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離我最近

王瀅整個身子就像是過電一樣，她清晰地感覺到了張明遠掌心傳遞出的溫暖。她騰地停住了腳步，心頭的委屈立即消散了一半，她刻意地想把手抽回，可張明遠卻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溫馨、羞澀、難為情，如涓涓細流在她的心頭彙合，掀起層層波浪。王瀅感到張明遠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鼻息和那種男人的氣味，她幾乎窒息，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你誤會了，我真沒有彆的意思，”張明遠的語氣難得的低沉而富有感染力，”我從不要女人的錢，尤其是你！”

王瀅的心仿佛被重重的擊了一下，她慢慢地轉過身，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注視著眼前的這個男孩，她輕啟雙唇，”為什麼？”

王瀅在張明遠的眼睛中讀出了真誠，她感到他的手輕輕的一用力，”因為，你離我最近。”

王瀅慢慢地低下眼簾，你離我最近，這句話讓她的內心充盈著感動和溫情。在以後的日子裡，張明遠的這句話總是會伴隨著孤寂和思念出現在王瀅的夢中，多少次，她都是咀嚼著淚水和這句話熬過不眠的夜。

黃昏，總是最美的，朦朧而充滿詩意。初戀，總是最美的，朦朧而充滿浪漫。如果說，下午張明遠突然抓住王瀅的手還有些調侃的意味，那此刻，浪漫的牽手足以表達張明遠所有的情感，足以融化王瀅懵懂的情感，不知不覺間，王瀅的手也在慢慢用力。兩隻手，兩顆心……

混小子到什麼時候都是混小子，”路上這麼多人，你老抓著人家的手，多不好意思啊，”張明遠又恢複了往日的調侃，他甚至學著女孩的聲音，輕聲地揶揄著，目光中又跳動著頑皮。

王瀅的臉騰地一下更紅了，她立即把手收回，麵帶羞澀的微笑，”你好壞啊，明明是你……你還說是人家……”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王瀅那可愛的神態讓張明遠更覺好笑，他立即追問道：”什麼什麼，明明是我怎麼了？”

王瀅難為情地轉過身，低聲嗔怪，”你還說，再說我就不理你了……”她的兩隻手不停地揉搓起自己的衣角。

”彆揉了，再揉就天黑了，嗬嗬。”

一輛自行車，載著兩個人，載著淡淡的情感，緩慢地行駛在馬路上。清風吹動張明遠的衣袂，吹動王瀅的劉海，同時也吹著兩個人的心扉，兩個人沉浸在清風中，仿佛這個世界上隻有彼此的存在。即使沒有任何的語言，也能感觸到對方的心靈，甜甜的，濃濃的……那個時候的少男少女們，在這種氛圍下，都希望時間能夠停止，希望腳下的路永遠沒有儘頭。

從張明遠的身上，王瀅感受到的是一種陽光般的氣息，幽默的語言，嘴角的微笑，這一切都讓一個十七歲的花季少女心生萌動。她喜歡看他厚重的脊梁，那是一種力量，代表著安全感，王瀅好幾次都有一種側身靠上去的衝動，可女孩的矜持始終讓她處在矛盾之中。

從王瀅的身上，張明遠感受到的是一種憐惜之情，她嬌柔而美麗，她的每一個動作雖然略顯靦腆，但正是這種女性的靦腆，激發出張明遠所有的男人般的氣概。他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但起碼現在，他擁有這份靦腆和羞澀，這，就足夠了！

張明遠的語言總能換來王瀅淺淺的微笑，就在兩個人隱約能夠看到學校大門的時候，王瀅突然蹦下了車子，張明遠隨即也停下，”怎麼了？”

王瀅略帶不好意思地回答：”快到學校門口了，我還是自己走過去吧。”

”哦，是怕人看見吧，嗬嗬，你拉我手的時候怎麼不怕彆人看見？！”

王瀅臉一紅，”你討厭，你再說！”

”嗬嗬，不說了，你去吧，我就不跟著了。”

可王瀅並沒有移動腳步，她的聲音很低：”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隻要不是讓我好好學習，我什麼都答應。”

王瀅的目光中閃動著依戀，”你以後能不能不再打架了？！”

張明遠猶豫了一下，”那我還不如好好學習呢！”

”哎呀，我跟你說正經的呢，”王瀅的目光真切。

”為什麼？”張明遠也嚴肅起來。

王瀅輕輕地低下頭，猶豫著，猶豫著，終於說出那句話：”為了我。”

