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號的那位小姐!105萬是嗎?105萬!”
主持人聲如雷霆,這驚雷不偏不倚劈在了俞輝堂的心口,他的心臟刺痛。
薛琛也有了些惱意,“3號?這又是什麼人?這人之前壓根沒舉過牌啊!”
唐芝搖了搖頭,“不,她舉過牌的,唐寅的仕女圖,她在叫價150萬之後放棄了。”
“這人是衝著唐大才子來的?怎麼又突然來拍這玉玦?”薛琛愈發感到不解。
俞輝堂與唐芝皆是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態度,玉玦的競拍進入了白熱化階段,3號與11號雙方僵持不下。
“11號,120萬!”
“3號,125萬!”
“125萬第一次!125萬第二次!125萬……第三次!”
“成交!恭喜3號的這位小姐,這塊半血玉玦現在是您的了!”
會場中爆發出熱烈掌聲,這掌聲飽含著對土豪的欽佩之情。
主持人致辭,宣布拍賣會圓滿落幕,眾人紛紛起身退場。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也有人因拍到了好物件而顯露出得意之色。
薛琛突然站了起來,“顧鸞生?那個3號是顧鸞生?”
唐芝隨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與博物館館主站在一起的顧鸞生,緊接著,他又瞥到了一個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
站在顧鸞生身邊的人,竟是愛染。
薛琛目睹著館主將玉玦遞交給顧鸞生,雙目中的驚愕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惑。
顧鸞生拎著手袋,轉身欲走,愛染將她的手杖交與她,並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薛琛的動作頓時僵住了,他發現顧鸞生正在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來。
“小俞在嗎?”顧鸞生問道。
“鸞生姐,你怎麼會在這裡?”俞輝堂也有些詫異。
顧鸞生眯眼笑了起來,“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我就長話短說吧。我來西京舉辦演奏會,聽人說有這場拍賣會上有唐寅真跡,便打算來看看,誰知道坐公交車時下錯了站,還好遇見了葉先生,這位葉先生正好是我的粉絲,是他送我到會場來的。”
俞輝堂盯了愛染一眼,愛染對他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顧鸞生,表現得情真意切,俞輝堂流露出尷尬之色。
顧鸞生將手中的梨絨絹包遞給了俞輝堂,笑著道,“這是給你的禮物。”
俞輝堂愕然,抬眼看向顧鸞生,“給我?這玉玦不是你拍下的嗎?”
“這原本就是你的東西呀,我隻是物歸原主而已。”顧鸞生將梨絨絹包塞到了俞輝堂手裡,笑著道,“收好它吧。”
俞輝堂感到有些拘謹,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道了聲謝,收下了絹包。這玉玦拍了125萬,他盤算著回頭問黃初要了錢還給顧鸞生。
顧鸞生說自己要去洗手間補妝,唐芝便陪著她去了,俞輝堂見機立馬將愛染叫到了偏僻處,薛琛亦跟著一道去了。
“你真的是顧鸞生的粉絲?”俞輝堂質問道。
愛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黃初給了我一張票,說是叫我去放鬆一下心情,今天是我第一次聽她的演奏會,感覺挺不錯的。”
“感覺挺不錯的?就這樣而已?”
愛染看了一眼發出質問的薛琛,放低了聲音道,“這個評價可能不夠專業,但是我語言描述能力有限,抱歉。”
“你們倆彆鬥了。”俞輝堂扶額道。
薛琛頓時有些泄氣,他忽然注意到愛染的臉頰似乎有些泛紅,但對方膚色本就偏深,他看得並不真切。愛染為什麼會臉紅?難道自己眼花了不成?薛琛感到訝異,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妙。
俞輝堂拿著玉玦,打算去向黃初複命。薛琛提議先去附近的酒店吃飯,愛染稱自己有事務在身,本打算離開,卻拗不過顧鸞生熱情相邀,最終將事務托付給俞輝堂去辦了。
薛琛沒有多話,在離開博物館時便打電話定下了包間,一行人往酒店趕去。
“薛琛。”顧鸞生輕喚了一聲。
薛琛應聲回頭,自覺放慢腳步走到了顧鸞生身邊。
唐芝見狀,立馬識趣地把顧鸞生的手交到了薛琛手中,托付他照顧好顧鸞生,自己一溜煙跑到了前麵去。
“你今天話好像特彆少,有心事嗎?”顧鸞生的語氣中帶著笑意,顯得很輕鬆。
眼下四周無人,距離酒店大約還剩十五分鐘的路程,薛琛心知自己接下來的時間都將會與顧鸞生獨處,他倒是有過不少與女孩獨處的經驗,但眼下所挽的這個女孩卻讓他感到莫名緊張。
“沒有啊,我挺好的。”薛琛一開口,發現自己有些心虛。
“你不想和我說也沒關係,不過也不能總把事憋在心裡,你可以去和小俞商量嘛。”顧鸞生柔聲道。
薛琛點點頭,又應了一聲。
自從他和顧鸞生之間的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之後,薛琛反而感到有些拘束起來,他先前從未體會過這種揪著心臟與人談戀愛的感覺,顧鸞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讓他感到不知所措。
他自詡情聖,卻在顧鸞生麵前怯場了。
顧鸞生總是給他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她身上充滿了神秘感,薛琛覺得自己看向顧鸞生時好像永遠隔著一層紗簾,這層紗簾讓他感到心悸惶恐。他知道顧鸞生能把人看得很透徹,而他卻隻能在黑暗之中摸索著慢慢接近顧鸞生的內心。
“鸞生,有些話……我上次在電話裡沒來得及和你說。”薛琛深思之後道,“請你給我主動的機會!讓我來追你吧!”
