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薩麥爾(4)

2017-06-29 作者: 九魚
第三百一十五章 薩麥爾(4)

布蘭切在屬於莉拉的那份資料封麵上打了一個紅色的圈。

莉拉.李的履曆看上去沒什麼值得關注的部分,和一個隨處可見的西大陸孩子一模一樣,但布蘭切.杜邦知道,她的前十二年根本就是一片空白,莉拉的母親是個斯特朗雅各,她沒有遵照所在教派的傳統,和自己的叔叔結婚,而是選擇了逃走——這個女人最蠢的地方在於,她在逃走後的五年裡和另一個“外麵的”男人結了婚,生了孩子,這不算什麼,讓人驚訝的是她居然相信了某個斯特朗雅各的男人或女人的甜言蜜語,帶著孩子回到了白鹽城,具體情況不得而知,但她出了“意外”,而她的丈夫在隨後趕過去的時候“失蹤”了,他們的孩子在白鹽城的礦井與莊園裡像個奴隸那樣屈辱而痛苦地長大。

她在莉拉.李的身上看不出這段黑暗的曆史留下的痕跡,布蘭切想,如果實在要說點什麼的話,那就是莉拉是個心理年齡遠超於其生理年齡的女孩,她對打扮和異性並不熱衷,性情寬容到幾乎沒有個人的情緒,沒有親密的女性朋友,但應該有個親密的男性朋友,之所以說應該,是因為曼徹斯特也有其他來自於格蘭德的學生,他們對格蘭德的黑發女神印象深刻,當然也知道她是霍普金斯的小女友,在彆西卜.比桑地偷溜去和不同的女生約會的時候,他們就能看到這兩人在一起——很少能看到三個人同時在一個地方,他們猜想,是因為莉拉和彆西卜的關係不好。

“莉拉準是嫉妒了。”那個提供資訊的男生笑嘻嘻地說,“彆西卜和撒沙實在是太親密了。我們看到莉拉而不是彆西卜在撒沙身邊都會感覺有點不適應,哈,不,他們不是同性戀,不管是彆西卜還是撒沙。都直的像是激光一樣——彆西卜的家族很傳統,而霍普金斯……嗯,他是個很難形容的人,簡單點來說,你很難想象他光屁股是個什麼樣子。”

精確至極。

這就是為什麼在曼徹斯特彆西卜.比桑地要比撒沙.霍普金斯更受女孩注目的原因,在宿舍與走廊間穿行的時候。就像布萊恩會聽到男孩們對女孩們評頭論足那樣,布蘭切也會免費獲贈各類排行榜,女孩評論起男孩來要比男孩評論女孩更直白也更尖銳,她們使用的有些詞語如果讓某些當事人聽到,那些可憐的男性們也許會忍不住跑回宿舍蒙著毯子哭個天翻地覆——其中彆西卜.比桑地所獲得的正麵評價和負麵評價差不多可以打個平手。距離成年隻有幾個月的男孩有著一種野性的,粗獷的英俊,身材高大結實,是個頗具實力的橄欖球隊員,也許將來還會成為隊長,成績也不錯,而且極其慷慨大方,“他就像是成年人那樣給自己的女友贈送禮物”。花,鑽石和裘皮,女孩們討厭的是他很明確地做出了表示——他不會和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結婚。而且他也不會對妻子以外的女人付出忠誠——為此他有了第二個外號,女孩們暗中稱他為“沙文野豬”;至於他的朋友,撒沙.霍普金斯,女孩們麵麵相覷,她們幾乎沒法兒從他身上找出缺點,“一個完美的近似於不該存在的人。”“他用洗手間嗎?”女孩們這樣問。然後大笑出聲,滾做一團。

所以說。偶爾跳個舞還可以,要和他成為關係密切的好友或於更進一步。女孩們都有些猶豫不決,“猶如高山之巔,”一個女孩說:“越接近,你所承受的壓力就越大。說實話,壓力這東西——我們實在……不再需要更多了。”她遺憾地補充:“而且霍普金斯並不是那種平易近人的男孩,我們瞧的出來,他對彆西卜.比桑地之外的人都保持著距離,無論男女。”

莉拉.李在進入曼徹斯特後就與霍普金斯逐漸變得有些疏遠冷淡是否是因為這個尚不得而知,但女孩裡還是有勇者的。

那個勇者就是奇茲.卡遜。她對撒沙.霍普金斯的愛慕就算是瞎子也能聽得出來,

曼徹斯特的前兩年,所有的學生都是文理綜合學院的,但他們選擇的課程足有兩千多門,而且為了避免給後兩年造成不必要的壓力,他們還會就自己將要選擇的專業提前抽出一部分專業必修課放在前兩年裡(依照曼徹斯特的特殊規定,三十六課裡必須有十二門與學生選擇的專業相關);另外一部分課程的教授都會限製就讀的人數,學生們需要提出申請,某些教授生性苛刻嚴厲,如果被他瞧出你隻是為了混個學分或是為了彆的什麼原因等等——你會被他毫不留情地踢出教室和他的視線範圍。

