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巴卡拉(2)

2017-06-29 作者: 九魚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巴卡拉(2)

“但伊萬?謝爾蓋耶維奇又是怎麼確定霍普金斯先生沒有說謊呢?”

“他當然沒法弄明白霍普金斯是不是在信口開河。”肖恩說:“但他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了,哪怕是根小草他也會抓住的——何況那根草看起來還蠻結實可靠的。”

***

“一百萬。”伊萬說,記賬員大聲重複了他的話,伊萬揮了揮手,他身邊的侍者把剩下的油炸小魚和一口未動的伏特加都端走了。

“全體。”霍普金斯說。

一些因為賭局變得索然無味而預備走開的賭客們在片刻猶豫後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凱瑟琳、撒沙與彆西卜依然站在前列,凱瑟琳不安的動了動,作為一個曾經遭受過男性暴力對待的女性,她對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非常敏感,她身後的人站的離她太近了,近得不單可以聞到他身上濃鬱的香水味,還能感覺到他沉重的呼吸——細微的,熱乎乎的風掃過她**的後頸,凱瑟琳以一種不易令人察覺的姿態放下了右邊的手肘,右手垂在大腿一側,手指向後彎曲,幾乎能夠碰到身後人的褲腿——她發誓,如果身後的蠢貨真敢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到,比如說,能讓她的手指直接碰觸到他身體的程度,她會讓那個不知進退的混賬痛痛快快地感受一下被無數細針穿透指甲(趾甲)的美妙滋味。

所幸她身後的家夥還算得上禮貌,也許他也發現了自己站立的位置確實有點令人尷尬,他略微向左後方移動了一點,不多,但至少比先前好得多了,凱瑟琳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肩膀後麵——那是個大個子,凱瑟琳的肩膀隻到他胸口。

就在她略微分了分心的當兒。記賬員舉起手,宣布了新一場賭局的開始。凱瑟琳的注意力被拉了回去,她關切地看著霍普金斯手臂下的賭金,乳白色與金色的籌碼,還有墨綠色的鈔票,都是大麵額的。

巴卡拉紙牌最好的地方或許就是它的輸贏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決出,記賬員翻開了伊萬的牌:“莊家七點,”又翻開了霍普金斯的牌:“旁家五點。莊家贏。”他用在賭場暗語中被形容為“鞭子”的小木杆子從霍普金斯的賭注堆裡拉走了兩百萬。

接下來的賭局裡,那位在人們的竊竊私語中被稱之為“銀灰色頭發的紳士”的霍普金斯醫生運氣不佳,厄運之神取代幸運之神坐在了他的身邊。他總是在莊家設定小賭注的時候贏,卻在莊家設定大賭注的時候輸,一千萬百萬的賭金聽起來很多。但想要它消失,也隻不過是三四局的事兒。

“您還想要繼續下去嗎?”伊萬冷冰冰地問道,一邊粗魯地揉搓著身邊女伴的脖子,就像在掐弄一隻小貓,籌碼和現金在他麵前堆積成了小山。“您的賭本單薄得令人擔憂。”

霍普金斯手邊的籌碼不及十萬,就連賭一次最小賭注的巴卡拉都不夠,他抬了抬手,賭檔經理走了過來,他托著一隻精美的扁平銀盤,上麵有著鋼筆和一疊子簽帳單。在收回簽帳單後。他帶回了整整一小箱子籌碼和一小箱子現金。

“真驚人,”伊萬說,他舔舔嘴唇。對自己的貪婪之色毫無掩飾之意,他的舌頭又肥又厚,舌麵上布滿紅得發紫的舌苔,“您是要大乾一場了。對嗎?先生?”

“沒錯。”霍普金斯說,他交叉起自己的手指。裝著籌碼和現金的小箱子放在手肘邊。

伊萬改去搓揉另一個女伴的脖子,他的手勁兒不小。那個黑發的姑娘又太瘦小,幾乎能被伊萬一手覆蓋的腦袋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力道晃來晃去——她盯著綠茸茸的桌麵,麵無表情,好像能從裡麵看出蘑菇或是其他什麼值得她感興趣的東西。

“那麼如您所願,”伊萬說:“這次的賭注是全體。”

三號巴卡拉賭桌邊一下子靜了下來,和旁邊其他的巴卡拉賭桌或是二十一點賭桌,輪盤賭桌的喧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後者的聲音也不是很大),記賬員看了看監督員,監督員點了點頭,於是兩個記賬員就開始一算起伊萬的賭注。他們的動作飛快,幾分鐘後,記賬員之一宣布伊萬現有的賭金是六千七百萬(十萬以下零頭不計)。

