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隻有短短的五分鐘，走出李衛國宿舍的張明遠輕輕地帶上了房門，他的眉頭緊鎖，進入陸戰隊是他的理想更是追求，前幾天新兵裡就有這樣的傳聞，說陸戰隊的選拔這幾天就會開始，張明遠早就做好了準備，他不知道會考什麼樣的科目，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過選拔，但他知道什麼是拚。 ２３ＵＳ．最快
看到張明遠一臉沉重地回來，陳金軍湊上來問道：”咋了哥們，讓分隊長煮了？”
張明遠笑了笑，”沒有，分隊長就是問問我想不想進陸戰隊，”他砸吧砸吧嘴，”哎呀，人才啊，苦惱啊，哪都想要？”
陳金軍聽出了他的玩笑，”他就沒問問你想不想進國旗儀仗隊？你不吹牛就不會好好說話是吧？”
張明遠被陳金軍逗樂了，”說真的，儀仗隊和陸戰隊讓我選，我選陸戰隊。”
”德行，”陳金軍很是不屑，”還你選，你到了儀仗隊給人家擦皮鞋人家都不要。”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逗著悶子，剛才張海峰對自己說的話題卻始終縈繞在張明遠的心頭，他之所以用一種諧虐的口吻和陳金軍討論此事，也說明他自己對此事的慎重，也許，他並沒有想好該如何選擇。人的一生，不停地麵對選擇，但很多時候，我們不是在選擇，而是在被選擇，這就是命運吧。
偌大的宿舍裡戰友們還在進行著各種娛樂，有打牌的、有看書的、有聊天的，明天，眼前的這些人就會各奔東西，分到不同的連隊，分到不同的城市，甚至是省份，也許這一生將不會再見麵，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明天，將各自開始自己新的軍旅生涯，今天的快樂將會成為明天的記憶。張明遠清晰地感到命運的腳步越來越近……
”滴滴滴……”突然，一陣短促有力的哨音在樓道內響起，宿舍裡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每一個人保持著剛才各自的動作，眼珠子幾乎能瞪出來。
緊急集合！
不會吧，今兒不是結訓了嗎！
等反應過來，每個人幾乎是彈起來的，宿舍裡立即沸騰起來。”關燈、快！”部隊規定，夜間緊急集合是要關閉光源的。張明遠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兩下就爬到了上鋪，打背包、左挎包、右水壺、取槍、出門，宿舍裡的戰友瘋狂地向門外衝著，走廊裡昏暗的壁燈中湧動著各個宿舍衝出的戰友，每一個人幾乎是邊跑著邊完成著裝備的整理，背包，要快，就得是一條龍。所有的人都擁擠在樓梯上，有一種上班高峰期擠地鐵的感覺，你要做的就是在擁擠的空間裡完成個人裝備的整理，這絕對是個技術活。樓梯間裡除了淩亂的腳步聲聽不到任何聲音，這就是在新兵連養成的一種秩序感。
張明遠衝在人群的最前麵，幾乎是第一個跑出樓道門口，眼前的一切讓他感到驚訝，不知是什麼時候，樓前的操場上竟然整齊地停著幾十輛解放卡車，車隊呈”口”字型擺放著，車輛的大燈是關閉的，隻是閃爍著金黃的示寬燈，在夜幕下煞是壯觀。
”楞什麼，快！”門口的分隊長李衛國全副武裝催促著，他抬著一隻手腕，不停地看著腕上的手表。夜色中，新兵迅速地在操場指定的位置集結著，隊列外，執勤分隊長們手裡幾隻手電筒光束在新兵的身上搖曳著，”不要說話，那個兵，哪個分隊的？不知道緊急集合的規矩嗎？”不時傳來低沉的嗬斥聲。
空氣變得沉重了，空間仿佛被隔離了。
張明遠再次蹲下身子緊了緊膠鞋，一旁的陳金軍也蹲下係緊鞋帶，”我靠，怎麼感覺今晚不一樣啊，這是要起義啊？！”
張明遠也覺得這次緊急集合的氣氛與往常大不相同，沒有人知道要乾什麼，沒有人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尋思間，宿舍樓門口的軍官高聲喊著：”停，後麵的停，已經超時了，你們就在原地集合，那個兵，你給我回來……”
”好了，集合，”隊伍前的指揮員下著命令，”都有了，向右看齊，快一點、快一點……向前看，報數！”
張明遠所在的分隊一共是四十六人，隊伍報數是三十九，也就是說有七個人因為動作速度慢被攔在了樓門口。沒有人會同情他們，更沒有人會給這七個人第二次機會。
”好，三十九人，”隊伍前的指揮員繼續下達著命令，”以班為單位，分乘兩輛軍車，07號軍車二十人，08號軍車十九人，”指揮員環顧了一下，”開始登車！”
所有的隊伍都在第一時間登車，一時間引擎的轟鳴、軍官的催促、車廂欄板的蹬踏、頭盔與頭盔的碰撞，各種聲音混雜在了一起，讓每一個人的內心變得更加興奮和緊張。
軍車開動，篷布放下，車廂內漆黑一片，透過後篷布的縫隙，張明遠看到後麵緊跟車輛的燈光，車子轉彎快速駛出營區大門，哨兵持槍禮致敬，幾十輛軍車猶如夜幕中的一條長龍，蜿蜒著看不到頭。
