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事發(九)

2017-06-27 作者: 素衣渡江
第95章 事發(九)

冬日天短,須臾之間,高高的冬陽便隱沒了,天空昏昏暗暗的,而書房內更是早早地點上了羊角燈,比外麵還要明亮許多,林燕染進了房間之後,眼睛由暗入明,微微閉了片刻,緩解這種不適。 23US.最快

在她閉眼的這片刻,手上一暖,繼而一緊,耳邊響起穆宣昭的聲音:“手這麼冰,紫衣她們怎麼侍候的?”

林燕染睜開眼睛,恰好對著一盞燭台,刺目的光線讓她有些不適,眼角一酸,竟流出了些淚水,好在隻這麼一瞬,她迅速眨了下眼睛,便掩下了這失態。

“冬天我的手一向如此,與紫衣無關。”林燕染聽了出來他話裡的惱意,詫異地看了過去。

“林夫人安好。”謝懷遠坐在燈影暗處的方凳之上,林燕染進房間的時候,眼睛直視著前方,穆宣昭又迎了上去,擋在了他身前,所以,直道此時謝懷遠起身施禮的時候,林燕染才看到了他。

“謝公子。”林燕染心頭咯噔一聲,但麵上仍然不動聲色的福了身,卻在剛剛蹲了半身的時候,被穆宣昭強行提起了身,顯然他認為林燕染在麵對謝懷遠的時候,隻行半禮便足夠了。

謝懷遠眼睛閃了閃,不著痕跡地移了眼神,看來傳言不虛,穆將軍真的將這林夫人放在了心裡,腳下動了動,側了側身子,避開了那半禮。

穆宣昭見他識趣,眼神柔和了一些,將林燕染安置到了熏籠處,他就勢坐在了旁邊的直背交椅上,一身青色暗紋錦袍,冷冽逼人。

“阿染,你一直擔心孩子,吃不下睡不著,今日我特意讓謝懷遠進府,告訴你孩子的情況,你也能安心。”穆宣昭的話像是一道驚雷震在她的耳邊,這些天裡,隻要她提起林安謹,穆宣昭就會露出嫌惡的表情,而且毫不掩飾,他今天怎麼會這麼好心地告訴她林安謹的情況。

“林夫人,小公子在府裡一切都好。”謝懷遠笑著說,清俊的麵容帶著讓人信服的笑容。

“阿染,你看我沒有騙你吧,謝府會好好照顧他的,若是你還不放心,我派幾個人過去護著他,如何?”穆宣昭手指輕柔地將她一縷掃到臉頰的頭發彆到耳後,詢問她的意見。

林燕染隻覺心頭一陣一陣發寒,在他幽深的眼瞳裡看著自己小小的身影,一臉的蒼白,她絞緊了手指,穆宣昭在逼她,在用林安謹逼她。他這是在告訴她,若是她再逆了他的意,不聽從他的話,他也許不會傷她,但他會派人看守著林安謹,讓她再見不了他。可是,憑什麼?

“穆將軍,謝府再好,也不如我這個親娘,安謹還小,他離不開我。”林燕染扯著嘴角,儘量平和地說道。

“阿染,你這樣不對,父母愛子女,要為他們考慮深遠,而不是一味的溺愛。他留在謝府,有人照料,有師傅教導,長大了也能謀得一席之地,這才是對他好,你說是嗎?”穆宣昭怕刺激她太過,又稍稍安撫:“況且,我也不是不讓你見他,等你安定了下來,逢年過節的,自會讓你們母子見麵,畢竟血脈相連,斬也斬不斷,我也不是那等冷血之人,而且我也不願你恨我,阿染,這都是為你好。”

林燕染目光慘然地看著他,此時,她終於明白了穆宣昭的手段,先將她軟禁起來,切斷她和外界的一切聯絡,再用府裡的富貴耀花她的眼,若是她就此軟了骨頭,那就最好,若是她沒有,穆宣昭準備的這後手也便派上了用場,控製她的兒子林安謹。

