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親事(三)

2017-06-27 作者: 素衣渡江
第152章 親事(三)

“阿染,你來了,我正有事要尋你呢。 23US.最快”楊致卿溫言喚道。說著,坐在了她旁邊。

林燕染嘴角噙笑,好奇地問道:“什麼事情?”

楊致卿揮退了府裡的丫鬟,考慮到她現在的身份,留下了紫衣和青禾。

“建元帝忒多事,封我做了節度使,便要我去定京謝恩,廣平事務繁忙,我哪裡有時間如此浪費。”楊致卿很不以為然,而且自周軍師以下,她身邊的屬官都不敢讓她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入幽州,太危險了。

林燕染略略一想,也搖頭:“的確不妥。”

“我原想著直接拒了,周先生說不能鬨僵,最好委婉一點,要我托病。我的情況......,隻能麻煩阿染了,或配一副藥,或用針,總之瞞過去就行了。”隨著官職越來越高,楊致卿反而底氣越加足了,拆穿身份什麼的,她也不像以前那般擔心了,隻要手裡有糧有兵,就算世人知道了她是女兒身,又能耐她何呢。

“這個沒問題,隻要稍使些手段,改了脈相,再高明的大夫,一時半刻間,也鬨不明白。”這些林燕染很有把握。

楊致卿很信賴她,聽她如此說,點點頭,便將這事丟開了。

“阿染尋我,可是有事?”

林燕染點了點頭,將林安謹跟著周軍師的事情說了說,楊致卿聽得是此事,忙開口解釋:“這事我聽了一些,都怪我,說了些讓周老丈不甚滿意的話,他惱了我,說要尋個比我強百倍的。聽說他挑了數十個孩童,最後,好似就留了安謹一人。”

想起和周老丈的爭執,以及由此引出的身世,楊致卿眼神一暗,情緒低落了下來。

林燕染看得分明,卻又不好問,隻得勸解了幾句。

幸好楊致卿性情豁達,沒有鑽進牛角尖,笑了笑,將此事拋到了腦後,提起了謝家的事情:“昨兒,謝家遞了貼子,謝懷遠的二叔來了廣平,帖子上向我道謝,我還納悶,尋了人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他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匪寇,多虧了霍紹熙,一行人才得保全。”

林燕染想起路上遇到的那隊自稱謝家的車隊,或許便是謝懷遠的二叔。

一直垂目安靜地站著的紫衣,聽到謝家,身子動了動,欠了欠身,低聲地說道:“夫人,謝家的人也給咱們府上遞了貼子,隻是遞到了養源院。”

楊致卿驚異了:“還給你遞了貼子,難不成是真的?”

見林燕染迷惑,便解釋道:“呃,謝家帶了個小姑娘,一直在打聽霍紹熙的事情,看著像是......”

“像是懷春少女。”楊致卿想了想,選了個最準確的詞。

馬車上,林燕染一想起楊致卿提起這個詞的表情,那個牙酸胃疼的勁,噗嗤樂了。不過,她倒挺想見見那個謝家小姑娘的,能一眼看上霍紹熙,小姑娘很有眼光,也很有膽量。

下了馬車,早已候在門邊的紫裳,忙迎了上來,邊走邊回道:“夫人,剛剛謝家來了人,是他們家的四小姐,在府裡等了半個時辰,奴婢瞧著夫人一直沒回來,就讓她先回去了。”

“四小姐?是謝懷遠二叔的女兒嗎?”

“正是呢,才剛來廣平,說是來給夫人道謝的。”紫裳笑著回道。

林燕染進了屋,一錯眼,掃到堆在一處的漆盒,形狀扁長,上麵雕著雲紋,很是雅致。紫裳忙說道:“這是謝四小姐帶來的,說是江南的繚綾。”

一共三個漆盒,裡麵裝著三匹繚綾,紫裳、紫衣、青禾分彆捧著天水碧、雨過天晴、銀紅三種顏色,色彩斑斕,光華流轉。

林燕染讓青禾收了漆盒,又對她說道:“繚綾自古貴重,不能白收了她這份禮物,得回她一套才行。對了,庫房裡有套象牙描金帶彩什錦梳具還不錯,你去取來,再帶上我的貼子,送到謝府,請四小姐後日來府裡......賞花。”

想了想林燕染找了個賞花的名頭,取了筆墨箋紙,寫了張請帖。

“是。”青禾福了福身,接了請帖,退了出去。

又提筆寫了張請帖,林燕染躊躇片刻,叫了紫衣,捏著紙角輕聲說道:“這張請帖,送給......王雨。”

紫衣飛快地看了她一眼,雙手接過,行禮退了下去。

“青禾,你拿著我的貼子,去周大人處,找他要些牡丹。他若是不肯,就說我聽說弘文館的牡丹開的極豔,小少爺在學堂也學的極好,我看了他開蒙的書,心裡歡喜極了!”