”咱們這是要去哪啊？”不知是誰在黑暗中問了一句，隨著這句問話，車廂裡所有人的心緒才從剛才的緊張興奮中拉回了現實，張明遠也不禁出了口氣。
”不要說話，”突然，一個聲音在車廂前部傳來，隨即一束手電筒的光束出現，徑直照射在剛才問話的那名新兵的臉上，新兵用手遮著自己的眼睛，”彆鬨。”
一個身影走了過來，”我沒鬨，”話音落處，手電筒的光束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海藍色迷彩，肩章一級軍士長，車廂裡所有的新兵又緊張了起來，這哥們什麼時候上來的？怎麼就沒發現呢！
”下麵我給你們說一下今晚奔襲的任務，”一級軍士長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都圍攏一下，”新兵們果然都湊著腦袋圍了上來，上級下達任務，就好比是學校裡老師布置家庭作業，聽不明白，後果是很嚴重地！
光束落在紙上，這是一張手繪的簡易地圖，車子由於高速行駛晃動著，張明遠能感覺到是在爬坡。”都聽清楚，我隻說一遍，這裡，5號區域的o點，就是你們下車的集合地點，對你們而言，那裡的環境是未知的，你們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到達這裡，3號區域的d點，d點在o點的東北方向，d點的地標就是315山地山頂的雷達站，換句話說，走到雷達站，你們的奔襲任務完成，”老誌願兵極富專業的用詞和流利的口齒讓旁邊的新兵感到新奇，”現在請你們認真看一下這張地圖，對不起孩子們，不是我不想說第二遍，是團裡的規定，”說完把地圖遞給了身旁的張明遠，”傳閱。”
”是，”張明遠接過地圖，順勢看了一眼老誌願兵，”哦，老兵，是你？”
張明遠沒有認錯，眼前的老誌願兵正是靶場邂逅的陸戰隊老班長吳軍，吳軍並不作答，隻是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地圖在每個新兵的手上傳遞著，他們覺得新奇，往常夜間拉動地圖總是在分隊長的手上，自己根本就不用操心，所以他們看地圖也並不是都認真。這張地圖是手繪的，根據新兵連講授的地圖識彆專業課學來的知識，張明遠判斷地圖根本算不上專業，軍事地圖該標明的點和標誌在地圖上根本就找不到，彆說是軍事專業地圖了，就連一般的民用地圖也算不上標準，比如上麵的等高線畫得都不標準，要不是吳軍有說明，從地圖幾乎看不出d點位於山頂。
很快，地圖又傳回到吳軍的手裡，“你們將編成一個臨時分隊，統一開展行動，記住，這次奔襲科目要的不是整體成績，而是競速，可以有人掉隊被淘汰，但我不希望你們全部被淘汰，你們的成績將作為分兵的重要依據。”車子變得更加顛簸，很顯然已經轉入了小路，吳軍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現在對時，十一時十七分，”車子突然停下，“好了，孩子們，現在下車，”車廂後欄板被打開，新兵們猶豫著一個跟著一個地蹦下車。張明遠看到旁邊停著另一輛軍車，車廂裡也陸陸續續地湧出新兵，在那群新兵裡，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宗政德。
“遊戲現在正式開始，嗬嗬，”吳軍站在車廂後側大聲說道：“你們腳底下就是我剛才說的o點，你們的目標d點，方位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距離嘛……”吳軍有意停頓了一下，“我也不確定，但我估計應該在三十公裡，嗬嗬。”
張明遠伸手，“老班長，請把地圖交給我們。”
“我已經給你們了，”吳軍肯定地回答。
張明遠疑惑地問道，“哪兒呢？”
吳軍詼諧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在你們每個人的腦子裡，嗬嗬，哦，對了，忘記告訴你們了，你們的到達d點的時間是明天中午的十二時整，午飯在向你們招手，好了，我不廢話了，”他對駕駛室大喊，“開車！”車子低吼著離開，吳軍站在車廂還不忘揮揮手，“祝好運，孩子們……”聲音消失了，汽車的尾燈也消失了，o點隻留下了這一大幫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的大頭兵。
十二個小時，山地奔襲，隻有方向，沒有距離，而且是在夜間。很多人到此刻也沒明白，就在半小時前自己還舒服地呆在宿舍裡享受新兵連最後一個美妙夜晚，怎麼就被稀裡糊塗地拉到了眼前這個陌生的山坳子裡，稀裡糊塗地接受了一個完全沒有聽明白的任務，總之，一切都是稀裡糊塗，這簡直就是一場鬨劇。但無論如何，任務必須要執行。
張明遠已經在招呼著不遠處的宗政德了。
Copyright 2024 樂閱讀lrea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