她對林安謹的感情,穆宣昭一清二楚,他拿住了她最大的弱點,便能逼迫她做出任何的事情,他將她逼到了一個進退不得的局麵。進,她不敢拿林安謹來賭,退,她不甘就此任憑穆宣昭擺布,這一刻,林燕染對穆宣昭動了多少情,現在就有多恨他。

“穆宣昭,你不能這麼對我們,我不欠你,安謹更不欠你。”林燕染聲音發哽,她最恨人逼她,可現在穆宣昭就是在逼她,用他的權勢將她的人生攪得一塌糊塗。

“阿染,我對你好,你看不到,我原想著和你慢慢磨,可世道敗壞,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我不和你磨了。你不要委屈,跟了我,我不會虧待你的。”穆宣昭用帕子擦乾她眼中的淚珠,看著她哭泣,他也不好受,可是,她太倔強了,他對她都那麼容忍,甚至不惜彎了腰、讓了步,她還要離開他,他怎麼能答應。再說,他的確沒有太多的時間了,楚王世子的地位雖說不上岌岌可危,可也不是那麼的穩固,而且,今年風雪大,韃子那邊更是遭了暴風雪,牛羊凍死無數,韃子沒了吃的,不會老老實實的等死,他們隻會紅著眼殺向邊關,到時候,邊關百姓麵對的就是一群饑餓交加的禽獸,溫順的百姓如何是他們的對手,那種慘烈的畫麵他隻要閉上眼睛都能想象的出來,他不能坐視不理。

“穆宣昭,我恨你,你會後悔的。”林燕染頹然垂頭,她手裡的籌碼全數用上,也比不上穆宣昭的一意孤行,她終於意識到她在穆宣昭麵前的所有算計,不過是托庇於他的防水,她篤定了他不會對她下狠手。現在他不願意放縱她了,他掐住了她的命門,她便隻能任他宰割。

謝懷遠坐立不安,可憐他一向自詡殲商,最敬佩的便是陶朱公,那才是真正聰明絕頂的人物,帝王將相、人心利益,算得一清二楚,他自小長在商行裡,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都是為著那利來利走。3474087

他想的不差,也的確能利用人心貪欲將之耍弄的團團轉,可終日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他現在恨不能有那飛天遁地之能,趕緊離開了這地方。

像是猜出他心中所想,穆宣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謝懷遠一個激靈,打了個冷顫,腰間的紅寶石腰帶叮叮咚咚一陣響,這清脆的寶石撞擊聲,若是在其他的地方,那是相當的悅耳,還會引來無數人羨慕嫉妒的眼光,可在這個場合,在這靜悄悄連呼吸聲都嫌聒噪的地方,這陣聲音不啻驚雷,眼瞧著林燕染看了過來,謝懷遠都要悔死了,他這個自作聰明的笨蛋。

謝懷遠不由正襟危坐,嘴角的笑也變得牽強,他真的很冤枉啊,他真的不願意聽到剛才的話,本來他今天到將軍府,隻是想著和這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談一談合作的事宜,如果說剛進府的時候,他還有著那麼一絲和這位將軍談判以效呂不韋傳奇的“奇貨可居”的念頭。那麼,在這位穆大將軍拿出他們謝家的家譜時,他在憤怒中這絲意氣就像遇到朝陽的晨霧般化為了一陣青煙,而後,又看到穆大將軍將他們謝家商行在各處的分行調查的清清楚楚時,他便恐懼多過於憤怒了。

好在謝懷遠早不是嬌養的公子哥了,立馬認了輸,軟了態度,畢竟在這世道,他們謝家手裡縱使握著金山銀山,也比不過穆大將軍麾下的十萬精兵。而且,他今天來是為了尋找一位值得信任的守護者,可不是惹上一位煞星仇家,再看穆大將軍的神情,顯然也不是厭了謝家,他才算舒了口氣,規規矩矩的站好,不敢在搞小動作。