顧鸞生微微一怔,緊接著笑出了聲來,“怎麼了?你以為我先前是在拒絕你嗎?”
“不,不是。”薛琛急於反駁,憋紅了臉道,“你不知道……我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想要追求一個女孩子,你和我以前交往的那些女孩不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就來追我吧,試試看啊。”顧鸞生笑道,“我也會認真起來的。”
薛琛激動地想掉淚,他摸了摸鼻子,想立馬飛回角津口把這個消息告訴病床前的他媽,他知道他母親肯定很喜歡像顧鸞生這樣落落大方、又不失溫柔可愛的女孩。
薛琛深吸了口氣,將顧鸞生抱了起來,鼓足了勇氣道,“前麵是十字路口,車流量大,我抱你過去。”
顧鸞生顯然吃了一驚,卻沒有抗拒,而是紅著臉笑了起來,將頭埋進了薛琛的脖頸間。
薛琛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加快,他聞到了顧鸞生所使用的洗發水的味道,淡淡的百合香氣縈繞在他的鼻間,手中傳來的雪紡衣裙的布料感告訴他,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他手中所抱著的,是他這輩子最為珍惜的女孩。
他正式向顧鸞生告白了!顧鸞生答應了!
此時此刻,西京協會鼓樓臨時辦公處,俞輝堂還未進入黃初的辦公室,便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老壇酸菜味。
黃初正在吃泡麵,見俞輝堂進門,放下塑料叉子,讓他把門關嚴實了。
“我好歹也是協會總長,蹲在這窗戶都漏風的木板房裡吃泡麵,傳出去非得給人笑死,你不許說出去。”
俞輝堂聳了聳肩膀,他才沒有那個閒心。
“哎,經費真的不夠用,我都自掏腰包解決晚飯了。”黃初擦了擦嘴,抬眼看向俞輝堂,“你吃了嗎?沒吃的話我這還有一桶紅燒牛肉味的泡麵呢。”
俞輝堂思索了一下道,“沒吃呢,泡麵給我留著。先把東西給你,還有點事要和你說。”
黃初從俞輝堂手中接過梨絨絹袋,打開看了一眼,沒有開口,臉上表情有些僵硬。
俞輝堂挑眉,聲音不自覺地上揚,“怎麼了?”
“唉!我的爺爺誒!你搞錯了,這不是我要找的東西!”
這回話如同晴天霹靂,俞輝堂氣得渾身發顫,怒目瞪向黃初。
黃初實在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這半塊玉玦他拍了125萬,本來還打算問黃初要錢還給顧鸞生,結果黃初一句“不是我要找的東西”就想把賬給賴了,他當然不允許這種沒天理的事發生。
黃初很快便投降了。
“好吧好吧,是我搞錯了,我要的是用來做引子的古董白玉,最好是前人用過的,不過這塊血玉玦看起來明顯更值錢,你花了多少錢?”
“125萬。”俞輝堂回答地乾脆利落。
“多少錢?”黃初又問了一遍。
“125萬!該說聲謝謝了。”
黃初推了下眼鏡,似是沒能反應過來。
俞輝堂朝黃初伸出了手,“錢是我找朋友借來的,這東西是你托我拍的,你得給我55萬,我去給人家還錢。”
黃初靜默了一陣,將玉玦放到了俞輝堂掌心,“送你了。”
俞輝堂卯起怒意,將玉玦攢進了掌心,以目光將黃初絞殺了個夠。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了。”俞輝堂淡然道,“這玉玦我要了。”
黃初有些錯愕,頭一次遇到把燙手山芋接得這麼穩當的。俞輝堂已經把銀行卡拍到了辦公桌上,抬眼看向黃初,目光鋒利無比,甚至有種大義凜然的感覺。
“這70萬還給你,125萬我自己掏,玉玦是我的了,你沒意見吧?”
黃初連連搖頭,“沒意見!我當然沒意見!來!這泡麵你拿去,辛苦你跑一趟,請你吃頓晚飯,不過你也知道最近協會忙著修繕建築,經費比較緊張,你就湊合著吃吧。”
俞輝堂抱起了泡麵,什麼話也沒說,跑去飲水機邊等水燒開。
大約過了半分鐘,黃初似是突然察覺到了自己的摳門,心生愧意,把俞輝堂叫道身邊,給了他一根火腿腸。
“這是最後一根了。”
“這就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俞輝堂端了泡麵就要往外跑。
“哎……你等等,我還有話要問你呐!你要那玉玦做什麼?”
俞輝堂已經跑得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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