青禾連忙應了下來,她可從沒夫人麵上看到多麼的歡喜,看來,弘文館的牡丹,是必要拿到的。聽說,弘文館裡都是些連雞都抓不住的文弱讀書人,她一個能打他們十個,他們若是不肯,她搶也能搶到。

打發了三人,林燕染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發了會兒呆,去了東邊耳房裡,瞧了瞧念秋。

“夫人。”坐在窗邊榻上,借著光亮穿針的念秋,忙下榻行禮。

“快坐著,你的傷口還沒好利索,彆管這些虛禮了。”林燕染擺手免了她的禮。

“夫人,禮不可廢,再說奴婢的傷口好了大半了。”念秋笑著福了福。

林燕染將她按坐在榻上,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支著下頜看著念秋繡了大半的芙蓉圖。

“這是做什麼的?”

見自家夫人仿似有心事,一直坐著,不聲不響的,念秋多少知道些她的脾氣,便拿起針線開始繡,此時聽了她的問話,笑著回道:“是做扇麵的,馬上就到了夏天,正要用上團扇了。”

林燕染“哦”了聲。

“還是王雨小姐提醒奴婢的,說來好笑,她提醒了奴婢,自個卻還在做夾棉絮的袍子。”

林燕染輕輕笑出了聲,饒有興趣的聽著念秋念叨著:“......更好笑的是,做完袍子,她還愁眉苦臉的問奴婢,韃靼人夏天都怎麼過,穿什麼衣服。奴婢就笑她,雖然咱們都說韃靼人野蠻,可他們也是人,也怕熱,夏天當然要穿的單薄,不可能穿蓄棉的夾袍,她的袍子暫時是賣不出去了。”

“她......真是關注韃靼人。”

“是啊,奴婢也說她了,難不成是鑽進了錢眼裡,一門心思要掙韃靼人的銀子。”念秋好笑的說道。

“但願如此。”

念秋笑聲戛然而止,吃驚地道:“夫人......”

林燕染頓了頓,耳邊響著紫衣的話,但王雨溫柔的麵孔,一顰一笑又仿似在眼前,她不相信王雨和薛韻攪合在一起。

“沒事,瑞福祥的事情,多虧了你們兩個,後日我在府上辦個賞花宴,請了謝四小姐和王雨,到那ri你也做在席位上。”

“夫人,奴婢身份低微,不敢和兩位小姐同坐。”念秋慌了,急忙丟下手裡的針線,惶然說道。

“念秋,若不是你為我擋了那一箭,我怕是躲不過那一劫,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明天,我便銷了你的賣身契,從此,你便是自由身。”林燕染說道。

“夫人,奴婢謝夫人大恩。”念秋大驚大喜,忍不住哭了起來,自從賣身為奴,她從來不曾奢望過恢複自由身,隻希望能夠安穩的活下去。直到這刻,知道自己能夠擺脫奴婢的身份,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如此的向往著自由身,又是如此的喜極而泣。

林燕染輕輕拍了拍她,默默地遞了條帕子,其實在那日回府之後,她就動了這個心,隻是當時條件不夠,即便放了念秋的身契,旁人也依然將她看做奴婢。

而現在楊致卿成了冀州節度使,名副其實的冀州第一人,有她下令,最起碼廣平城內,沒有人敢為難念秋。而且,念秋還有一份瑞福祥的乾股,隨著瑞福祥的生意蒸蒸日上,念秋手裡不會缺了銀子,以後的日子更有底氣。

“好了,這是好事,彆哭了。”

“奴婢......太歡喜了......”念秋哽咽著說。

“彆再自稱奴婢了,以後你就叫我姐姐吧。”

“夫人,這怎麼可以?”

“嗯,為什麼不可以,就這麼定了,來,叫聲姐姐。”

“......姐......姐,嗚嗚。”

念秋哭成了淚人,林燕染卻覺得她這一刻最為鮮活,仿似罩在她身上的無形的罩子,都破碎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如此的神奇,念秋曾經是崔明菱身邊的丫頭,她們彼此敵對,何曾想到,有一日,念秋會在她身邊痛哭流涕,叫她姐姐。

這一刻,林燕染想起了王雨,與念秋這種糾葛的關係不同,她們一早就是朋友,一見如故。作為她為數不多的朋友,她不想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先下了結論,在心裡斷了這段友情,如此的不信任,這種友情太脆弱,也太可悲了。

有疑問,那便去解決,去查探,甚至是查證,哪怕最後證實了,都比這種無端的懷疑要強。

後天,她一定要親自問王雨,聽她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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