之後,穆大將軍雖然一直冷冰冰的,但也沒再刺激他,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甚至允諾了隻要他謝家守規矩,在北方他便給謝家保障,好容易談完了交易,簽了字蓋了印鑒,謝懷遠以為大事搞定,可以回去安撫他受傷的小心靈,哪裡想到,真正的“苦難”才剛剛來臨。

穆大將軍他不敢得罪,可不代表他能肆無忌憚地得罪這位林夫人啊,單從這位林夫人輕輕鬆鬆地拿出千步香的秘方,他就不敢小看她,況且她還和廣平府那邊有著聯係,他是個商人,在這種混戰的世道,當然不願意得罪死了任何一方。當日破廟中,那種危險的境地,這位林夫人都能撐了下去,更何況當日他怕遇到狼群,在她跌下去的時候,沒有堅持救她,怕是已經得罪了她。幸好,他救了她的兒子,以林夫人愛子之心,隻會感念他的恩情,不會和他計較那些事,可是,如果她的兒子在他手上出了問題,那可就說不清了,他可不願意麵對一位失去孩子的母親的瘋狂報複。ezlf。

“謝公子,小兒叨擾貴府了,當日之約,我一直謹記在心,不知謝公子尚記得否?”果然,謝懷遠頭大如鬥,看著已經克製了情緒的林燕染,越發覺得不能得罪她,除了她本身的能力之外,她對穆大將軍的影響他也不能小視,這世上英雄難過美人關,枕頭風小小一吹,就能掀起大浪,她對付不了穆大將軍,將怒火轉移到他這兒可就壞大發了。

“林夫人息怒,謝家百年家業,謝家商行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信譽,謝家人言出必行,人在約在。”謝懷遠攏在袖裡的手,死死地掐著一個精致的香囊,上麵繡工精湛的蘭草,被他蹂的皺巴巴的。

“阿染,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你欠謝家的人情,我來補上。”穆宣昭就像沒有聽到她說恨他一樣,神態反而更溫和了一些,理所當然地要接手她和謝懷遠的合約。

“謝公子,安謹是我在這世間最珍貴的珍寶,他在我在,他若不好了,我為他報仇。”林燕染用力揮開穆宣昭的手,淒然而又堅決地對謝懷遠說著。

穆宣昭想要再拉著她,林燕染回身一巴掌捶在他手臂上,白希的掌心紅腫了起來,穆宣昭本人卻沒有感覺,不痛不癢,他眼眸閃了閃,怕她再傷著了自己,便住了腳,看著她跌跌撞撞地走向了謝懷遠。

“林夫人,懷遠以謝家百年聲譽保證,一定會照顧好小少爺。”謝懷遠一聲歎息,為自己鞠了一捧同情淚。

“如此多謝了,這個香包裡麵的香料是我配的,安謹熟悉這種香味,你拿回去給他,告訴他娘親沒有丟下他。”林燕染停了下來,解下了香囊遞給了謝懷遠,到了這種境地,她也不會一味地遷怒旁人,謝懷遠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得罪穆宣昭。但從另一方麵看,安謹在他府裡,比在其他地方要好,她給了他千步香的秘方,他總會照顧安謹更精心,現在她做不了旁的,隻能做這小小的努力。

謝懷遠手指發顫,輕巧的香囊在他手心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又像是塊烙鐵般沉重,當著穆大將軍的麵,他們這般私相授受真的沒有關係嗎?尤其是穆大將軍的臉都青了。

“我讓你拿著你便拿著,難道你還等著他搜查嗎?堂堂征北將軍不會做那麼沒品的事情的!”林燕染語氣嘲諷。

“沒你的事情了,來人送客。”穆宣昭緩了麵色,衝著謝懷遠拱手。

謝懷遠比他還要急迫,客字的音未落,他已經邁出了步子,急急地拱手施禮,而後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將軍府。

書房裡此時之剩下了穆宣昭和林燕染,氣氛更顯壓抑。

“阿染,相信我。”

