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穆宣昭的危機(三)

2017-06-27 作者: 素衣渡江
第135章 穆宣昭的危機(三)

“有我在,沒有人敢嚼舌。 23US.最快”穆宣昭想過這些事,而他的解決的辦法就是握住更大的權勢,讓所有的人都閉嘴。

“既然穆將軍有了法子,老夫不再多嘴了,告辭。”周軍師一甩袖子,離開了廳堂。

穆宣昭站起身,揮退了戰戰兢兢的下人,一陣旋風般地穿過走廊,回到了後麵。

頭上突然壓了黑影,念秋唬了一跳,慌忙回頭,一見是他,連忙屈膝行禮。

“夫人呢。”

“安排完了事務,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才在裡麵暖間裡歪了歪,奴婢正要給夫人熬一碗黨參湯。”念秋回道。

“下去吧。”

轉過屏風,撩開棉簾子,穆宣昭腳步輕輕地進到了暖間裡,見林燕染裹著被子,躺在貴妃榻上,臉色有些蒼白。

他坐在榻下的幾凳上,出神地看了片刻,忍不住拿手蹭了蹭她的臉頰,不想,林燕染睡眠極輕,睜開了眼睛。

“吵醒你了。”

林燕染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竟然看到穆宣昭訕訕地笑,還有些討好,她可從沒有見過他這樣。

“扶我一把。”昨夜又是飲酒又是貪涼,今天她差點撐不住,小腹脹脹的痛。

穆宣昭連著被子一舉將她抱了起來,又抽了個嫩黃色繡葵花的大迎枕墊在她身後,讓她半躺著。

林燕染略一動,腰上就酸酸的疼,不耐地拍開他的手,將被子拉到腿上,從裡麵揀出個手爐,放在小腹上,疊起雙腿,才舒服了些。

“你怎麼過來了?”她還有些迷糊,隨口問道。

“前麵事情了了,過來看看你。”

林燕染捂著嘴打了個嗬欠,人才清醒了些,拿眼看了他一眼,終於確定剛才她沒看錯,穆宣昭麵對她的時候,的確有些心虛,特彆像是做了錯事的人的底氣不足。

等等,他做了什麼錯事?

“楚王送來的美人,我已經照你的意思,安頓在了西廂房。”林燕染邊說邊探究地看著他的臉色,越發狐疑。

“哦,隨便你。”

穆宣昭不在意的接口,頓了頓,開口:“阿染,過些日子,我讓人選定了吉日,三媒六證的娶你進門,好不好?”

林燕染噗嗤一聲樂了,越想越可樂,頭上的釵環叮叮當當,好不熱鬨,最後,看著穆宣昭的臉色實在難看,才揉著肚子抽冷氣:“哎呦,我肚子好痛,你......彆再招我笑了,真受不了了。”

“很好笑,嗯!”

“特彆好笑,真的,我忍不住。”林燕染睫毛上都笑出了淚珠了。

“林燕染,你......”穆宣昭勉強忍住了,沒有口出惡言。

“你怎麼想到那兒的,好端端的發什麼瘋。”

“昨夜......的話你都忘了嗎,我要你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妻子。”

林燕染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自失一笑,原來他們還是沒想到一處,當日在樂陵的時候,他強逼納她為妾,她不願意。可若是那時候他說要娶她為妻,她也是不願意的。

不論為妻為妾,都是他用強逼迫,有什麼意思,雖然兩者的名分地位不同,可說到底也隻是名稱不同而已。

之後種種,誓言、圍殺、反噬受傷,這些種種複雜的情緒,終於衝破了她心中的藩籬,孤注一擲的接受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同時也向他宣告她的規則。

“名正言順的妻子?穆宣昭,你覺得除了我,你還能有彆的妻子嗎?”林燕染的聲音很輕,卻極堅定。

向上蹭了蹭,坐直了上半身,林燕染抬手戳了戳穆宣昭心口,和昨夜的舉動一樣,如深潭的眼睛望定了他:“休說旁的妻子,連妾你也彆想有!那個美人叫薛韻是吧,我之所以安置了她,是因為考慮到你在幽州的處境,可不是答應了她做妾。讓我和旁人共事一夫,我告訴你——沒門!”