“您呢?”記賬員問道,他確定那兩個小箱子裡的籌碼和現金已經超過了七千萬。

“跟進。”霍普金斯醫生說。

記賬員以前所未有的高聲向整個賭場宣布了這個消息,這是賭場的一貫做法,就像是“幸運小子”,一場賭注驚人的賭局也是招徠賭客與吸引人們注意力的好東西。

“天球”裡的賭客裡,在一日或是一夜裡輸掉上億元的大有人在,但一局就下注五六千萬的人還是寥寥無幾——人們興致勃勃地聚攏過來,一些人私自下起了注,賭北方佬贏還是那個新來的家夥贏。

發牌器裡還剩下最後一副牌,記賬員給莊家和旁家分彆發了牌,霍普金斯要了補牌,伊萬隨後也要了。

凱瑟琳屏住了呼吸,她從未想到過會見到如此之大的賭局——堆在桌麵上的賭金幾乎已經可以買下兩個名列“機構”懸賞名單前二十位以內的異能犯罪者,撒沙和彆西卜靠近了點,兩個男孩勾住了彼此的小手指。

伊萬先翻了自己的牌,補牌是張八,他身邊的女伴神情緊張,伊萬裂開了嘴,滿不在乎地翻開了餘下的兩張牌——兩張q,紅桃皇後與黑桃皇後端正豔麗的四張臉仰望著賭桌上方的白緞燈罩:“輪到您了,先生。”他張大鼻孔,呼哧呼哧地噴氣,舌頭耷拉在牙齒外麵,就像是一頭嗅到血肉味道的惡狼。

霍普金斯翻開了自己的牌,補牌是五,他翻開了第一張底牌,是一張三,接下來一張會是什麼?如果不是a,那麼就是霍普金斯輸了,就算是花牌或者十——三號巴卡拉賭桌上的規定是,在莊家和旁家點數相同的情況下,算莊家贏。

最後一張牌翻開了,梅花a。

“莊家八點,”記賬員用那種平平無奇但清晰可辨的聲音說道:“旁家九點,旁家贏。”

圍觀的賭客們發出興奮的歡呼聲,也有人在詛咒,那些人把賭注投在了伊萬身上。

伊萬卡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他沉默了幾秒鐘,像是要為了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蓄積力量——他站起來的時候,監督員和記賬員也跟著站了起來,霍普金斯還看到兩個警衛也從人群中擠了進來。但他並沒想人們所以為的那樣大吵大鬨,甚至沒像前次一下子輸掉一千萬的時候那樣喃喃自語,他隻是雙手按著賭桌,向前傾斜身體,無比細致地觀察著那三張攤開的牌。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說,並舉起一隻手,阻止記賬員從他那裡拿走籌碼:“我要申訴,”他坐回椅子:“我懷疑有人作弊。”

“天球”賭場裡,賭客買下“莊家權”的事情常有發生,賭客與賭客由此產生的矛盾當然也是不可避免的,當有人對賭局的結果提出質疑時,隻要賭注超過一定額度,賭場基本都會予以協助,查實或是澄清——賭桌兩側的高台上坐著警衛,每張賭桌上都有監督員,他既監督記賬員,也監督賭客,賭場裡更是布滿了監控探頭,就在休息室旁邊,還有著兩組極為先進與慎密的儀器,被懷疑的賭客不必脫衣服,也不必被綁上測謊儀,隻需要幾分鐘就能證明自己清白與否——你可以選擇不接受任何檢查,但那樣的話,你隻能拿走自己的那份賭注。

伊萬的申訴被接納了,警衛與侍者們開始分散賭桌邊的人群,莊家和旁家,還有記賬員、監督員,總之當時坐在賭桌邊的人都暫時不能離開。

凱瑟琳轉過頭,想要向撒沙了解現在的情況,在移動身體的時候,一樣堅硬的東西抵住了她的脊背。

“不要動。”她身後的男人說:“否則,你最好的結果是在床上度過剩下的五十年。”

撒沙和彆西卜遇到了和她一樣的問題,小型手槍可以輕而易舉地藏進外套的袖管乃至寬大的手掌裡,在賭場警衛的控製下,其他賭客根本無法察覺這兒發生了些什麼事。

“你贏了,”伊萬心滿意足地說,“但我們的賭局還可以進行下去。”

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把老式轉輪手槍,六英寸型,槍身表麵經仿電鍍漆處理,就像鏡子那樣光滑明亮,咖啡色的胡桃木手柄,帶手指槽,花紋非常漂亮。

“我比較喜歡這種賭法,”伊萬說:“比巴卡拉還要喜歡。”他用右手食指點一下轉輪,轉輪彈出槍體,彈槽裡麵是空的,伊萬從口袋裡摸出一顆黃澄澄的子彈,把它塞進彈槽:“我們需要六個人,公平起見,”他轉動一下轉輪,“我這裡已經有三個人了,”他指了指身邊的兩個女伴:“親愛的先生,現在需要您來選擇,您帶來的這三個人——選哪兩個?”

在霍普金斯給出任何回應之前,凱瑟琳向前走了一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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