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貧僧是從印度來的

夜涼如水，皓月當空，讓岸邊的一草一木都清楚的顯現了出來，更遑論那躺著的沙僧。

“啊”

隨著一陣沙啞的低吼聲，沙僧猛地坐起來，滿是胡須的臉龐淩亂異常，目光中滿是呆滯，半響才回過神來，今天，他又一次迎來了萬劍穿心的懲罰。

打碎一個琉璃盞，就遭到這樣的懲罰，沙僧心中確實有怨恨，可對方是高高在上的玉帝，他又能怎麼樣。

拖著疲憊的身軀站起來，沙僧愕然發現自己變成了正常人，除了胡須有點旺盛。

忽然，一陣梵音在腦海中出現，沙僧震驚的明悟過來，這一切都來自於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不久以後會有一個從東土大唐而來的取經人路過這裡，隻要拜他為師，到西天取得真經，就可以脫離苦海。

“多謝菩薩指點”

沙僧感激的朝西邊拜了拜。

噠噠……

一陣馬蹄聲從東邊的樹林傳出來，月色下，一個騎著白馬的僧人，不急不慢，閒庭信步一般的行過來。

沙僧懵逼了，什麼情況，取經人到了，不是說還有幾個月嘛，難道菩薩弄錯了。

按照日程，玄奘一行深秋才會抵達流沙河，所以來的當然不是玄奘。

“咦，這裡有一位施主？”

年輕俊雅的僧人，來到近前，拉住韁繩，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猛一看，和玄奘有七分相似。

沙僧回過神來，雙手抱拳，又覺得不合適，改為雙手合十，十分謙卑的說：“高僧可是從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拜佛求經？”

“不，貧僧是從印度來的”

年輕僧人搖頭否認。

“印度，印度在哪裡？”

沙僧疑惑的看著年輕僧人，這才注意到年輕僧人的僧袍和曾經見過的大有不同，橘黃色的僧袍，露著右邊的肩膀。

“印度就是天竺，婆羅門，也就是印度教，敵視佛教徒，貧僧逃難到了這裡。”

年輕僧人一臉悲苦。

“天竺不是佛門最大嘛？怎麼還有一個印度教？”

沙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這，說來——話長，你有吃的嗎？”

年輕僧人的肚子突然發出了呱呱聲。

“高僧，稍等”

目前正處於對佛門感激期的沙僧，果斷的跳下流沙河，去拿吃的。

年輕僧人從白馬上下來，尋了一塊還算乾淨的石頭，坐上去，靜靜等待。

不多時，波光粼粼的水麵發出發出一聲爆炸，沙僧抱著一堆荷葉包裹的水果回來了。

“蘋果，香蕉，橙子，哈密瓜，葡萄，榴蓮……”

年輕僧人吃的很開心。

站在一旁的沙僧似乎也餓了，伸手去拿荷葉上的水果。

“你乾什麼？”

年輕僧人一把按住沙僧的手，臉色大變。

“我……我吃水果啊！”

沙僧臉上浮現一抹不妙的表情，這和尚不會是忘恩負義，想全占了吧。

“你想要啊？你要是想要的話你就說話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雖然你很有誠意地看著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嗎？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難道你真的想要嗎……”

年輕僧人抓緊沙僧的手，囉嗦個沒完。

“你，你……”

沙僧從來沒見過這麼囉嗦的和尚，嘴角抽搐起來，要不是看在佛門要救贖他的份上，按照他兩天前的脾氣，一定把和這個和尚吃了。

“你彆光你，你到底要哪個，這荷葉上有十幾種水果，榴蓮，你要麼，還是算了，這東西吃了對腸胃不好，蘋果，你要麼，還是算了，我剛才吃了，沒熟透，有點酸，不適合你這個沒吃飯的，橙子就更不用說了，西瓜，你要麼，說實話，裡邊的瓤是白的，沒味，我真心不建議你吃……好像沒有能吃的，要不你彆吃了。”

年輕僧人一臉認真的又囉嗦了半天。

沙僧一言不發，臉黑的像個鐵鍋。

“呃，你還吃嗎？”

年輕僧人表情真誠，眼睛清澈。

“啊，我受不了了……”

沙僧一拳打在年輕僧人的臉上。

砰!年輕僧人一頭紮在地上，沒動靜了。

沙僧連忙抓住年輕僧人的脈搏，一點生命跡象也沒有了。

“我打死了僧人，還是從天竺來的”

沙僧嚇得兩腿打著擺子，跪下去，朝西麵磕了幾個響頭，懺悔自己的過失。

夜涼如水，皓月當空。沙僧滿心恐懼的把年輕僧人抗到岸邊樹林裡，埋了，立了一個無字碑，嘴裡絮絮叨叨著，跪了一夜。

因為，半夜的時候，一陣寒風從西北方向襲來，溫度驟降，天蒙蒙亮的時候，河邊河麵彌漫了大霧，使得周圍幾十裡內都茫茫然，看不清楚東西。

噠噠……

又是一陣馬蹄聲從東邊的樹林中傳出來，中間還夾雜著喊聲。

“師弟，師弟……”

正在墳墓前跪著的沙僧，猛地站起來，臉上的表情要多驚慌有多驚慌，夜裡打死了人家師弟，師兄找上門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要不，先跑再說！

“哎，施主，可曾見過我師弟？”

一個聲音隔著重重大霧傳來。

沙僧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這是什麼眼神，隔著這麼多大霧，居然能看見。

“施主，可曾見過我師弟？”

聲音又傳來一次，人似乎已經不遠了。

“我，我……”

沙僧看著墳墓，緊張的不知所措。

“這，這，墳墓，難道”

一個僧人從白霧中穿出來，來到墳墓前，臉上的表情怔怔的。

“你，你師弟，是我打死的！我不是故意的。”

沙僧在一旁低頭解釋。

僧人看了沙僧一眼，顫抖著手，推到墓碑，徒手扒起了墳墓，弄得滿手是血也不在乎。

等到那張和玄奘有七分相似，滿臉黃色灰塵的麵孔顯現出來，僧人放聲大哭。

不知是感動了天地，還是怎地，竟有鵝毛大雪從天上飄下來。

雪花飄飄北風嘯嘯

天地一片蒼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隻為伊人飄香

……

不知過了多久，僧人的哭聲沉寂，雙目緊閉，僵坐不動。

沙僧覺得不對勁，走上前，抓住脈搏一探，臉色驟變，又死了一個，完了，害死了兩個佛門中人。