林燕染冷哼一聲,抬腳邊走,她不願意再待下去了,她不想再看到他,都軟禁了她,將她的兒子扣在手心裡當做了質子,還在她麵前擺什麼情深一片的麵孔,他若是當真喜歡她,他就不會忍心傷害她,現在都這樣逼她了,他和其他人又有什麼區彆。

“阿染,你若是為了廣平府著想,就讓他們老老實實的,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之前是我刻意容忍他們,現在我的耐心耗儘了,若是他們不長眼,刀劍無眼,到時候不要後悔。”穆宣昭擒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到身邊。

“穆宣昭你放開我。”林燕染不想和他爭吵,更不願意再麵對他。

“放開你?阿染,在我從狼群裡救了你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我不會再放開你了。你真的以為你能從我身邊逃離嗎,之前是我不計較,才由著你放肆,可那不代表著你能為所欲為。你對我下迷藥的事情我沒有追究,連姓楊的那些人我也一並放了,你真的以為我是拿你們沒有辦法?你知道嗎,所有敢來行刺我的人,他們的結局是什麼,啊。”林燕染被他抱在懷裡,他身上的熱氣蒸騰而上,陌生而熟悉的男子氣息讓她心頭發酸、發堵,她不願陷在這個牢籠裡,劇烈地掙紮。

“阿染,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也不會給他們第二次機會,唯一的例外就是你。”她掙來掙去,兩人又靠的極近,避免不了地蹭到了他的身上,燃起了他心中的火,也挑起了他身上的火。

穆宣昭低低一笑,如鐵雙臂稍稍一用力,就將林燕染抱離了地麵,將她的雙臂折到後麵,另一條手臂攬在她的腰身上,她再也使不上力氣了。

林燕染的鬥篷早已在之前的掙紮中掉在了地上,此時身上隻著一襲薄襖,她又用力不小,頭發也亂了,臉頰紅撲撲的,鼻間急促的喘著氣,連帶著胸脯顫動,哪怕隔著薄襖,這股力道也傳到了穆宣昭身上。

穆宣昭低頭看著她鬢斜釵亂,靨飛雙頰,櫻粉色的唇瓣委屈的上翹著,仿佛受到了蠱惑般,定定地看著,越看越熱,索性抱著她快走了幾步,坐在了一張紫檀軟榻上,抽出扶著她腰身的手臂,托出了她的後腦勺,吻上了她的唇瓣。

真軟,真香,穆宣昭低低輕歎一聲,用力地吮住了這軟香的唇瓣,細細地砸,慢慢地品,動作間充滿了珍愛,喉間發出滿足的呻吟。

林燕染心頭恍惚,繼而大怒,偏身子被他用力箍住,連動都不能動一下,現在竟然被他強吻,在兩人剛剛劍拔弩張之後,穆宣昭竟做出這等事,她唇上癢癢麻麻一片,不由臉頰嫣紅欲滴,怒中帶羞。

手臂被折到了後麵,她動不了,但是腰身上卻一空,林燕染抬腿欲踹,結果膝蓋頂著了裙子,隻得頹然放下,而她這番掙紮,帶動著腰肢扭動,以著眼下的姿勢,她是活生生地在穆宣昭身上又放了一把火。

穆宣昭喘了一聲,仰靠在軟榻之上,鬆開她的後腦,手指尋到她腰間軟肉,輕輕地掐了一把,林燕染乍然受驚,“啊”了一聲,緊咬的牙齒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大門洞開,徹底失守。

了要由燕。林燕染驚怒交加,氣到極處,腦海中竟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偏偏耳邊的聲音聽得更加分明,唇齒間的感受越加敏感,她想要狠狠咬住穆宣昭的舌頭,卻閉不上牙齒,咬合無力。

她絕望地發現,原來穆宣昭說的對,當他不願意忍耐的時候,當他不願放縱她的時候,在他絕對的武力麵前,她真的毫無還手之力,她力氣幾乎用儘了,連掙紮都不能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眼眶下傳來溫熱的觸感,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染,莫哭了,隻要你聽話,我不會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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