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雨嵐得意地笑了,“好妹妹,剛才我的茶灑在鞋子上了,你能幫我擦一擦嗎?”
一語落地,整條街鴉雀無聲。春野雨嵐是在赤果果地挑戰一個上忍的忍耐極限!
是屈辱、是卑微。忍者的尊嚴,怎容得這般踐踏!
血櫻能忍,我不能忍,“櫻子,彆聽她的。”
我不懂什麼大道理。我爹從小跟我說,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這口氣若是都能咽下去,活著與行屍走肉還有什麼分彆?
心中的傲骨驅使我做出自我了斷的決定。我拖累了她一次,絕不能再讓她因為我而受傷。
我心意已決,就讓這苟延殘喘的一生,在光輝燦爛的火焰中做個了結。
“櫻子,來生再見!”
此時,我覺得自己有點像電影裡的主角。
我豎起二指,快速地吟誦咒語,試圖用陽火點燃身上的汽油,化成一片熾熱的光焰。
“火!”
“不要!”血櫻大喊出聲。
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了卻此生的意念。
我決然地念完最後一個音,指端冒起一絲絲的陽火,還沒能點燃身上的汽油,就忽地熄滅了。
居然沒點燃?我鬱悶地再次豎指念了一次咒。妹的,這回一點火星都沒有了。怎麼回事,難道老天不許我自殺?
“你體內陽氣已儘,已經點不燃陽火了。”楚天提醒道。
臥槽,原來是這樣。連一點都不剩了嗎?我使勁地甩了一下手指,再次念咒,可悲的是當真一點火苗都噴不出來了。
我悲哀地看著對麵拿著打火機的忍者,苛求道:“朋友,借個火唄。”
那忍者同誌猶豫地看向他們的老大,春野雨嵐微微一笑,“妹妹,要把火借給他嗎?”
“彆,彆給他。”血櫻驚慌失措地阻止,繼而蹲下身,慌亂地用她的袖子擦拭著春野雨嵐的鞋子。此時的她,哪裡還像一個生殺予奪的上級忍者?
看著她小心翼翼擦拭著春野雨嵐鞋子的背影,我恨不得立即衝過去將她庇佑在自己寬闊的胸膛裡。可我被忍者抓住,無論怎樣掙紮都動彈不得。
櫻子,為我付出這麼多,真的值得嗎?我目光呆滯地看著她,心灰意冷。
我算她的什麼守護星,我眼睜睜看著她為了我失去一切,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儘侮辱。
我仰著頭,不讓不爭氣的眼淚滾出來。我TM是這個世界上最窩囊的男人。我捫心發誓,如果我有能力,就是做鬼,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血櫻一根汗毛!
胸口憋著一口悶氣,我被一種難以言喻的重壓壓彎了腰,頹廢地低下頭。
好久好久,當我再次張望這個世界時,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不消片刻,街道又恢複了通暢,一切又被匆匆忙忙的人流衝淡,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失魂落魄地駝著背,走在金碧輝煌的現代建築的夾縫中,發現我居然可恥地接受了我還活著的現實。
劉豔,叔叔給你買糖……
雪辭蘭,借我點錢好嗎……
血櫻,我和你真是相見恨晚……
……你是想要人皮是嗎?放心,我會給你找到的……
整座城市,已經沒有我的牽掛,就連我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手機很不是時候地響起,我看到來自中國大陸的電話,無心地按掉了。
過了一會,手機又響了,我想摔了手機,可我竟連摔手機的力氣都沒有。
於是我按了免提。
“兔崽子,你那裡很忙吧。老頭子也沒什麼事,就是聽說美國經常刮台風,你要小心點。你在外麵,我也不會惦記著你,自己也是個大男人了,把自己收拾利索一點,知道嗎?”
電話那頭傳來老爸的聲音,眼淚晃蕩在眼眶,滴溜溜地打轉。我想說:爸,再過幾天,或許再過幾個小時,我就要死了。死了以後,你記得多給我燒點紙。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外的話,“崔大人,你多保重。入冬的時候多穿點衣服,降血糖的藥記得吃。”
“好,我掛電話了。電話費貴,我給你把錢攢著,娶媳婦的時候用。”
電話切斷。嘟嘟聲靜靜地響著。
我豁然想起銀行還有五十萬。這一生不能白活,我換了衣服,來到銀行,將錢轉到了老頭子的賬戶上。
還剩下一點錢,我想我應該去拜祭一下魂極道長,順便給他燒點香。他是個好人,雖然最後他沒能救我。
買了些香火紙錢,再次來到鴻門堂。輕車熟路地來到魂極道長的靈堂,我誠心地將酒灑在地上。
“謝謝前輩救命之恩,今天或者明天,我也要下去了。我給你燒了兩份錢,你自己拿一份,另一份等我死了以後再轉給我。我爹也不知道我死了,隻能自己給自己燒一點。”
燒完以後,我便自己大口地喝起酒,吃起肉來。要吃飽喝足,人生才算圓滿。
身體逐漸虛弱,我努力地大口地吃。手腳越來越涼,我止不住打了個顫。我感覺到體內的陽火已經徹底熄滅,生命的最後時刻,就要來了。
我用力地撕扯著雞腿,爭取多吃一塊。
正吃得一嘴油汙,但見午後的天空一個發著光的身影仿似流星從天而降。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死神嗎?我愣了片刻,抓住雞腿趕緊地吃。酥香鬆軟的雞肉,怎麼以前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美味呢?
