趕緊來找您了。”

“吵起來了?”自己丈夫笨嘴拙舌的,怎麼能跟暴脾氣的鬱城吵起來?采箏不可思議的問:“他們怎麼碰到的?”都不在一起讀書,各住各的院子,他們兩個怎麼會遇到?

鳴緋道:“二公子傷了,少爺說去大門那聽信,然後在大門那碰到……”

“唉!”顧不得再聽更詳細的了,采箏微微提裙,加快步子往大門口走去。她出門,一般在二門處就坐車了,還從沒去過府門那裡。

遠遠就見前麵圍了一堆人,裡三層外三層的。采箏到了跟前,鳴緋在前麵撥開人群,方便采箏靠前。

“都讓讓,四少奶奶來了。”

就在采箏馬上要接近中間的那兩個人的時候,就聽周圍人一片嘩然,然後四下散開了。采箏個子矮,等其他人散開了,才看到裡麵的情況。

丈夫坐在地上,麵前是凶神惡煞的鬱城。

這情景,似曾相識,這是鬱城第二次在她麵前動手打鬱楓。

但兩次心境,完全不同。

“你乾什麼?”采箏驚呼,衝到鬱城麵前,抬臂就打。她個子矮,加上鬱城躲的及時,僅在他麵上掃了一下。不過采箏的指甲還是在他臉上留下了幾道血痕。

‘轟’的一下,眾人再次驚呆了。畢竟活一輩子,也未必能看到女人打男人。

鬱城呆呆的碰了碰傷口:“你敢打我?”論輩分,他還是顏采箏的兄長。

“葉鬱城,你還是人嗎?”采箏指著他鼻子罵道:“你為什麼要打他,他身子不好,你不知道嗎?之前幾次,我們忍氣吞聲,還不夠嗎?非得要欺負死我們嗎?”

鬱城餘氣未消:“你自己問問他為什麼挨打!”

“他能說清楚,我還問你嗎?他什麼樣子,你不知道嗎?”采箏哭道:“葉鬱城,你殺了我們吧,來吧,快動手!”說著,就往他麵前衝:“你要我的命吧,今天給你了,讓你殺個痛快,省得軟刀子殺人,一步步逼的我們沒法活。”

鬱城哪裡見過這陣仗,嚇的連連後退:“你彆過來,你彆過來——”

“你彆跑,跟我去見大太太,我要問問她老人家,究竟是多大的仇,讓她養的好兒子非得害死堂兄弟!”采箏想起丈夫曾告訴她說鬱城說她犯七出的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叉著腰指著他道:“府裡的人還說你讀書好,就讀成這樣子嗎?”

此時,鳴緋在她身後驚慌的道:“少奶奶,您看看少爺啊。”

采箏回眸,就見丈夫痛苦的捂著嘴,身子劇烈的抖動,她嚇的白了臉,撲過去扶住他:“鬱楓,鬱楓?”

突然間,他猛地一咳,手掌慢慢拿離嘴邊。

她不敢看,卻又不得不看。

他掌心的赤紅,無疑是咳出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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