沒等張明遠回答，王瀅頭也不回地衝著學校的大門走去，腳步越來越快。張明遠呆呆地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心情越來越重。這是這輩子第一次有一個女孩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他真的被感動了，但他也知道，這種感動隻能是暫時的，不讓打架，嗬嗬，還真不如讓他去好好學習。不是難，而是根本不可能，即便是自己不打架，可還有那幫兄弟呢！此時張明遠內心有一架天枰，一端是感情，另一端是友情，感情的托盤上隻站著一個女孩，而友情的托盤上，人多得已經擠不下了。

看著王瀅漸漸遠去的背影，張明遠平生第一次用一種可以說是認真的態度來審視內心的這種情感，但這種認真僅僅是建立在無畏、懵懂、好奇的基礎上，根本還談不上什麼未來和責任，以他的心態和年齡，即使他去憧憬，也不會有任何的依據。

高中生的教室一般都不會落鎖，即使是在周末放假期間，也經常會有沒回家的住校生來到教室學習，現在剛剛是夜幕降臨，教室裡坐著幾個吃過飯的學生。王瀅一眼就看到了於亮，於亮也看到她。中午放學的時候，於亮跟著王瀅走出了校門，他眼睜睜看著王瀅上了張明遠的自行車，等待，他能做的就是等待，一直等到王瀅再次回到教室，因為於亮知道王瀅的書包還沒有拿走。

幾分鐘後，王瀅背起了已經收拾好的書包走出了教室。於亮也跟了出來，這個舉動竟然引起身後學生的竊竊私語，班裡的同學都能看出來，於亮一直在追求著王瀅。在所有的學生眼裡看來，於亮和王瀅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於亮，學習成績拔尖，相貌俊朗，性情溫和謙遜，可以說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和王瀅絕對是絕配。可就在幾天前，張明遠的突然闖入，讓同學們大惑不解，各種猜測和謠言也紛至遝來，很多女生開始為於亮打起抱不平，很多男生甚至開始重新審視王瀅的品質。

樓梯間裡，於亮緊走了幾步跟上了王瀅，“王瀅，你今天去哪兒了？”於亮的問話雖然語氣溫婉，但措辭似乎有質問的味道了，他知道王瀅是和張明遠在一起，他更明白王瀅的想法，因此自己絕不能再無動於衷、穩紮穩打了。

王瀅的腳步被沒有絲毫的停頓，她早就能感覺到於亮對自己的那份特殊情感，但她對於亮卻沒有絲毫的興趣。於亮的問話讓她頓生反感，“和林紅一起出去玩了，”她的語氣淡然。

“你們去哪兒玩了？”於亮在追問。

王瀅突然停住了腳步，她轉過身麵對著於亮，“於亮，我有我的自由，好像我去哪兒跟你沒有關係吧！”

於亮的臉憋得有些通紅，是啊，王瀅說的沒有錯，自己現在和王瀅算什麼呢？最多能算得上是同學關係，可他絕不心甘，“請你不要跟那些人在一起！”

王瀅的眉頭立即皺起，一種憤怒從心中升起，可她並不是一個喜歡發脾氣的女孩，她也從沒有跟彆人發過脾氣，“請你告訴我，你所說的那些人是指誰？林紅，還是其他的人？”王瀅的聲音依舊平靜。

“當然不是林紅，”於亮的語氣在加重，“哦，對，也包括她，”他一直認為王瀅與張明遠的接觸完全是因為林紅，“還有那些高二的人渣！”

還沒等王瀅回答，樓梯上立即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哎呦，這是誰吃飽了撐的，說我們高二是人渣？！”走上樓來的正是馬盈盈，剛才張明遠找到她，讓她把自行車還給王瀅，所以她就走進了教學樓，可沒想到一來就聽到了於亮的這句話。

馬盈盈的突然出現讓於亮措手不及，他一時語塞，漲紅著臉不再吭聲。

馬盈盈見他一言不發，火氣就更大了，她就站在於亮的麵前，厲聲問道：“是你說的吧，我們高二的怎麼了？你是不是沒讓高二的揍過，皮癢癢了？！”

於亮聽到這裡突然狠狠地瞪了馬盈盈一眼，隨即又把目光移開。

這個挑釁的舉動徹底激怒了馬盈盈，她一挽袖子，食指指向於亮的鼻子尖，“你是不是不服？”馬盈盈絕對是一個厲害的主兒，可惜是個女生，如果是個男生，絕不亞於韋軍等人。

王瀅見狀立即拉住了馬盈盈，“姐，你誤會了，他不是這個意思，比如生氣了，姐。”

王瀅的左一句姐右一句姐的，讓馬盈盈的火氣消了下來，她把自行車鑰匙遞給王瀅，“車子在車棚，你自己去吧。”

王瀅笑嘻嘻地攙著馬盈盈往教學樓外走去。“再胡說，撕爛你的嘴！”馬盈盈扭臉撂給於亮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