穆宣昭捉住她的手,心裡彆提多複雜了,既有對她沒有翻舊賬的欣慰,又有她直言不諱的不賢良的不滿。

“你這是妒婦。”

林燕染笑了笑,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了層緋紅:“是你要我做妒婦的呀。本來你可以擁有賢妻美妾的,是你自己不選的,我也沒辦法呀。”

她這副模樣實在嬌俏,穆宣昭心底一熱,身子也緊了緊,壓了下去,低低地纏綿地問道:“怎麼是我選的,淨胡說。”

林燕染雙手撐住他,隔開一段距離:“你昨夜說的話好生狂妄的,要我的人我的心我的魂,真是狂妄啊。你要的太多了,我隻能做妒婦了。”

穆宣昭眉頭微蹙,張口欲言,外麵卻傳來一陣腳步聲,小廝站在外麵稟報:“夫人,事情辦好了。”

“好,去找管事說一聲,讓他給你記個二等功。”林燕染回道。

“謝夫人,奴才告退。”小廝喜不自勝,一臉喜氣的退了下去。

林燕染好心地給他解釋:“楚王府的人打探消息的時候,我讓他們行了個方便,給的金銀都收著,隻管告訴他們,再尋幾包藥渣,一塊包給他們。他們很喜歡這差事,不過,你傷病未愈的名聲可就落實了。對了,你還沒說,怎麼提前回來了。”

穆宣昭見她問到了這裡,剛才又見她不甚在意樂陵納她為妾的事,便將李旭等人的話,略略地說了一遍。

“這李旭的生母就是那個得寵的側妃吧,隻片刻間,就能想到那裡,看來他對於生母的出身耿耿於懷啊。”林燕染好心地點評。

“你不生氣?”穆宣昭真的詫異了,他覺得哪怕林燕染再豁達,對這種猜測也不可能不生氣吧。

“為什麼要生氣,我這個出身的確不高啊,你嫌棄也是真的嘛,否則......”

穆宣昭捂住了她的嘴,沉聲說道:“之前的事情......我錯了,彆說了。”

林燕染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堵住了,噎的難受,扒著他的手臂,嗚嗚著繼續說,不想他手捂的太嚴,聲音破碎,連不成語句。

“阿染,樂陵的事情委屈了你,彆再提了,好不好?”

說完,定定地望著她,林燕染差點都被憋得喘不上氣了,隻得點頭。

脫離了桎梏,深深地吸了口氣,林燕染呼吸急促,一口氣說完:““不管你當日怎麼看的,我卻不覺得我出身不好,更不會以為我配不上你。”

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說,穆宣昭有些呆愣。

林燕染笑了一下,眉眼間極為愉悅:“所謂世家,世卿世祿之家罷了,掙下家業的先祖出身未必就好,後世的子孫爭氣,家族繁衍下去,三五代下來,就稱為貴族了。如果子孫不爭氣,家業就敗了,再抱著祖輩的榮光,做出高人一等的樣子,隻會惹人厭煩。其實,我倒覺得三公子耿耿於懷生母的出身倒是正中旁人的下懷,他缺的未必是顯貴的出身,而是廣闊的胸襟和氣度。”

穆宣昭眼瞳深如寒潭,怔怔地看著她,錦袍下的胸腔起起伏伏,極不平靜,低喃地說道:“你說的有道理。”

氣氛古怪了起來,那些話林燕染說的時候很是隨心,因為她的生長環境和這裡的人都不同,雖然階層一樣存在,人們心裡也都有一把無形的尺子丈量著旁人的高低貴賤,但至少沒有了明確的階級劃分,更沒有律法禮儀的強製規定,所以,她可以不在乎。

而此時穆宣昭的神情太奇怪了,似悲傷又是釋然,臉上的神情怔怔鬆鬆,像是被觸動了內心最隱秘的所在,看著他,她連呼吸都放輕了。

“沒想到,我自詡英雄,竟然還沒有你看得開。”穆宣昭突然古怪的笑了一聲,這一笑如雲破日出,破除了壓抑了他多年的某些情緒:“阿染,你早看出來了吧,秦氏不是我的母親。”

林燕染輕輕地嗯了聲,根據腦海裡的記憶,她的確猜想過,現在穆宣昭是要告訴她他的來曆麼。

“......穆家因此被夷了三族,男丁無論大小,全被賜死,女眷沒為官妓,除了我,穆家幾百人口再沒有活口。秦氏是我的奶娘,她和其他幾位忠仆,護著我連夜奔逃,我當時的年歲和安謹差不多大,知道家裡出事了,卻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一路上追兵不斷,護著我的人也越來越少,每天一睜眼就是逃命,連睡覺都不敢閉眼,日子過了多久,我都不知道,隻看著外麵的樹葉子由綠變黃,最後剩下一樹一樹的褐色枝椏,奶娘他們的眼睛也和枯枝一般渾濁。”

穆宣昭說的極為順暢,顯然這些記憶是深深地刻在他腦海裡,連回憶都不用回憶,隻要一想,那些畫麵就撲麵而來:“後來,終於在落雪的時候,到了一處落腳地,過了些安穩日子,我也明白了家裡的事情,懂得了許多的炎涼事態。不過,這種日子過了幾年,再過不下去,收留我的親族的臉色一日日難看起來,直到我看到他們眼中的貪婪,搶先一步帶著奶娘離開了,又輾轉多地,後來,落腳在了王家村。又遇上了你。”

林燕染震撼難言,他隻是寥寥敘說,可她隻想象就可知道,他遭遇的種種,埋伏著多少的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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