奇茲.卡遜就是那種為了彆的什麼原因而選擇課程的學生,她的選課有十門,其中八門與撒沙.霍普金斯重疊,而霍普金斯除了三門必選的人文課之外,其他選擇的都是理科,奇茲.卡遜並不擅長的那種。

把莉拉和奇茲放在天平上衡量,布蘭切還是比較傾向於奇茲,奇茲和她是一夥兒的,她們有著相似的生長經曆與家庭背景,也能看見相似的未來,奇茲對霍普金斯那種深切的“愛”,姑且這麼說吧,令布蘭切迷惑不解,她不確定是否要和奇茲談一談。

“商學院、法學院還是醫學院?”

“醫學院。”又一次的兄妹晚餐時間,布萊恩回答道,作為管理員,他是能夠看到每個新生的選課表的:“《新生有機化學》,《生物醫學工程探索》,《進化、生態與行為原理》,這是他選擇的三門人文課課程,而且他的父親安東尼.霍普金斯也是個精神病理學家。”

“一個頗具盛名的精神病理學家。”布蘭切就事論事地說。

對杜邦以及與之相近地位的其他人來說,安東尼.霍普金斯醫生已經洗脫了身上的冤屈,他又是一個值得尊敬和信任的人了——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對他們來說,那些被殺的人和他們毫不相乾,某些人還為了一個古老姓氏的繼承人能夠重返他們中間而感到高興——他們一直很驚訝於安東尼.霍普金斯為何會如此平靜地被拘捕和審判,後來這些人一致認為他確實有點瘋。

或許會有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議,這是一個現代社會,一個被法律與公平統治著的社會,但事實就是如此,血統,膚色,姓氏,金錢與權勢構成了這一光怪陸離的層麵,他們小心翼翼地看守著自己的門戶,慎重地選擇合作的夥伴,來往的朋友,婚姻的對象,刪除不合格的血親,謹防那些被他們奴役與蔑視的“另一部分”乘機混入其中。

當然,他們的對外形象恰恰是與之截然相反的,自打沒了國王,平民們開始熱衷於將貴族送上斷頭台或是絞死之後,就很少再能找到那些傻乎乎的,恨不得隨時隨地彰顯自己與眾不同,高人一等的蠢貨們了。

他們偶爾會在新聞和報紙上出現,不穿名牌衣服,眼鏡破舊,手表是在一個慈善地攤會上買的,妻子會編織和做手工,孩子在假期裡去快餐店打工——卻會給公益事業大手筆的捐款。

於是絕大多數人都心平氣和了,他們或許會在心裡想,看,這就是富豪,可他過的還沒我好呢。

事實果真如此嗎?

在十四到十五世紀之間,“狩獵女巫”的活動正值巔峰,幾乎每一天都會有個女人/男人因為身上有疤痕,黑痣,養黑貓,種草藥,太瘦,太輕(因為這樣才能乘著掃帚飛上天空),鼻子太長,太尖等等匪夷所思的罪名被綁上十字架活活燒死,可就有這麼一個實打實的女巫——她*,暴戾,獻祭,施行黑魔法與巫術,在她的命令下被殺死的女孩足有六百一十二名之多,她自己在日記裡記錄了這一數字。

但她是個伯爵夫人,她既沒有認罪,也沒有為自己辯護,更沒有出現在法庭上,國王同意無限期地延遲審判,她被終生囚禁在自己的房間裡,食物和水從被砌死的門上開著的小洞裡遞進來,她活到了五十四歲,財產由其孩子繼承,葬在了她家族的領地上。

聽起來似乎這個結局也沒什麼值得稱許的,但相比起她的同謀與幫手來——兩個協助她完成儀式的女巫被砍去手指後燒死,她忠誠仆人們無一例外地被砍了頭。

差彆就在於,她是個伯爵夫人,首相是她的表兄,她還是一個家族最後的成員。

時至今日,依然如此。

安東尼.霍普金斯曾經睡過這個世界上最嚴密和冷酷的監獄和精神病院的小床,他的罪名被證實無疑,但隻要他想,他就能推翻所有的證據並讓所有的證人保持緘默,他的朋友和病人們很願意幫他一個小忙。

雖然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害羞,不肯離開海神島,但他的世界,一個隻有在露出獠牙時你才能領會到其龐大與冷酷的巨獸正在張開雙手歡迎他的回歸。

(待續)(未完待續)

ps:這一章反反複複地修改了很長時間……

請注意,這隻是一個虛構的畸形社會——我們的世界還是非常美好與和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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