“嘭!”一個老道模樣的長須白發老人撞歪鐵柵欄,如同炮彈般一頭栽進陽台上的木櫃子裡。頭把櫃子撞了個洞。
此時我天眼無法開啟,無法分辨他是人是鬼。隻不過如果是人,難道是坐飛機跳傘的時候,降落傘在空中被小鳥戳破了?
可憐的家夥。
我打開櫃子的門,看見一雙白眼珠子瞪著我,嚇得往後一跳。
奇怪,我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於是我又靠近過去。
“小夥子,幫我一下。”老家夥居然還活著,而且還會說漢語。
不管是人是鬼,還是先把他解救出來再說,看他腦袋卡在櫃子裡,我都覺得難受。
我取下消防箱裡的斧子,一斧頭劈開木櫃,老道士從櫃子上滾了下來。
這老頭生命力真頑強,居然還有一口氣在。爬起來脖子一扭,哢嚓哢嚓作響,好像一台生鏽的機器。我真擔心他再動脖子會扭斷。
“脖子,快幫幫我。”老人艱難地低聲呼喚。
我迷糊地瞅著他,老家夥的脖子竟然轉了一百八十度,像個扭曲的彈簧。
“你是鬼吧!”我還是有些戒備的。
“我不是鬼,我隻是脖子扭不回來了,你幫我用力扳一下,把他扳回來好了。”老頭悲哀地說。
我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臉,這老頭有血有肉,氣色還紅潤著,倒真不像個鬼。隻是人的脖子怎麼可能轉成這樣還不斷呢。
我滿腹狐疑地抓著他的腦袋,“你確定直接扳腦袋嗎?會很痛,而且我力氣大,扳斷了可彆怪我。”
若不是出於好心,我才懶得管他。
“快點,再不扳回來,血管壓迫太久,就形成血栓了。”老人催促道。
媽的,老子幫你乾活,你還唧唧歪歪。我被他催得急,當下用力一扳,但聽老頭“哎呦哎呦”叫得那叫一個慘啊。
“我說過不行的。”
“你這臭小子,方向搞錯了。”老頭咒罵不迭。
“是嗎?”我仔細看去,還真是搞反了。這下老頭更慘了,脖子被扭了三百六十度,可他居然還小強般地活著!
真不是人啊!
“還愣著做什麼,快幫我扳回來啊。”
“還扳?”我心跳得厲害。
“廢話!扳成這樣就擱那裡了?”
我無語。反正扳一次是扳,扳兩次也是扳,豁出去了。這回瞅準方向,我抓住老頭的腦袋,用力翻轉三百六十度。
哢嚓,世界清靜了!
轟,老頭直直地躺了下去。
這就死了?我還以為他是金剛不壞之身呢。我用腳踹著地上的死屍,心道真是晦氣,臨死前還要栽一個人在我手裡。下去以後肯定沒好日子過了。
誰知老頭的眼睛突然睜開,碩大的牛眼狠狠地瞪著我,嚇得我魂兒一顫,這家夥是借屍還魂,還是已經變成了僵屍?
我可不能在這輪回的關鍵時刻被僵屍咬,當下連退幾步,連忙掏出口袋裡的符紙,“哪裡來的小鬼,彆太放肆!”
卻見老頭無力地白了我一眼,“混小子陽氣都沒有,還拿張符在這裡招搖撞騙。你再踢我,小心我放鬼咬你!”
我去,原來沒死啊。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兩眼一眨一眨,“你是神仙?妖怪?”
“**絲就是煩人,我長途跋涉飛行了三天三夜才到這裡,就不能讓我休息休息?唉——”老頭一聲長歎,不勝厭煩地爬起來,抓起我買的紙錢手指一動點燃,燒給了魂極道長。
“喂,那是我的。”我著急地大喊。
“你一個大活人,要紙錢乾嘛?”老頭無理地罵個不休。
“我陽氣殆儘,就要死了,當然要給自己準備點錢下去花。”我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你死不了。”老頭氣定神閒地忽悠我。
“站著說話不腰疼。”他當然無法理解我此時的悲哀處境。不過臨死前,有這麼個奇怪的老頭陪著說說話,倒也輕鬆了不少。至少我現在感覺沒那麼冷了。“老頭,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才是什麼東西呢!”老頭白了我一眼。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人不像人,妖不像妖……”說話間我發現老頭臉上的怒容越來越盛,知道自己越描越黑,乾脆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怎麼從天上掉下來腦袋轉了三百六十度還不死?”
“我是半仙,真正的半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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